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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村里日常(捉虫) ...

  •   林乔有合意的酒楼,陆明远自然同意。经过卖团扇,切身体会了镇上和县里的差距,他也没想再往镇上卖。左右都是要换一家酒楼,自然选择知道根底的。

      一说到荣贵妃,林乔眼底亮亮的,似乎还带了几分倾慕。和之前提醒他,上京后远离皇后一派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也是,自古有几个太子能顺利登基的。

      “小乔儿好像挺喜欢荣贵妃的?”陆明远问。

      “自然。京里的哥儿姐儿们,哪有不喜欢荣贵妃的。”

      “离国君主早在先帝驱除外敌异族、东征西战的时候就举全国财力支持先帝。之后,外敌被除,先帝建立大周,逐渐统一中原。至当今圣上登基,周边只剩了离国一个小国,大势所趋,离国主动归顺。”

      林乔压低了声音和陆明远说,“据说,先帝是因为看重离国公主,才传位给娶了离国公主的当今圣上。但据说只是据说,毕竟荣贵妃刚嫁给今上的时候,只是侧妃。正妃,就是现在的皇后,是开国功臣崔氏一族的嫡长女。”

      “崔氏一族兄弟两个跟着先帝南征北战,战功无数,战场上还为先帝挡过刀,救过先帝的命。大周建立后,崔氏一族,风头无量。”

      “荣贵妃与皇后同一日嫁给今上,皇后虽然……”林乔顿了下,不做评价,“但荣贵妃随和大方,两人也相安无事了几年,直到三皇子出生,荣贵妃被册封为贵妃,位同副后。”

      “三皇子自小聪慧过人,而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大皇子就……”
      就显得平庸了。

      隔墙有耳,林乔压下后半句话,但陆明远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大皇子是嫡是长,三皇子是贤,都是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放谁身上都得犹豫犹豫。

      “圣上与荣贵妃感情和睦,爱屋及乌,三皇子一出生便受圣上偏爱。逐渐长大,愈发比同龄人聪慧,圣上欢喜,亲自启蒙,抱在膝上,手把手的教三皇子握笔练字。莫说皇室,就是寻常人家,又有几个父子能这般相处。”

      “三皇子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圣上更是让退下来、回京颐养的镇国公亲自教导习武。镇国公赞三皇子根骨好,是个习武的好料子,年纪虽小,但脑子灵便,性情沉稳,军法一点就通,是将帅才。时常领着三皇子去军中行走学习。”

      “镇国公一门也是从先帝微末时起就追随的,满门忠烈,深得帝心,如今继任镇北将军、驻守北疆的是镇国公长子。”

      “先帝征战时,离国君主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大量的粮草和军饷。当年跟着先帝的这些老将军们,可能除了崔家,都还记着离国南荣家的情分呢。”

      “离国王室姓南荣,荣者,草木葳蕤,枝叶繁茂。又因荣贵妃性情随和谦逊,圣上说,唯有花中君子的兰,可以相称,便亲手画了这簇兰花赐予荣贵妃。”

      “那怎么就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呢?”陆明远不解。

      林乔无奈地叹口气,“到底是崔家势大,在京城根深蒂固。而且,三皇子年龄尚小。眼看着三皇子平平安安的长大,皇后和崔家坐不住了,前朝后宫一起使力,便占了先机。”

      林府便是受了这场风波的波及,被清算了。林乔神色暗了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不能因为林家的事,让陆明远先入为主,扰了陆明远的判断。

      “若是日后入了京,皇后和太子一派万不可亲近,至于荣贵妃和三皇子一派……中立就好。”

      想起什么,林乔心情骤然轻松起来,笑着对陆明远说,“新科进士若是不派往地方,留在京城的都要观政一两年,直到被哪个衙门看中,或是哪里有了空缺被指过去,第一个官职通常不会超过正五品。”

      “官职小,也就卷不到他们这些争斗中。况且,距离夫君乡试会试还有三四年的时间,说不准,到时,京城里的形势已经明朗了呢。若是被外派到地方的话,更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夫君莫要觉得外派不如留在京中。京中形势复杂,若无家族庇护,倒不如外放到地方。大周各处正是待兴的时候,凭着夫君的才智,想要做出一番成就并不难。有了政绩再回京里,官职未必就比同期留在京城的小。”

