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怎可以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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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我如愿的见到了传说中阿妈的姐姐，我的姨母，也就是策旺和索诺木的母亲阿奴。
她长阿妈三岁，六七分相像削尖的脸上多的却是淡默，从开席前只是给噶尔丹和老王后分别问了安外，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坐在噶尔丹的下首，阿妈次之。
我总觉得这个安排很不妥当，单看噶尔丹的眼神，从落座开始就未曾从阿妈的脸上移开过，就连部下为他敬酒，也是老王后在一旁叫了数声“大汗”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阿妈就更怪了，自始至终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一味的给我们仨个小孩子夹菜，碗里已经堆得像山高了，可她还在夹。
我悄悄地对阿妈说道：“阿妈，您别再夹了，我吃不完。”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发现阿妈的不同的。
阿妈轻轻的“哦”了一声，这才放下筷子，又过了一小会儿，她宣称自己不舒服便匆匆离席而去。
噶尔丹刚要起身去追，却又坐下，只是眼睛跟着阿妈的背影离席，我弯身瞧了瞧桌下，方才明白究竟。
原来老王后的一只手正拉着他的衣角，死死的。
老王后笑脸相迎的与众人说话：“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就让哀家再宣布一个好消息。大汗今年已经二十有七，本来早该娶妻生子的，都怪哀家，只顾着让大汗稳固王庭，才把这事给耽搁下来。刚刚又与众位长老商议此事，众位长老们也都认为大汗娶僧格先王的大妻阿奴为哈敦，合情合理……”
“阿妈，我……”噶尔丹想反对，却被老王后瞪了一眼，他便再没说话。
老王后继续说道：“黄历上说后日便是良辰吉日，哀家想这结婚的大事易早不易迟。借着喜庆再从王贵中挑选两名侧妃，充实后室，不知众位意下如何啊？”
众人附和回道：“哈敦所言及是，恭喜大汗，贺喜大汗。”
噶尔丹抬手再想说话，早已经来不及，于是愤愤的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用来浇灭心中的怒火。整个帐内霎时间死一般的沉静。
此时的我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个噶尔丹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心中只有阿妈的，可是现在，那老太婆的话他就要这般听之任之吗？他不是大汗吗？难道说身为大汗连心爱的女人都没有能力来爱吗？
我跳起来气愤的大声喊道：“我反对。”
顿时，所有人的眼睛像聚光灯一样看向我。
老王后一脸吃惊的问我说：“兰兰有什么话要讲给哀家听吗？”
我刚要回话，策旺竟然很用力的拉我的裙摆，对我摇着摇头，示意我不要这样做，可是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老太婆是怎么做人家阿妈的，都不想想自己的儿子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为什么要让他娶一个他不爱的人，她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呢。
越想越气愤，我果断的回答她说：“有”。
见我认真的样子，老王后很平和的与我说道：“哦？那说来给哀家听听，看是当理不当理啊。”
我不卑不亢的说道：“老祖宗定下的婚事可有问过两个当事人，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
老王后闻言轻笑说：“哦，原来是这样，那哀家就依了咱们‘神女’的意思，问一问。大汗，阿奴啊，你们可愿意？”
我看向噶尔丹，焦急的盼着他快些回答。
可是，噶尔丹那原本尽是感激的眼神在碰触到老王后那一刹，竟然全部消息不见了，他断断续续的答说：“我……”
老王后则笑看他问道：“我的儿，怎么说话结结巴巴的，大家都在等着呢。”
我等得心中焦急，在心底催说道，快说啊，快说啊，说你心里想娶的是阿娇，是我阿妈。
可是噶尔丹他竟然失落的看了我一眼，很快的转向另一侧，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没有意见。”
老王后满意的又转向阿奴问道：“阿奴可也愿意？”
阿奴依然是那张纸片脸，一字一句的回说：“儿媳愿意。”
老王后“哈哈”大笑道：“二位既然都没有意见，依哀家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哀家有些累了，大家自便吧。”
当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人家老王后已经起身回去。再看噶尔丹，他也早已抽身离席，我忙追上去问他：“你刚刚为什么说假话，为什么不说你心里想娶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阿妈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那么多句“为什么”噶尔丹一个字也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对不起你阿妈。”然后大步的远去了。
这是什么答复？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我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在他身后大声喊道：“这句‘对不起’，你去亲自跟我阿妈讲。”
阿雅追过来抱住我说：“小主子，咱们回去吧，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我没有理会阿雅，一个人跑回了帐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噶尔丹迎娶新哈敦的日子已经来到。从这天早晨开始，王庭内外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锣鼓喧天，我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东姑在一旁劝我说：“小主子不去看看新娘子？”
我想也不想的回答：“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不知道是谁，况且也不是我阿妈，我才不要看。”
哎，阿妈心里现在一定非常非常的难过，虽然她嘴上说着和噶尔丹根本不可能，可是看着他娶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她心里能好受吗？再说我这个姨母，她心里想的是阿爸，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个老太婆一定要拆散两对呢？
不明白，不明白。我大声喊。
