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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何以犹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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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的帐子很火爆。
虽然下午发生了一些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不过我海兰是什么人,一笔勾销不去想了。别以为我这是大方,不记仇,我没那么高尚。只是哭了那么久我也终于想明白了,今天也只是挨打而已,谁会想得到堂堂历史上这么一个争议不小的人物,竟然因为我这个毛头小丫头而动手打人,还说我是什么神女,人家神女都是供着的,我到是好,犯了错闯了祸照样受罚挨打。哼哼,一点面子都不给留,讨厌极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错在我先,过会儿先去给阿妈道个歉,然后再寻个机会给那个忽冷忽热的噶尔丹大汗也陪个不是,不然我就得感冒了。
人有时也得学一学小乌龟的精神,得缩头时便缩头,这才是生存之道,不然小命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又想到如果我是卖商品或者是开饮食店的,生意一定好的不得了。
我嘿嘿傻乐了一会儿,终是要回到现实。
我看着面前的肉食发呆,想念着各色的美食和这里根本就没有的菜系,我突然好想家,好想吃京酱肉丝,宫保鸡丁,八宝鸭,就是来一头糖蒜我也知足了,咬上一口酸酸甜甜的,正好解腻。
我正想得流“哈喇子”,狗蛋儿给我拿了一个油酥饼放在我面前,问我说:“兰兰,你在发什么呆啊,这个是你最爱吃的油酥饼,都是新做好的,趁热吃,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没等我应,策旺却将其拦下,给我掰了许多肉放在我面前,则说:“阿海,阿奶都说你太单薄了,还是吃这个,吃肉才容易长得快,长得胖,那样身体才健壮。”
我将这些吃喝推回了他们面前道:“你们吃吧,我看着。”
阿月不解的问:“我的小祖宗,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吃饭的吗,你就吃点吧。”
我摇着头表达不想吃的意思,:“没食欲,我不想吃。”
策旺也问:“那你想吃什么肉,我让六叔派人去打回来,给你烤着吃。”
我努着嘴道:“别跟我提他,一提他我就心烦”,虽然方才我还有想跟他去道歉的念头,可是现在想想,他也打了我呢,为什么不是他先和我道歉,这不公平嘛。“还是让那些可怜的生灵多活几天吧。”
惊得阿月她们大声叫着,估计是想用她们的“动听悦耳”之声,来掩盖我的“非法”宣扬。
狗蛋儿忙捂着我的嘴警告道:“不许胡说。”
策旺也想上前来,却晚了一步,见狗蛋儿早了他,于是说:“这样的话今后只能留在肚子里,不可再胡说了。”
我白了他一眼,愤愤道:“是是是,真是没自由,以后有什么话我都放在心里总行了吧?”
策旺点头:“你在心里说,别人自然是想管也管不到的。”
我向他吐了吐舌头。心想,说的跟真事儿似的,有那么玄乎吗?
不过又想起挨打那一幕,心中不免又是悔意连连,竟然吃这样的亏,真是气死我了。我到底还要不要跟他道歉啊?哎,真是麻烦!
“好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快吃。”
“快吃”
狗蛋儿和策旺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我,又分别给我夹着食物,我的碗很快堆成一个小山包。我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心底不免泛起酸,更多的是甜。
原来有人宠着是这样的感觉……
“看来,这孩子离开你一样会过得跟没事人似的,你还在担心什么?”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从未动手打过她,今天……希望她不要记恨我……”是阿妈的声音。
“你是又不是她的亲生阿妈,等长大了,她自然会去找亲生父母,到那时你就什么都没有了。”那男子又说。
“可她是我带大的”
“你阿妈走得早,我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你们姐妹两个拉扯大……阿娇,你是我的女儿,你这一走就是六年,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做父亲的难处?”
“别说了,我不想听。”
“好,就算你不为阿爸想,不为部族想,你也要想想你那可怜的姐姐,她和你才是骨肉至亲,从小到大,她有多么的痛你,你……”
“阿爸,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心很乱,你让我静一静,我会好好的想想清楚的。”
“嗯,也好。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认认真真的考虑考虑吧,哪个轻哪个重……”
我睡得晕晕乎乎,恍惚中看到阿妈和另外一个男子在烛灯下晃动,聊得云里雾里,那男子似在恳求阿妈做什么决定,而阿妈却在一直哭,迟迟不肯。
我好想安慰她,于是用我那干涸的唇瓣叫着“阿妈”,可是她没有应我,我又叫了一句“阿妈”,她依然没有应我。
我努力的伸手去抱她,没想到阿妈的样子竟然变成老妈的,我高兴的搂着她的脖子说道,“妈,我回来了是吗?是不是意味着我再也不用受那份罪了?”老妈将我扶正,对我摇了摇头,我追问道:“妈,你怎么不说话,出了什么事吗?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就别生气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听你的安排。”我说的认真,可她还是微微笑笑,并不作答。
没一会儿的功夫,老妈又变成了我记不大清面孔的“生母”,我拉着她好想把她看仔细,可意识中只知道她很美,却是讲不出究竟是如何的美法。我问她:“你是谁,你也是我妈吗?”
