13、救人 ...
-
在地上待了几秒后，赵清沂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女孩坐在林子里，正认真的盯着外面，似乎在思考什么，视线时不时与他对上。
女孩丝毫没有回避，反而好像在捕捉他的目光。
直到她终于拔下另一株草，等到他的目光与她对上时，她突然动了起来。
女孩将刚刚拔的草一口气塞进了嘴里，慢慢起身。
“你别动啊。”她似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少女盯着脚底踩着空地走出来。
女孩没一会儿就移到了林子边缘。
赵清沂仿佛在欣赏一幅古画，而里面点缀画面的童子却突然鲜活过来，他瞪大眼睛，不知道眼前的女孩究竟想干什么。
朱旬一群人因为他的沉默而更加的愤怒，更愤怒无节制的拳脚落下，每一口鲜血似乎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亲眼瞧着他的挣扎爆出满意的笑声。
赵清沂捂着肚子，日头渐渐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要赶不上收摊了。
阿婆腿脚不好。他有些麻木的想要闭眼。
“你还能站起来吗？”周围仿佛有风，竹叶沙沙的响。有些稚嫩的声线突然掺杂在一声声笑声里。
血水越淌越多，视线早已越不过眼前了，赵清沂却觉得这道声音就是在认真询问他。
能站起来。赵清沂动了动手脚，痛是刺骨，却很难比过从前。赵清沂没力气回答她，只能撑着手把头抱住，换取一些视线的稳定。
“我数三二一，你往我这边跑。”女孩的话音让上方的戏谑声停下，他们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不知突然从何处冒出来不知死活的小女孩，想救脚下的少年。
赵清沂看着周围狂风骤起。少女站在林子与外边的边界抬眼盯着他，用唇语示意。
三
二
一
——
“跑！
少女把刚刚在林子里磨开了臭气草汁液一把掷出。
灵气凝结，萦绕在她的指尖。
起风诀!去!
手势结好，急转丢出间，少女正在心中疯狂祈祷：希望这次她运气能好一点。
汁液很快稀释在空中，而赵清沂才刚艰难从地上爬起，眼前都觉得晃动。
狂风骤起时，气急败坏的辱骂声与清脆的童子声音同时响在他身后。
“贱种你敢违抗我们！”
“这汁液可是有毒的！你们最好别睁眼！”姜愿提醒道。
“破凌诀！去！极速诀！去！”姜愿疯狂念诀，但这些灵诀名字都是她编的，她能使出起风诀似乎就已经耗尽了她今日所吸收的所有灵气，灵气跟不上她的灵脉吞噬速度，她使不出别的灵诀来。
她只有唬人这一招，随口编来的灵诀，异彩纷呈的气味，神秘莫测的林子，
主打的就是一个氛围感。
她估算过了，从施暴的地方跑到林子里，最多三四分钟的时间，只要地上那个少年动作迅速，她已经走到了林子旁边，定然能够接应住他。到时瘴气围拢过来，外面也就瞧不见里面的情况。
只可惜，姜愿千算万算，没算到，地上的少年竟然一点生欲都没有。
他爬起来后站在尘土的中央，反而一瞬不停的瞧着她。
姜愿压根没空分析当事人的心理，她往嘴里塞了一把又一把的周灵聚，周围的瘴气突然翻涌起来，一道又一道的低阶灵技在使用者修为的提升和充沛的灵气注入下，威力高涨。
理论课上的每一道灵诀的手势她都记得，只是她灵脉脆弱，灵气汇入丹田不足。
而此刻周灵聚让她仿若吸收了无尽的灵气，得到了一时的亢奋。
姜愿手势愈发的快，从没被她施展出来过的灵诀第一次在她手中发挥了威力，但都是些低级灵诀。
金袍少年旁边贼眉鼠脸的秃头似乎有些反应过来，闭着眼在摸索身上的锦囊了。
而受伤的少年却仍然呆愣在风中毫无动静，他佝偻着身体，着了一身黑衣也依旧削瘦见骨，额头上的血水划过眼睛和脸颊，落入衣领，发带早飘散在空中，少年发丝凌乱，血痕怖人，正睁着眼神色平静的看着风沙漫天。
血珠一颗颗从他额头与指尖滴落。
像一只怨鬼。
这是姜愿在风沙中看清少年面孔后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姜愿没空端详少年的长相，灵脉早已疼得她想龇牙咧嘴，她瞧着少年艰难爬起身，此刻气游若丝如孤魂野鬼般的姿态。恼怒自己为什么没考虑到少年的伤势，更恼怒她自身难保下的头脑发热。
现在骑虎难下，她既已经动手，就算没救到眼前这个少年，等这三个人反应过来时，也不会饶了她。
姜愿停了手势，直接把手中所有的周灵聚塞进了口中，周围风势再次暴涨，外头的树木歪倒四晃，叶子快得要成为凌厉的剑锋。
“起风!”狂风再起，金袍少年的广袖飞舞，守在他旁的瘦小之人不由自主的再去护住眼睛，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就是现在!姜愿踏出了林子。
风沙拂眼间，她想着：做都做了，没有成果可太烦了。
赵清沂在一场巨大的风沙中仿佛一个局外人，他看见平时嚣张的人正气急败坏的喊着他的名字，看见那人身旁说誓死效忠的喽啰只顾掩着自己丑态毕出，看见他们惧怕、狂躁却无能为力，也看见……
一抹湖光色突然冲开风沙向自己奔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她越出林子，几步就奔到了他面前。
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已然抓起了他的手。
他掌心砂石泥土掺着血水，如今却被一层柔弱覆住，像一团火焰突然烫住他的肌肤。
身体被拉扯向前时，他正出神的盯着少女的动作。
风沙拂在鬓边，刺痛皮肤，赵清沂迈步间却觉得有比它们飞舞得更烈的东西。
后来，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曾无数次回忆漫天风沙里，少女从那副斑驳彩画里疾步奔来的画面。
一步两步，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也曾回想过无数遍，如果当时他知道，少女这不经意间的一迈，让后来每一次的选择都严重脱离了走向，他还会不会让她毫不犹豫的走向他。
而此刻，四周只是狂风起，卷起他被扯烂的袖角，扑在那抹湖光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