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别传Ⅰ》子月金玉

41、梦里的北京

　　想他？

　　我停下了正在扫地的手，左手却不自觉的握了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只听如雪笑我说：“哈哈，姐，我猜对了对不对？”

　　我忙阻止她说：“小雪，你在说什么，这种话以后可不能乱说。”我看了看四周复又对她说道，“还好他们没有听到，姑娘家家的说这样的话会被人说是不知廉耻，会被人笑的，小心嫁不出去，知道吗？”

　　如雪半信半疑的答说：“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她又似打定了什么主意，转身忙别的去了。

　　天黑用过晚饭后，我与如雪两人坐在烛灯下说话。

　　我问她说：“小雪，今天折腾了一天，可有感觉到不适，我去把汤药煎了，你趁热喝掉，再复发可就不好办了。”

　　如雪忙拉住我说：“姐，你也别忙了，我的伤寒已无大碍，不用吃药了。明天咱们可以上京，雪儿只想快些将爷爷的骨灰安置在他生前交待的地方，也好报答爷爷的再造之恩。”

　　我“嗯”了一声，握着她的手说道：“爷爷他老人家对我们有恩，妹妹的意思正是姐姐的意思，只是店里今天因为我损失严重，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如雪回道：“姐姐说的是，我大概算了算，所有的物品加起来要二十二两左右，再加上我们住店和吃饭的钱，一共是二十二两七钱。”

　　我想了想说：“我们身上也不是有太多银两，既然这样，我们就给掌柜的二十三两如何？”

　　如雪笑回我说：“都听姐姐。”

　　第二日清晨，与掌柜作别，我从包袱里拿出二十三两银子放在案柜上，掌柜忙将银子往我这边推，说道：“姑娘，这银子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能收，能遇到姑娘这样的人已是老夫上一辈子与您修来的缘，更何况只是砸了几副桌椅板凳，也值不了几个钱，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我急道：“都是因为我们才发生这样的事，这银两多少是我和妹妹的一点心意，只怕是掌柜的嫌少？”

　　掌柜忙说道：“真的不是嫌少，这个钱已经能将这小店盘下来，若是一定要留，那我就收住店和吃饭的钱，怎么样？”说完从中拿出一小块碎银。

　　我见如此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若是掌柜的实在不要，余下的就当成是我和妹妹入店的份子。年底的时候，您看着给，能分少就分多少，全凭您的心意，您看如何？”

　　“这……”他见我执意如此，复哈哈笑道，“好吧，好吧，姑娘这一份老夫一定会算清楚。”

　　我也笑道：“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

　　掌柜的告诉我们说，距离北京还有两天的路。遂为我们雇了一辆马车，于是我与如雪再次的踏上了进京的路。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曾经心心念念的北京，如今看来，距离越是近，心境竟然越是复杂难辨。我呆呆的看着车窗外晃动的景色，出起神来。

　　如雪倒不是从前那样，郁郁寡欢的。自打昨天发生了那些事，竟又恢复了原来活蹦乱跳的样子，在马车上一个劲的找话说。

　　她问我说：“姐，现在没有外人，你跟我讲句实话。昨天你跟那个王焱聊什么聊的那么久，我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再转回身来的时候他就走了。”

　　我扭回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狡辩道：“小雪，你这丫头竟然打趣起姐姐来，我们什么时候聊天了，不过是道句感谢的话罢了。”

　　如雪这一提竟又令我想起他来。

　　他将九龙环玉佩放在我的手心上说道：“你别推辞了，这个物件就当作信物，是用来见证你我相见之意的，他日倘若你在北京城内有什么需要，或者想要见我之时，可以拿着他到‘同裕饭庄’说找王焱就可以的。……不过，这次别过再想要见到我，需要等到一个月之后。”

　　他的眼神好温柔，不似噶尔丹的深沉难懂，更不似策旺的直白，他的眼神可以让人在不自觉中深深地陷入里面，一但被他捕捉，将会即刻窒息，无法自拔。

　　我正暗自想得笑在心里，只见如雪俯身瞧着我的眼睛，她说：“姐，你骗人，明明你就是在想他，你看，这块玉佩已经被你攥了多久了，估计都快被你给捂热了。”

　　我被如雪说得楞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是呆呆的楞着。

　　如雪见我如此神情，则是杏眼圆睁，紧张兮兮的看着我，急迫的问我道：“姐，不是真的被我说中了，你就是在想那个王焱吧？”

　　“我，我，我哪有了，我只是在想等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将这玉佩还给他，小雪，你不要歪想。”不幸被如雪言中，我顿感面红耳热，结结巴巴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这也是我昨晚难以入眠，思纣了一夜想出的法子。

　　这玉佩不论材质，雕工，皆体现精细和不俗，我敢肯定，这东西绝非平常之物，只是对于王焱来说代表的什么，我不得而知。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等到了北京城，找到那家“同裕饭庄”还回去才是真的。