我见她不回答,只是无奈的看着远方,于是追问:“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你是叫青格儿对吗?”
她回头看了看我,温婉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孩子。可是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所以我不敢面对你们。记住我的话,离开这里去找你的亲生父亲,他在京城,把我的话带给他,我有了他的骨肉,有了你们,我不后悔。”
我半知半解的想再问下去,她竟然又变了,变成了阿妈。
我惊讶的看着阿妈,她的眼角侵着泪,我上前为她擦泪,小心的问道:“阿妈,你哭了,还在生我的气吗?今天是兰兰不懂事了,我向你道歉,你别哭了好不好?”
阿妈摇了摇头,笑的很和蔼,泪水却是汩汩的流,可是她也依然不说话,我忙伸手再次为她擦拭,竟然扑了空。
我失声大叫着“阿妈”,可我每叫一她声,她便远离我一分,最后竟离我越来越远,我哭着,叫着,她也不回来,我去追,脚下像是被什么绊着,动弹不得……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睡这了?快,快睡到床上去,小心着了凉气……”
听到有人叫我,我的感知又有了知觉。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张俏脸在我眼前慢慢的放大,我定睛一看竟是阿雅。
我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我竟然睡在了地毯上,而且蹲在角落里抱着肩膀。
东姑打着哈欠点了一只烛台走过来与我说道:“小主子,你要什么,奴婢们给你拿就是,可不能再坐在地上睡了。”
刚刚的梦还心有余悸,我轻轻的“嗯”了一声爬回了床上,阿月摸了摸我冰冷的手脚,遂为我掖好被角,又叫阿雅帮忙再拿一床被子来为我盖上。她问道:“想要什么,奴婢拿给你。”
我舔了舔嘴唇,要了口水喝,头一歪,又睡着了……
天色微微亮,我又被断断续续的无聊梦境惊醒,再想睡也是极难。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向外间的东姑、阿月、阿雅她们。三个丫头并排睡着,匀称的呼吸、睡姿各异。
我用双手托着两腮,心想,她们睡得还真香啊,我怎么就睡不着呢?于是将身体收回,瞪大着眼睛盯着天顶看,自叹道:“好无聊,好想睡,可是睡不着。”
又回忆一些往事,忽然记起老妈曾经与我说过,睡不着的时候就数羊,一会儿就睡着了。
“咳,咳”我轻轻的清了清喉咙,于是数起羊来,“一只羊,两只羊,三只,四只,五只……一百一十七,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九……二百六十……”
忽然那三丫头也不知是谁大喊道:“别跑,那个是我的。”
我被唬了一跳,忙翻身看过去,东姑正在拉着阿雅的手指头,似乎在抢着什么,而阿雅也似不舒服的往回拉。我心中笑道,原来梦也是可以一起做的啊!只是我的梦谁来与我做呢。
哎,可是,我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如此感伤,是不是有点未老先衰呢?
我继续数羊,不过被她们这么一吵,竟然忘记数到了哪里。
“二百六十三?不对,不对,二百六十六?也不是吧……嗯……应该是二百六十几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嗨,算了,重新来过吧……”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数到哪里,只能重新数过。
“一只,两只,三只……”哎,无聊,好传统的催眠方式,一点都不管用……呼,一点睡意都没有,越数越精神,真是的,不数了,还不如去跟真羊玩会呢,等她们起床时我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
说到做到。我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套好衣服出了帐子。
门口守卫的侍兵正睡得香甜,其中一个的头猛然一耷拉,恍惚醒来,向四周望了望。我吓得忙把刚探出帐子的脚缩了回来。
还好那人并没有发觉我,见没什么动静继续“呼噜”,我这才抚了抚胸口,轻轻的绕过他们,走向有些距离的羊圈。
守羊圈的老大爷睡在一旁的帐子里,呼噜声大得惊人。
我咧嘴笑道:“正好,倒省了我不少的口舌。”
一边解开圈门,一边往外赶羊,我怕它们出声把老大爷吵醒,小声对着羊儿们说道:“我的宝贝们,姐姐带你们出去玩啊,你们不要吵。”
它们平时被放出来的时候比较多,已经很习惯,所以我并不是很费力。一开圈门,它们便前呼后拥的往出挤。
我见矛头不对,忙道:“别挤,别挤,站好队,听我的口令,一个一个来。”
可它们哪里肯听我的,个头大的那只羊最先挤了出来,冲撞到我身上,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又有一个家伙很不给面子的用它的羊蹄子狠狠地踩在我的手上,而后,羊群们便蜂拥而上,从我的头上、身上交错的飞奔出去……
此时的我甭提有多么的狼狈了,蓬头垢面,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羊毛,羊粪和泥巴。我顾不得那么多,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追在羊群后面,“你们别跑啊,等等我……”可话还没说完,竟又摔了一跤,于是只能趴在地上“望羊兴叹”!
