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不乖》韩北继

16、空口吃药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直到把最后一粒米吃干净石萧才隐隐觉得胃里不舒服。

　　他不知道的，临海理工学院的高冷男神宋巡几乎不和别人同席用餐?，就算有人邀请他也会被婉拒，像现在这样主动坐到某个人的对面还是头一回，其他学生难免会朝这边议论。

　　在学校太出名也未尝是件好事。

　　石萧并没有表现出难受的样子，宋巡自然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不过他发现石萧的吃饭速度异于常人，便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石萧肯定很少吃正常人类吃的饭，看把孩子饿成什么样了。”

　　石萧吃完之后抹抹嘴巴，有种蓄势待发跑路的心情，他对面依旧淡定用餐的宋巡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慌张，“东西不好吃吗？”

　　“好吃。”石萧诚实回答，虽然他不知道饭菜具体是什么味道，不过就口感来说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不过...你有什么急事吗？”

　　石萧不想让宋巡觉得自己在逃避，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道来自于外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柔好听。

　　“请问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宋巡和石萧循着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位漂亮的女生向他们搭话。

　　她们一位身着粉色碎花薄纱裙，如瀑般半卷的长发在腰间垂着，隐约还能嗅到甜美的香气。另一位则穿了稍短的日系浅咖百褶裙，戴了顶白色棒球帽，两条低麻花辫搭在胸前，看起来元气满满。

　　值得一提的是，粉色碎花裙女生站在宋巡身边，棒球帽女生隔着桌子站在石萧这边，从外观上来看两组男女生风格相似，像是精心配对过一样。

　　“可以。”石萧下意识回答，可他说完之后才想起来宋巡，赶紧瞄了一眼对面的人，他只见宋巡脸色冷然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原状，还顺着石萧的话点了一下头。

　　宋巡向来会在外人面前保持体面，不止为自己，也为别人，起码的尊重他还是有的。生活不止提升了他的学业，还磨平了他的棱角。

　　“太好了，我们来晚了，正愁没有位置呢。”棒球帽女生把手里的餐盘放下，挨着石萧入座。

　　其实餐厅并没有坐满，想找空位多得是，棒球帽的话漏洞百出，石萧觉得她有点可爱。

　　没有人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身边坐了人后石萧感觉位置变得很拥挤，尤其是宋巡那边，如果石萧没看错的话，碎花裙女生甚至还往宋巡那边挤了挤，只给宋巡留下一小块面积。

　　宋巡没有应棒球帽的话，石萧不免替女孩子尴尬，于是他接话道，“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吃完了，准备走了。”

　　“啊？要走了？”棒球帽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失望，直到这时石萧才明白棒球帽的用心。他以为棒球帽和碎花裙都是向宋巡搭讪的，没想到自己也是目标之一。

　　石萧正要说些什么，自己的腿在餐桌下被人踢了小腿。石萧往下一瞄，踢他的人是宋巡，不用想就知道宋巡踢他干什么，肯定是让他不要抛下自己先走。

　　这种掌握别人命脉的感觉不错，石萧一转方才的不适和紧张，掌握了主动权。

　　“我走还是不走呢？”石萧看似是和棒球帽说话，其实视线没有离开过宋巡。

　　宋巡眯起眼睛瞬间了然石萧的意思，他皮笑肉不笑的狠狠夹了一块肉放进石萧盘子里，“你不是说没吃饱吗？正好我吃不完，分你一点。”

　　“哦？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去那边转一圈看看吧。”石萧说着便装模做样的要走，然而他半个身子还没起来，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被对面某人紧紧锁住。

　　石萧：“...。”

　　宋巡充分发挥了自己腿长优势，由于桌子不大，他的腿刚好伸在石萧双腿的左右两侧，他只是并拢腿就能把石萧夹在自己两腿之间，任凭石萧如何动作都挣脱不开。碍于女生在场石萧也不好意思搞得太浮夸，于是只好作罢，认命的拿起早就放下的筷子把那块肉扔进嘴里。

　　“为了不浪费粮食，我还是帮你吃吧。”

　　有了石萧的这句话，两位女生看上去很开心，宋巡面色也多有缓和，只有石萧苦着一张脸一口接一口吞下宋巡投放过来的食物，一直吃到他肚子隔着衣服撑起来，宋巡才终于和石萧分享完他的饭。

　　吃饭期间，两个女生一直试图和宋巡搭话，然而宋巡这人太会看时机，每当女生鼓足勇气想说话，他都用捂嘴咳嗽或者和石萧聊天来蒙混过去。他的态度一目了然，女生们发觉后也不自找没趣，开始埋头沉默的吃饭，到最后石萧和宋巡同时放下筷子，他们四人还保持着能冲破大气层的诡异氛围。

　　“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石萧抽了两张抽纸一边抹嘴一边象征性的和女生们告别，宋巡这小子就装逼的点了个头算是示意，然后拖着石萧离开了食堂。

