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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醉梦阁 ...

  •   醉梦阁,舞江城最大的风月场所。

      苏浅浅确是一心赶路,可轻功刚跃到阁顶,隐隐的婪婪猥琐之声听得胃里直犯恶心。

      她索性转向择路,疾步逃命的男子从巷口跑过,身后两人大声嚷着:“抓贼!”

      苏浅浅将就怀中的花枝袭向“贼人”,原不打算停留,可余光瞅见那人五官之际,身体当即条件反应。

      那是李宸骁!

      苏浅浅毫不犹豫追赴上前,就这么撵进了醉梦阁。阁内鱼龙混杂,人至二楼就不见踪影。她自不会挨个打草惊蛇,却在刚要离开之际,被眼前这人拽进房内。

      高禄,舞江城首富高天海之子,是个真纨绔。

      宝蓝锦衣,腰挂两枚白玉,身形稍阔,双颊掉了两坨赘肉,这是苏浅浅第三次见他。

      仙香楼跋扈抢座,集会胭脂铺前耍流氓,她早就想痛痛快快教训他一顿。可查人报信要紧,她以胳膊肘单击逃脱,只给了他两巴掌。

      谁知高禄醉酒胆大,凶性毕露,以壮硕之身朝苏浅浅扑去。苏浅浅利落地用匕首自卫,鲜血淋淋滴在木板之时,痛感才让这龌龊男清醒片刻。

      不过,醒来的并非审时度势之态,而是本就不堪一击、妄自尊大的虚伪气焰。

      酒劲促疯癫,醉意作泼赖。

      欺软怕硬之人从不存在骨气一说,苏浅浅把手段往狠里下,那强弱之势只在一瞬改变。

      这便有了陆予辞听到的求救声。

      高家私卫破门而入,一眼识得了苏浅浅,醉梦阁老鸨也带人急急赶来。苏浅浅甚已做好了跳窗脱身的准备,陆予辞却出现得刚刚好:“郡主受惊了。”

      陆予辞规规矩矩地朝她行礼,众人尴尬后怕着脸色也学模学样。

      高禄捂着伤口,定睛发愣,认出人后才猛然连上模糊的记忆。他双腿摇摇晃晃,到底不知是醉酒或害怕。

      早就听闻舞江城来了个替武平王办事的寒云郡主。当日集市之中,这女子一无侍从,二没架子,他还以为只是陆予辞的短暂新欢。

      没想到.......

      喝酒蒙脑子,坏事了!

      高禄咕噜着眼,一下盯准了原本要来的女子,跪地求饶,“郡主饶命,草民、草民手贱,将您误认、误认成这——”

      “行了。”

      苏浅浅冷声呵斥,听不得这男人嘴里吐出的脏字,“手贱就宰了,省的下次费刀。”

      匕首血迹未干,苏浅浅平步靠近。高禄急蹬双腿,嘶声求救陆予辞。

      等待受刑的过程才最折磨人心。女子身影一点一点吞没高禄身前的光,周身越是沉默,恐惧才越能密密麻麻地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

      而陆予辞的声音就在高禄最绝望的时候响起:“郡主刀下留手——”

      “此次鉴宝大会,高府功不可没。高员外平日乐善好施,如今已近花甲之年,膝下只高禄一子。得知云崖一案,高公子积极应求,以期为武平王和郡主效力。郡主宅心仁厚,可否给他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

      苦劳与人情交相呼应。高禄再废,也有个富甲一方的爹罩着。

      苏浅浅留情,那就是给高天海面子。若不留情,动一个异城乡绅之子,于寒云郡主也无可厚非。毕竟冒犯郡主是大罪,虽罪不至死,但剁只手在贵族的规矩里,也并非什么稀罕事。何况还是圣上亲封的寒云郡主。

      高禄那被恐惧冲麻的脑子最多也只能想到这儿了。

      至于陆予辞昧着事实赞高府,卡着时间提“暗示”,在高禄看来,就是哥们为己周旋,送的一场及时雨。所以他朝陆予辞投去了叩谢大恩般的眼神,把“将功折罪”一词认真地听了进去。

      “是是是,求郡主开恩!我和我爹愿为郡主、武平王效犬马之劳,只要用得上我高家,高禄一定肝脑涂地!”

      陆予辞瞧他那手忙脚乱的样,不由得心头轻叹。

      当真像个地主家的傻大儿啊。

      这干脆利落惯了的寒云郡主若真要下狠手,早在他听到呼声那一刻,高禄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毁了他锦衣的女人,又岂会由着这种货色浪费时间。

      唯一的可能,就是苏浅浅此刻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随着高禄惊恐一瞬的呆滞结束,匕首已被衣边擦得干干净净。宝蓝色锦衣衣摆落下,冷汗浸湿了高禄的里衣。

      苏浅浅的确只是想吓吓他。

      高禄这类仗势欺人色厉内荏的角色属实该收拾,却不该由她以郡主的身份私下处置。高官贵族自比王法那一套,她没有深恶痛绝,却也嗤之以鼻。

      本就是踩着百姓的供奉居高位,长了能耐后反倒自命不凡,玩弄起衣食父母了。过河拆桥没良心。

      何况高禄泪掉了血流了,痛惧也受了,苏浅浅才不想在他身上多花一分心思。

      “那就照陆大公子说的做。”

      匕首回鞘。高天海衣冠稍乱,一看就是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而来。

      苏浅浅快速移到陆予辞身旁,“我追李宸骁至此,那张脸绝不会错。你善后,我去找陆奇。”

      高天海险摔一跤,趁势行大礼,再将高禄痛骂一顿。

      陆予辞轻轻拦回苏浅浅:“高家殷实,生意路子广。官家管不到的,那员外大差不差都有消息。与其赶路耗时候,不如把戏演完。”