忽然有人打了个响哨,一只牧犬便从我的身后“嗖”的一下子冲到我面前,不停的狂吠着,那些羊儿们到是乖乖的站好了队伍,“咩咩”叫着。
看着那只大黑狗坐在羊群前叫个不停,时而又摇着尾巴,看向我这里。我捂着胸口赞叹道:“谢天谢地,你这可爱的小东西,看家的本领还真不是吹牛皮的啊。”
我边说着边兴奋的爬起,以最快的速度去接近这个大功臣,可它却认为我不怀好意,竟然对我呲牙发着“嗷嗷”的低吼声,我一个趔趄叹息说:“不是吧,你是狼还是狗?”
我正疑惑间,突然背后传来一个苍老无力的男声说道:“当然是犬,是我的看家犬,你来偷我的羊,它当然不会对你友善。”
我回头看去,一个衣衫凌乱,发须花白的老者立在羊圈前,正笑眯眯的看着我,好像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满脸的得意相。
我忙陪笑说道:“老爷爷你和你的爱犬一定是搞错了,我不是来偷羊的,真的,我向你保证,向真神保证。”
他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我,“真神?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还真没有。我坦然的向他摊开双手,做着无奈的姿势。他哈哈大笑道:“你看,就连你自己都无法为自己开脱,又如何会让我相信你呢?企不牵强。”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可我不能就此放弃,我只能如实说道:“不是的,老爷爷,我只是想借用你的羊,来怀念一下从前的时光。”
他有些吃惊,“哦?怀念从前的时光?这和我的羊有什么关系,小姑娘,你小小的年纪可不能学那些骗人的把戏。”
我忙说,“不会,不会,当然不会,老爷爷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放会儿羊。”
他道:“这就更奇了,你大清早的来我这,就是为了放羊?”
我点着头回说:“对,是这样啊,放放羊来怀念一下过去,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哈哈大笑道:“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一次听说,放养可以怀念过去。我不明白,这了无生趣的羊有什么好放的,你小小的年纪懂得什么?不是只会说谎骗人吧。”
我拍拍胸口,一本正经的说:“我长得有那么不能让人相信吗?你可别小瞧我,我可是大汗亲封的郡主,本郡主今天睡不着,想出来玩玩,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并没有将我这个“郡主”放在眼里,有些蔑视:“我可不知晓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我只是一个羊倌,我的任务就是看好我的羊,别的我可不想管。”
他这话明显是在拒绝我,可我偏不这么认为,相反的说:“这么想就对嘛,反正你的这个羊群也都是大汗的。你呢,现在也只是给他做工而已,一个也不少,不生病,吃得饱,你就万事大吉,完成任务了。我呢,也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对你来说,我是在帮你将它们喂饱,然后再原封不动的把它们给你送回来,你即省了力气,又讨个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听我说完,他哈哈一笑,倍受用的样子,半晌与我说,“你这女娃娃倒是能说会道的,你果真是大汗亲封的郡主?”
我回他说:“拿什么骗也不能拿这个来骗啊,要是被人揭穿了多没面子,你就安心了,一会儿我就把羊给你送回来。”
说完我就要赶羊走,大黑狗却不让,一个劲的在我面前做着要扑倒我的姿势,随时待命。我被它唬了一跳,忙安抚它说:“大黑?小黑?你叫什么啊?不要这么凶嘛,你家主人也没说什么啊,我去去就回,啊,你要乖乖的,到时我给你骨头吃。”
我虽跟它说话,可它仍要往前冲,对我又是呲牙,又是低吼。我也很怕它,生怕它上前来咬我一口,那可糟糕透顶。
我扬起手里的羊鞭,其实它也怕我,连连后退。
“畜生果然是畜生,算你还实相,那就让开吧。”我说。
那老头却问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头也不回,只是顾盯着大黑狗看,回他说:“海兰,人人都叫我兰兰,只有策旺叫我阿海,随你喜欢,你爱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好了,我不计较的,只要让我知道你是在叫我就行,嘿嘿。”
他却自言自语的说:“和我的黑豹脾气还真有点像。”
我好奇的问道:“黑豹是谁?”
他不答只是笑,我从他的眼神看出他正看着我眼前的大黑狗,我气恼说道:“你……你竟拿我跟这只畜生比,亏我还叫你一声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