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来香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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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婆子把我送回帐子的时候，天已经落下幕来，帐里早已经点了灯。刚走到我的帐门前，帘子被挑，出来一个俏生生的丫头，吓了我一跳。
我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
平稳了心脏，我开始打量着她，这丫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弯弯的眉毛，黑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正看着我。
我仰着头问她：“你是谁啊？从哪儿来的？怎么会从我的帐子里出来？”
面前这丫头听我问她话，有些惊慌失措，忙上前拜道：“奴婢阿雅古丽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
我连忙摆了摆手：“不用拜我，我只是这里的短客，不是主子。你，有事？”我边说边绕过她进了帐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阿妈不在，丫头们也不在，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她跟了进来，从身后拿起一打东西递到我面前说：“今晚大汗赏宴，这是给小主子缝制的新衣裳。”边说边要给我穿上，满脸都是欣喜。
我撇了一眼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色衣服和裙子，上面绣着很漂亮的说不上来花纹，旁边还有一双红红的高筒靴子，以有各色的首饰，在忽明忽暗的烛灯照射下，很是绚烂夺目。
我迷迷糊糊的赞道：“很漂亮。”
她说：“这些都是大汗赏给小主子的，小主子喜欢，就快试试吧。”
我不想试，于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懒懒的说道：“拿出去吧，我不需要这些。”
可是她并没有听我的话，却叫来另外两个丫头，“给兰姑娘梳洗更衣吧”话刚说完，那两人便上来七手八脚的要脱我的衣服。
我大梦初醒，忙制止道：“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虽然我才五岁，可我也是生活能自理的，我可不想让她们上来就动手动脚。
她听后对那两个丫头挥了挥手，便去一旁侯着。又与我说：“也听东姑和阿月说姑娘有这个怪癖，还请兰姑娘配合了。”
听她提起那两个丫头，我这才想起来问这两个人去了哪里。真是的，刚刚还救了她们，这会就忘记了，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偷懒，不被发现才好。我问：“东姑和阿月呢？你又是谁？”
她俯首答道：“刚刚奴婢自我介绍时，姑娘走的急可能没听清楚，奴婢的名字是阿雅古丽，她们被送到胡嘎总管那里去了。”
胡嘎？那个变态老总管，这可糟了。我不解的追问：“为什么？哈敦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
她摇了摇头，一脸可怜相的答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如果兰姑娘想再见到她们，还是先努力争取封了这‘郡主’，就什么就都好办了”
“郡主？什么郡主？”我无法想像那是一个什么职业，和公主差不多吗？看来是我时来运转了？不过，我可不想当什么郡主。
我坐定看着她，阿雅古丽是吧？于是说：“哎呀，看你年纪也不大啊，想法不少。”
她却说：“奴婢叫阿雅，今年十五岁”
“嗯？哼”我瞪了她一眼，把头扭到一边，想到可怜的东姑和阿月，得想个法子救她们出来才行。
她却将衣服拿起，走到我身边，催我说：“主子该换衣服了。”
我抬眼瞧了瞧她，十五岁就这么颐指气使的，还说我是主子，还要命令我……我心情不好，我去拿果子吃，我回道，“等会，不急……你是这里人吗？”
“是的”她答。
我问：“几岁开始在这里做事的？”
她答：“九岁”
我了然的说：“啊，九岁，在哈敦身边也有六年了，你犯了什么错发配到我这来了？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在我里这当避难所，不过你选错地方了，我不是这里的主人，等我回家了，你就又无家可归了，所以趁现在还有机会，赶快选个靠谱的主子，快，快，走吧。”
我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就是想为难她好打发她走，可是她却不愠不火的说：“可那是你走了以后的事了，奴婢管不了那么多，奴婢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的工作就是负责您的一切，还请配合。”
“你……”
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我没有办法。我再问她别的，她竟然再不回答，她只是追着我给我换衣服。
我只能用力的跑，于是她用力的追，可是到最后还是我服输，谁让她以大欺小呢。之后她还得寸进尺，按着我就要给我梳头。要知道场面有多壮观，本来没梳之前还挺好看的，这会儿，已经被我弄成鸡窝了，我可不想听别人摆布。
她的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她也累得够呛，坐在那里喘着娇气。
也太为难她了，我想。
我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快动手吧。”
她微微一怔，忙拿起案上的梳子，梳了起来。
说实在的，她的手法很干净很利索，可是这么一幅态度，姐姐我大你那么多，现在又身不由己的，不要“欺人”啊。我的心情很不爽，所以，我不喜欢她，从心里不喜欢她。
我被阿雅弄得跟个机器人似的推到了晚宴的空地上，我们似乎来的有些早，其他人都还没有到，我抱怨着：“哎呀，别人都还没来呢，你叫我来这么早，才是被人笑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贪吃，丢死人了。”
她也不回话，就这么恭恭敬敬的立着。
我白了她一眼，无所事事的看着丫头们端着各色的盘子碗，将美食一样一样的摆放在桌子上，出出进进的好不快活。