　　如雪当然不知我心中所想，径自的说着：“姐，你这么说雪儿就放心了，要知道你可是有相公的人，干嘛老想着别人啊，下次若是再见到他，就将他的东西还了他，离他远点，看着他那眼神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不然，就苦了我那可怜的策大哥啊……”

　　如雪没完没了的说着，而我早没心思听，思绪再次飘到昨天与王焱相见时的情境，竟又连带着忆起五年前，还有这些年来发生在我身边的点点滴滴。

　　我想我那为了大义不知去向的阿妈，我想与我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狗蛋儿，可他却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只做那韵兰的韦子哥；还想那个忽冷忽热，让我心生怜爱，时而又生恨意的噶尔丹，他的野心让我害怕，因为我害怕历史的惨剧发生在我的身边，所以我选择离开；更想如雪口中的策大哥，我的表哥策旺，被老哈敦当着所有亲贵的面定下的娃亲。

　　曾经的每一个离我最亲近的人，现在竟然距离我越来越远，也许目前最让我感觉自己还活在现实生活里的，就只有眼前的如雪，我便再没有其他。

　　他出现了，不管他是不是五年前的那个王焱，也许如雪说的对，我根本不了解他，虽然我敢肯定那个王焱绝对不是坏人，但是，我还有自己要找寻的东西，还要回到属于我的世界，所以不能因为这些有的没的，而搅乱了心智，妄自空想。

　　正暗自打定主意，只见如雪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见我回望她，她这才收起满脸不解追问我说：“姐，你在想什么，究竟有没有在听雪儿说话啊？你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又在想他？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让你总是念念不忘的，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我哪有……”念念不忘了？可虽然如此说，我还是心想，有那么明显吗？都被她发现了。

　　如雪却似明白我的心思一般，肯定的点着头说道：“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有，还在骗我。”

　　我刚下定心思不再去想他，不成想这小雪她又提。看着她涨红的小脸，好似很激动的模样，竟然把我给逗乐了，我笑着调侃她说：“你若是实在没办法相信，就自己个亲自问一问那个王焱去，看他怎么说，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何必在这里猜，怪憋屈的。”

　　如雪撇了撇嘴说道：“是憋屈，可是那个什么王焱的早没影了，我到哪里去问，再说我才不喜欢跟他说话呢，我不喜欢他。”

　　我见小雪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遂打趣她说道：“哦，那我们的小雪喜欢谁啊？”

　　“我，没有了。”她的俏脸一红，好像真有那么一档子事，我心道，从前一直忙于奔走，都没发现，这丫头也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不想如雪忽然转成笑脸抱住我说：“姐，好姐姐，就别说我了，你也别瞒我，我都看出来了，那个王焱对你好像是真的有点意思。”

　　“哎，你这丫头，什么叫好像是真的有点意思啊？刚刚不是还说让我不去想他，不去理他，这会儿说这句话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嗯？从实招来。”说完我就要去呵他的痒。

　　如雪笑躲着求饶道：“我是逗姐姐的了，看他的长相就知道，他一定是个正派之人，而且有一身好功夫，出手也不似要人命的下狠手，只是点到为止，小小的教训一下，这样的人品能坏到哪去，你说是不，姐。”

　　我假装不悦，愤然的指着她道：“好你这个臭丫头，我看你这风寒是全都好了，不想在这车里坐着是不是？那么就请出去，跟着车夫赶车去吧。”

　　如雪也是假装恐惧，说道：“姐，你不是这么狠心吧，雪儿可是你的妹妹啊。”说完，将双手合十，抬头望着车顶，念念有词的嘟喃着道：“爷爷，雪儿好可怜，你不要我了，姐姐有了心上人，也不要我了。”

　　我回嗔作喜的拉着她说：“好了，好了，不要再拿爷爷说事，你那一哭二闹的本事我可是了如指掌，你也甭拿别人说事。”

　　“瞧瞧，瞧瞧，现在就袒护着。”如雪依旧笑道，“王焱，我不服，下次再遇到你，我一定要与你较量一番，好把姐姐的心夺回来。”

　　我笑骂着她：“死丫头，你给我过来，看我怎么修理你。”

　　如雪摇头不应，继续躲着，“我不，过去的就是傻瓜。”又笑着喊道，“王焱，快将我这姐姐领走吧，我不怪你。”

　　“小雪”

　　一时间，车厢里尽是有关于王焱的话题。我想，此时，远方的他正在止不住的打喷嚏，可是又没着风寒，所以一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我们的目的地是北京城内西便门外的白云观。

　　刚至京城门外，车夫便将我们放下，声称叫我们自己通关进城，他也好回家与妻儿老小团聚去。我和如雪不好再勉强人家，遂给了他车钱，让他回去。

　　不想他却说，鸿福客栈的老板已经给过车钱，让我们不必再给。

　　如雪不禁感叹：“看来，还是好人多。”

　　“是啊”我说。

　　站在高高的城楼下，我大声的喊道：“我最爱的北京，我海兰又回来了。”

　　虽然时差相错三百年，虽然我的心情复杂，但是它现在就在我的眼前，不能不让我激动，不让我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