就在这时，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叫我道：“小主子，不好了，郡主她不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的从床上跳了起来，问她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没有骗我？”
那丫头回我说：“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郡主她还在帐里用了早膳，吃完后说要骑马出去转转，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不敢不从，所以……”
“所以你现在才来告诉我？”
听我询问，她懦懦的点了点头。我气急，又问她说，“大汗知道吗？”
“今天是大汗的大喜日子，现在定是很忙，所以奴婢还没有禀报大汗。奴婢在郡主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这个，不敢做主，所以拿来给小主子，让小主子拿主意。”她边回答边递过来一封信。
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我怒道：“给我看有什么用，我又不认识，你们谁认得？”
阿雅接过信纸读道：“吾女海兰，阿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不能带上你，你且保重，他日阿妈定会回来接你，勿念。”
撰着这页信纸，我飞奔到噶尔丹的营帐，想也没想的冲了进去。噶尔丹一见我，很激动的叫我道：“兰兰，怎么是你？”
我怒回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阿妈呢？我到处找她都没找到”他问我说。
一听这话我就火大，我将信纸丢在他的地桌上说道：“你自己看吧。”
噶尔丹速读于心，腾的站起身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回他：“我怎么清楚。”
他一听提脚就要往外走，木柯上前阻止说：“大汗，万万不可啊，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不能就这么走的。”
噶尔丹大喝他道：“放肆。”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报大汗，运往京城的数箱贡品被劫……”
噶尔丹急问来人：“那咱们的人呢？”
那人回答说：“隆玛师傅不愿受辱，也已经……自尽了，临死前放回这信号。”说完，他呈上一只小小的族标。
我急问他道：“那狗蛋儿呢？”
那人说道：“咱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恐怕……”
“恐怕什么？”我问道。
“小主子说的那个孩子，属下无从所知，只是这信号标……就连隆玛师傅他都不能生还，恐怕……无一幸免。”那人断断续续回着，听得我耳朵生了茧子。我追问道：“恐怕，恐怕，哼哼，你就只会说这两个字吗？什么无一幸免？都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吧？”
那人被我逼问得哑口无言，“嗵”的跪于地上说：“恕属下无能。”
这时噶尔丹将指关节捏得咯咯直响，对木柯命令说道：“木柯，你速速查明此事，看是谁在暗中下的黑手。”
木柯应着转身出了去。
我双目无光，默默的念叨着：“阿妈走了，现在狗蛋儿又是生死未卜，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吗？我在这个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兰兰，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噶尔丹关切的问我道。
眼泪早已经像开了闸一样，我歇斯底里的喊道：“都走了，都离开我了，我还有什么？”
噶尔丹见我哭得如此伤心，心痛的紧紧的抱着我说：“他们，我会帮你找回来的，你放心。”
我擦掉眼泪，说：“好啊，我们现在就去找阿妈。”
“好”噶尔丹说完，牵着我的手便来到马棚。
“你们这是要去哪？”
就在我们正欲翻身上马时，闻讯赶来的老王后带着她的丫头素姬厉声制止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你是大汗，是这王庭的一家之主，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若是车臣来犯，有没有想过族人们要怎么办？阿娇走了我也心痛，可是她必须走，她不走这件事就永远没有办法解决，其他部落日后怎会归顺我们？大汗就没有想过如今这政局，能否做得稳这汗位？”
我不懂什么政局，但是我知道老王后是让他在权利和情感中衡量出哪一个对他来说更重要。好，我等。
时间分秒的过，迎着傍晚的余晖，噶尔丹俊美的脸上刻着无奈，呆呆的立着不动。
就这么难决定吗？我望着他，眼泪再次席卷而来。
我不想再相信他说的每一话，用力的将他推开：“你是大骗子，骗子。你骗人。我们本来都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多我们不多，少我们不少，你还是去做你的新郎官吧，我的阿妈我自己找回来，不用你来管，远远的离开你们，我不要再让阿妈受到任何伤害。”
说完，我便使出浑身力气拼命的往前跑，噶尔丹焦急的在后面叫我说：“兰兰，你回来。”
老王后则命令她身边的人说：“把她给我抓回来。”
我再次被禁了足，是老王后下的命令，就连策旺和索诺木也不可以见我，她说，一定要等到噶尔丹新婚礼成，我才可以自由活动。
虽然三天的日子不长，但对于我来说依旧度日如年。
我原以为，来到这个错位时空，只要以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身份好好的活下去，再找回我的镯子就能回去了。但是，我却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历史的洪流，与之纠缠不清。我想阿妈，想狗蛋儿，想这五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诚然，噶尔丹的新婚生活也并不愉快，听丫头们说，他若是不处理事物便独自一个人猫在帐里喝闷酒，谁也不许上前打扰。
又过了数日，木柯带回了进京马队被劫的事实真相。原来那日我们正准备救阿妈的事，那个车臣却早早派人暗中追劫那些贡品，使得阻止噶尔丹向大清国寻求救助。就在噶尔丹为此事着急上火之时，那车臣又带领他的大军再次来袭。
从此，草原上连年战火不断，三天一小战，七天一大战，牧民们贫苦聊生，许多散牧带上一家老小去投奔了达斡尔族门下，开始在满人的羽翼下生活。
在这动荡不安的日子，我被保护得很好，终日与外界隔绝，就因为我是神女，老王后再次下令：不得有任何闪失。所以，我很少能再见到噶尔丹一面。
因为战事找阿妈更是不可能的了。一日又传来阿妈的母族前来增援的消息，噶尔丹虽然从康熙皇帝那里搬救兵失败，但这一次无疑是雪中送炭。至此帐外频频传来捷报，车臣的大军被打得七零八落，噶尔丹估计也是战出乐趣来，竟然越战越勇，誓言一定要亲手杀掉车臣来为兄弟以及族人报仇。
随后，他的地位和声望越来越高，各大小部落纷纷弃暗投明，放弃再尾随车臣而是依附于噶尔丹，车臣终日焦躁不安，士气下滑，十里，十里，再十里的向后撤兵……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怎可以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