      他稍稍垂头,拱手勾唇,“予辞不才,这儿我熟。先有劳郡主了。”

      廊角尽处的美艳女子小步走来,陆予辞满脸笑容地告退。苏浅浅瞧他娴熟勾腰搂怀的模样,心头轻啧,翻了个白眼。

      不过人是浪荡子,话却有几分道理。舞江城已经加强戒备,若要出城,民道是比官道保险。既然陆予辞顺水推舟让高家阴差阳错撞上来,她又何必空失良机。

      可这些线索未免太巧,尤其是让她撞见那李宸骁。

      但能确认的是,如果李宸骁从衙狱逃了,不谈陆奇,景遥一定会有动作。毕竟都能让她发现了,江湖第一剑客更不在话下。

      实打实的疑点,只是她此刻没法琢磨明白,不如走一步算一步。以不变应万变,说不定还能揪点陆予辞的狐狸尾巴。舞客居和衙狱那边,只要让高府随从通报一声,真真假假自有新的动静。

      余光瞥着高府众人拥着苏浅浅离去,陆予辞也有模有样地一脚踢开房门。

      “公子......”女子娇着声掩门,身子却被左侧门扇后壮硕的胳膊一把带回,那瞬间的哼声在旁人听得倒坐实了两人关系。

      小厮在门外朝老鸨嘀咕,“夏娘,好几位富公子都盼楚儿姑娘好些日子了,您看这......”

      小厮拿出一锭银子,脸色为难,却还没再讲出话,夏娘当头给他一掌:“蠢货,他们只敢在你这里撺掇,却没脸光明正大来,就是惹不起这陆大公子。你倒好,还想擅自给老娘开口子?”

      夏娘心里恼气。

      这小厮算是胆肥有本事,竟敢利用她的醉梦阁私捞油水,才拿出来这点,指不定还吞了多少。可若她要揽他那点私藏,便要费些神跟那诸位小少爷推拉。而一个城主嫡子能给她醉梦阁的,可比十个小民公子多了去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但钱拿不到,气还是得撒。

      小厮见势不对,速速服软:“夏娘息怒夏娘息怒,没有夏娘的吩咐,就是借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乱了规矩啊!”

      夏娘夺过他手里的银子,“给老娘安分点!自己惹的事自个儿去收拾,再有下次,卷铺盖滚蛋!”

      “夏娘——”小厮垂耸了肩,幸好只拿了些小银子出来。剩下那些阔爷的跑腿小费,他还有得赚。

      觉察廊角无人,宽床软榻上,楚儿玉臂轻推,衣领微乱的男子缓缓起身。

      陆予辞在一旁正襟危坐,慢吞吞地灌了几口酒,“什么尊贵的风,竟把宿霄大人吹过来了?”

      宿霄邪魅狷笑,只是轻轻紧了下腰带,仿皮面具的一角就显露出来。

      陆予辞左右掂着酒杯,拖长了声音,“扮成李宸骁引骗苏浅浅到醉梦阁,我该如何替你圆这个谎?”

      宿霄玩味地拨弄手指,“难得在你陆予辞脸上看到‘犹豫’二字,这苏华逸的妹妹果真不是善茬。”

      陆予辞淡声,“她比你想得更聪明。”

      酒汁从杯身外溅,宿霄半握三角皿朝陆予辞手中酒杯碰去,语调多了分轻蔑:“那你还把古珏佩给她看?”

      酒酿倒影里的眉目泄了一丝冷意,陆予辞漠着眼神:“这可不是你搅陆府查案的理由。”

      “别总一见面就吵,”楚儿面不改色,拿出鎏肆印信,“肆主有令,从今日起,宿霄会暗中协助你。”

      “既是协助,就要听我号令。”

      陆予辞不动声色地落下酒杯,修长的五指在桌上颇有耐心地打着节奏:“舞江城陆府一切,伍肆不得干预。这在入肆前我说得很清楚。叶浔是钦犯,伍肆既已选择放出传言造势,便该想到朝廷会有动静。都是找此人下落,多方势力大锅炖,伍肆还怕被捷足先登了不成?”

      宿霄讽声,“这朝廷四皇子第一眼选中的,可正是你舞江城鉴宝大会。陆予辞,敢叛伍肆者,以命——”

      “宿霄!”楚儿厉声制止,顺手取得床榻下的木盒,翻盖打开,数张仿皮面具黏粘合拢,蜷成一团:“南郊猎户柳氏。”

      陆予辞半眯笑着,“辛苦楚儿姑娘。”

      十个时辰前,陆奇自弃屋带走李宸骁后,陆予辞暗访醉梦阁。

      说起来是世态多谑、人性好餍。

      舞江城并非富裕享乐之都,但连城主府的瓦檐楼榭都难与醉梦阁相提并论。

      无论附庸风雅、穷途慰藉,还是欲求奢乱、寻欢作乐,来来往往不胜数的人持续不断地踏进醉梦阁。光明正大的有,苟且偷行的多。久而久之,各种各样的掩藏之术应运而生。

      仿皮面具即是其一。

      这般捞钱生意必然会有固定的供货源,循着供货处细细核查,蹊跷定无处藏身。

      原本陆予辞只是猜测,毕竟一个外地人实难迅速摸清舞江潜处规矩。而现在瞧着这数张相差无几的男子五官,他肯定,李宸骁这条线索必有更深的东西。

      楚儿轻声补充,“肆众已将其盯紧,如有动静,宿霄会告知于你。”

      陆予辞轻轻拱手,宿霄不耐烦的神情一直挂到了男子离开。

      楚儿将木盒交到宿霄手上:“陆予辞已是伍肆一员。”

      宿霄冷眼,并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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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醉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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