      林乔顿了下,看着陆明远的眼睛补充道,“如果你那些同期还在的话。”

      陆明远愣了下才明白林乔的意思。就是这官做不好,不只可能被辞退(罢黜),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选拔严苛,十年寒窗,还不是铁饭碗。
      无能无为的,连着两次年末考核不过,降职。降无可降,罢免。
      犯了错,轻则罢黜流放,重则丢了性命,累及家人被贬贱籍。

      大周沿袭了前朝的士农工商,所谓四民,其实也是四种职业,读书人、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

      这四民都是良籍,奴籍和贱籍或者可能在从事相关的生产活动,但不在“民”的范围。

      奴籍是良籍的百姓因着各种原因,自己卖身为奴为婢,也有年景不好的时候,家里孩子多,养活不了了,被父母卖掉的。奴籍生的孩子依旧是奴籍,但奴籍可以赎身。赎身为良籍后,若非是商籍,还可以科举。

      贱籍是犯了错,或被家人连累,被朝廷官府贬为贱籍。贱籍又分官贱籍和私贱籍。轻者为官贱籍,发配流放至苦寒之地做苦工,不可随意买卖;重者为私贱籍,可随意买卖。

      像林乔一家,受大伯连累,被贬为官贱籍,流放至苦寒之地做工。而大伯家,男丁赐死,女子、哥儿被贬为私贱籍,充至青楼欢馆。

      贱籍生的孩子亦为贱籍。但林乔和陆明远这种情况,若陆明远认这个孩子,孩子就是随陆明远的,算良籍。

      贱籍,除非有主家愿意给申请脱籍,不能自己主动改籍换册。但官贱籍,若是日后在哪方面有了重大贡献,是可以自己主动申请改籍换册的。

      大周被贬贱籍的,十之八、九都是犯错的官员及其家眷。

      陆明远突然觉得科举也不是很香,脖子上凉飕飕的。
      一步走错,赔上的不只自己这条命,还有最亲、最在意的家人。
      他可以守住自己的本心,保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可只是这样就能顺顺利利,高枕无忧吗?

      就像末世前做项目,条条框框都规定得明明白白,可真到施工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他们这些名义上负责,并且出了事真要担责任的人,有几个是能说得算的?

      拿钱的才是大爷。
      只要是出资方,管你是做金融的,还是养猪的,都能到工地上提点儿“意见”。
      合理不合理的,做不到就滚。反正有的是人上杆子来干。

      做官只会比做项目更复杂。
      做项目,哪怕是出事了,至少不会累及家人。
      但做官……
      贪官污吏,腐虫烂蛆,依律处置自然没有问题。可不管哪里都需要背锅的。

      若是光棍一个,赤条条的,倒也无所谓,可一旦涉及到家人,再如何谨慎周全也觉得不够。

      做项目的尚有一大堆人提桶跑路。他有时也在犹豫,可又放不下多年的拼搏和积累。刚到末世的时候,一切归零,心里竟松了口气。穿到这里,便一心只想做咸鱼。

      可事事难料。他遇上了林乔。一眼便喜欢上了。
      初遇时,破旧的土坯房,光线昏暗的窗户前,衣衫褴褛的漂亮小哥儿,低垂着眉眼,拘谨,无助。

      喜欢上,便喜欢上了。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

      给林乔脱贱籍,必须有举人以上的功名,过人的功绩,和足够的银子。

      功名简单,只要考就行了,过人的功绩就不好凑了。
      唯有做官,最容易出功绩。

      有得便有失。端看想要的是什么。

      陆明远看看林乔,释怀了,顿觉干劲满满。
      行吧,为了夫郎,一切都值了。

      神色一暗。就是不知道,如果还有下辈子,他会在哪个世界,能不能把林乔带走,亦或,他留在林乔身边也行。

      两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合意的人,可不能弄丢了。

      “夫君……”林乔见陆明远神色突然暗了下来,扯了扯陆明远的衣袖,轻声唤道。

      陆明远一双深潭样的桃花眼出神地盯着他,黑洞洞的,眼底带了抹不易察觉的悲凄。林乔只觉心口发紧,看不得陆明远这样。

      陆明远一直生活在昆山镇,平日里的生活简单朴素,邻里亲戚之间或许有些隔阂摩擦,到底不如京里那般水深火热,勾心斗角,动辄危及性命和家人。许是听他谈及京里形势,忧心上京后的处境?