　　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石萧才如临大赦，重重松了口气，他习惯性的手探到口袋里摸索烟包，摸到后抖出一根叼在嘴里，他一手按动打火机另一手弯曲挡着打火机的火苗，正要点烟时宋巡在旁边轻咳两声，石萧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虽然在校学生都是大学生，但抽烟要避人是刻在DNA里的习惯，像石萧这样一出餐厅就直接点烟的还真少见。

　　石萧含着烟无所适从，只好动作僵硬的把烟放回烟盒，转而掏出在兴隆买的口香糖放在嘴里嚼，薄荷味很快冲到了脑子，石萧的烟瘾稍微抒发了些。

　　“抽烟可以去小竹林。”宋巡看石萧一脸难受的样子道。

　　“啊，”石萧眨巴两下眼睛，“你让我抽啊。”

　　在石萧的刻板印象里，宋巡是个干净规矩的孩子，很讨厌别人抽烟。

　　“不让，但是你听吗？”宋巡说。

　　“偶尔听一下也可以，毕竟你的地盘你说了算。”石萧玩笑般的语气颇有种寄人篱下的意味，不过身处在这儿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宋巡听后双臂环在胸前爽快的笑了两声，“我说了不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顾忌我。”

　　石萧瞥着他难得漂亮的笑容，嘴里比烟瘾更口干舌燥。

　　-

　　两人又在食堂门口喷了一会儿，石萧想着离打工还有段时间，接下来该去哪里？他本来想征询一下宋巡的意见，可惜宋巡自己有其他安排。

　　他看了一眼手机后石萧说，“教授和我约好下午开会，你可以回去睡午觉。”

　　“睡醒之后呢？”

　　宋巡显然没想到石萧会问这个问题，他是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吗？
　　“嗯...去图书馆吧，你不是喜欢看书吗？”

　　“图书馆在哪？”石萧听见图书馆三个字才提了些精神。

　　宋巡指了指某个方向的一栋高楼，“那边。”

　　“哦行。”

　　“我开完会可能到五点，你在图书馆等我吧。”

　　“不行，我五点要打工。”

　　“打工？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咖啡店请假了，但是我还有晚上酒吧的兼职。”

　　宋巡从石萧嘴里听见“酒吧”二字，本能的反应就是皱眉外加嫌恶，石萧抿抿嘴不敢吭声，宋巡对酒吧的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好印象。

　　“兼职几点结束？”

　　“两三点吧。”

　　“这么晚？”

　　“啊嗯。”石萧干干巴巴的应声。

　　宋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石萧看他又故作深沉，便忍不住开口，“那个...我们现在分开？”

　　“嗯，你先走吧。”

　　得到了宋巡的指令，石萧直接往宿舍方向大步流星，他头也不回的一口气来到宿舍，简单冲个澡后一头躺倒在自己的新床上。

　　他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发现下身的触感并没有那么单薄，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柔软一些。他下面不就一床当床垫的被子吗？怎么会这么厚实？他侧身扒开太阳花床单往下面摸了摸，发现除了被子以外，还有一条柔软温暖的褥子在叠在上面。

　　哪来的褥子？石萧从床上坐起来，习惯性的看了眼对面宋巡的床。宋巡的床本身就不厚，现在好像比原来更薄了点，要不是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莫非...。

　　石萧趿着宋巡给他准备的拖鞋过去，他一屁股坐在宋巡的床上，顿时愣住了。

　　宋巡的床铺除了床单以外只剩下一个薄毯子在下面，石萧的屁股完全能感受到床板的硬度，他伸手敲了敲，声音跟一颗没脱皮的核桃一样，这可比他之前的地铺要难受多了。他躺地铺也知道在身下多加点东西。

　　石萧一时间心里发酸，宋巡把他厚实的褥子偷偷给了自己，就剩下两片薄薄的布料怎么睡？宋巡光顾着给他买东西，怎么也不想着收拾一下自己的生活？难道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掏心掏肺吗？他不会是付出型人格吧？

　　不管怎么说，石萧突然受到关爱，本能的会难受，和感动的含义还不同，就是难受，纯难受，心里像扎了根针一样，无论拔或不拔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小孔。难受的情绪就顺着小孔慢慢流出来，越积越多，最后汇聚成愧疚。

　　别人对石萧好，石萧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居然是愧疚，石萧感觉自己心理问题还是很大。

　　他从宋巡床上下来，胡乱打开桌上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一兜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药丸。他挑出来几粒颜色不一样的，水都不准备就直接塞进口中。

　　他的味觉可能异于常人，就算空口嚼药都是面不改色的。他回味着嘴里的腥苦，不知怎么的再次晃到宋巡的床上，他把床边纱帘遮盖好，躺在僵硬的床板上两只眼睛瞪得浑圆。

　　过了很久他口中的苦味才消散，药效逐渐发挥作用，两只眼皮沉重的可怕。下一秒，他头一歪，呼吸均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