      林乔心口被搅乱了,眼眶酸热。
      读书人不只有科举做官这一条路,有了举人的功名,不上京会试的话,靠着俸银就饿不死,名下还有二十亩免税的田地,自己没地,给人挂个名,一年也能得不少银子。若是再开个学堂,挣几个束脩,日子便能过得相当悠闲宽裕了。

      陆明远是为了给他脱贱籍,才必须上京会试,做官的。

      他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私心,时常也希翼着,等陆明远发达了,可以帮自己改籍换册。

      但他不是,从未有过,为了脱贱籍才看着陆明远读书的。

      可他现在把陆明远看得这么紧。会不会让陆明远误会,误会自己是急着脱贱籍,才跟着他,才对他好?
      毕竟当初陆明远是要还他自由身,放他自由的。是他硬要跟着陆明远,扮可怜,博同情,勾着陆明远和自己洞了房。

      可他是真的喜欢陆明远。第一眼便认定这人可以。

      “明远……”林乔突然怕陆明远日后会误会他,恼他,不要他了。声音都是抖的,带着几分委屈和惶恐。

      “嗯?”小夫郎湿漉漉的声音,瞬间让陆明远回了神儿。怎么愣了下神儿的工夫,夫郎就哭了。这辈子都没处理好,哪还有心思考虑下辈子。

      陆明远一时理不清头绪,只能先把人抱到怀里安慰,“小乔儿。”

      林乔双臂攀上陆明远的脖颈,脸埋在陆明远肩膀上,放软了身子,讨好似的,贴着陆明远。

      “明远,夫君,我……”林乔声音有些哽咽。

      脖颈上吧嗒一滴温凉的水珠,陆明远一凛,更急了。怎么突然就哭了。夫郎真是水做的。

      陆明远脑子里快速开始复盘刚刚两人的对话,手上,把林乔往怀里掂了掂,单手搂着林乔的腰身,空出一只手轻抚小夫郎的脸颊,放柔了声音安慰,“怎么突然就哭了?”

      “夫君,不用给我脱贱籍。你只要,别不要我就行……”

      “我真的不是为了让夫君帮我脱贱籍,才看着夫君读书的……”

      “明远,我真的没有。”

      脱贱籍,读书,过人的功绩,做官,京中形势复杂,做官不易……陆明远瞬间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他家夫郎家道中落,从风光霁月的世家哥儿公子,沦落成人人可欺的贱籍,表面表现得再如何坚强,心里也总会落下痕迹阴影。

      林家被查的时候,林乔才十七、八岁,如今也才二十,若是在末世前,还在学校象牙塔里呢。林乔本就心思细腻玲珑,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经历这种事,难免变得更敏感多思。

      就像现在,自己在伤心,却不忘了把身子放软了,贴着他,明显在讨好。

      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总勾着他洞房了才安心,还急着给他生孩子。

      到底是他做得还不够好,没让林乔彻彻底底地安心。
      要想把林乔这些小心思改正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把林乔的贱籍脱了,两人身份地位彻底平等了,或许,慢慢就好了。

      “小乔儿,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金榜题名吗?学而优则仕。读书,科举,入仕,我本来也是要参加院试乡试的,并不是特意为了给你脱贱籍才想读书、科举。”

      听着陆明远不是特意为了他才读书科举的,林乔不哭了,从陆明远肩上爬起来,蹙着眉,眼泪含眼圈地看着陆明远。心里的担子少了,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

      陆明远轻笑,抹了抹林乔脸颊上的泪渍,“你忘了你夫君过目不忘了吗,或许读书对别人是个苦差事,但不包括你夫君。”

      “你也说了,凭你夫君的才智,做出一番功绩并不是难事,怎么转眼就不信自己的眼光了呢。被你一夸,我现在可是自信满满的,已经跃跃欲试了呢。”

      “臭美。”林乔破涕为笑,“你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不得别人比你好。”

      陆明远捏了捏林乔脸颊,“这张嘴,不饶人的。欠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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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村里日常(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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