知道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那就是摆放在你面前的好东西你却不能动它，就这么——供着。
我说过我不是贪吃才来的，可是眼前这么多的美味，就是神仙恐怕也抵挡不住诱惑吧！更何况我的肚子正响应号召呢。
“阿海，你来的可真早，是不是想好吃的了？”就在我看着面前的美味垂涎欲滴的时候，策旺突然钻出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看了看一眼阿雅，笑说道：“看吧，终于有人这么问了。”
策旺不解的问：“阿雅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暗语？”
不过阿雅依然立定，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又看了看策旺。
我皱了皱眉，这小子什么都想刨根问底。我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怎么就你一个人？”
策旺说：“索诺木跟阿奶撒娇呢，喏，光看着多没意思，吃。”他说完便抓了一把胡桃塞给我，“听说这个小东西是南边才有的，很好吃，你尝尝。”
“谢谢”我说。
捧着满手心的胡桃，我小心的观察着策旺，心想，他到是忘的快，下午那会还愁眉苦脸的，这儿就又活蹦乱跳的了。这会儿的他俨然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头发束了许来，后面编了许多小辫，很帅气。浓浓的眉毛，还有这双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
细看下去，和噶尔丹倒是有五六分的相似。果真是叔侄至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父子呢。我叹道，现在就这个样子，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将来阿奶把你这表妹许给你做哈敦如何啊？”
我正看得起劲，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吓得我一跳，胡桃丢了一地，我和策旺同时回头看去，是老王后。
我心道：这些人都是属猫的吗，走路也没个声音，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阿妈也来了，在她的后面，脸色有些暗，正偷偷的看向我的身后，我小心的偏头瞧了瞧，是狗蛋儿，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了？
狗蛋儿紧咬着牙，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我心下一紧，暗叫，糟糕。
然而策旺却是满足的点着头，大声的答着好，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我心中苦笑，这可如何是好啊？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狗蛋儿，你不要生气，这些我都无意，我和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包括你，都是有缘无份的，所以，你不要为此事难过才好。
虽是这么想的，可我还是希望这些只是长辈们的一时兴起，包括从前阿妈对麻婶的许诺。
我向老王后说：“老祖宗，您就甭拿海兰开心了，想来表哥他日后身边的女人必是王候贵族家的女儿，那才是门当户对啊。海兰我本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就是再多给海兰一百二十个脑袋海兰也是不敢高攀呢”。
老王后听我这么说，哈哈大笑着向我走来，爱怜的拉着我的手说：“我的儿，你是让哀家心疼死哟，阿娇啊，你怎么调教的这么乖巧的好女儿哟？”
阿妈眉头舒展，对我满意的一笑，那神情的意思是：不愧是我的女儿。
可是老王后突然话题猛转，继续说道：“不过……丫头，你的外公是四部落噶勒达玛的王，你自然不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个你不用担心。”
没想到她不仅仅是说说，还当了真。而后，她又有意无意的看了阿妈一眼，转而对我说：“你得高兴才对啊，你的阿妈可是咱们草原上的郡主，大汗也会封你做郡主的。”
阿妈是部落王噶勒达玛的女儿？阿妈也是贵族？还是个郡主？可是为何这些年来一直过那种普通人都不如的生活，难道是落难的凤凰？
我呶呶嘴，看着阿妈，阿妈强笑着说：“她哪里懂得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只怕要糟蹋了大汗和哈敦您的美意，她呀只要有吃的有玩的就知足了。”
阿妈三言两语算是把这事吱呜过去，只讨得老王后合不拢嘴，此事才做罢。我也暗暗的呼了一口气，略略的抬头，这才发现狗蛋儿微笑的盯着我看，我向他吐了吐舌头，用手势打着OK。
席开了一半，噶尔丹才来，依旧是笑如春风，这草原上的王犹如雄鹰从天而降，好不盛气凌人，众人呼拉拉跪倒一地，我恍惚又看见那日两万精兵俯首称臣的场面。一个哆嗦，我也学着众人跪拜在地。
仿佛能听到他落座的声音，因为很安静，许久他说：“今天都是自家人，就少了这些礼数，都起来吧。”
篝火拢得老高，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的香气，草丛里的蛐蛐伴着奏，偶尔有泥土的芬芳好不惬意。我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看天，月朗星稀，我能很清楚的分得出哪一个是大熊星，哪一个是小熊星，忽有一种儿时的味道，我在心里数了数，原来加上这边的五年我竟然有十来年没有这样看过草原的夜色了。
这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姑娘和小伙子们又蹦又跳，对唱情歌。
酒过三巡，有位突一身托地红裙的姑娘上前为噶尔丹献唱祝酒词。我不知道她是谁，大概的猜猜，八成也是哪个部落的掌珠之类。
她长了一双能将人紧紧吸住的眼睛，和一张樱桃小口，好不诱人，就是那杯中的葡萄酒也逊色了几分。
没有现代的交响音乐的伴奏，她的赞歌依然是那么的动听，果然个个是天籁啊，我想。还有她的媚眼抛得到处是，赢来阵阵口哨声。
我粗粗的看了会，实在不上心。于是在草地上拔了数根狗尾草编起了兔子。在我的童年记忆，也许就只剩下这个可以回忆了吧。我笑了笑，在心中默默祈祷，爸，妈，女儿我挺好的，你们别记挂，外婆，你要保重身体，记得去医院检查身体……
眼角有一颗晶莹滑落在地，很快便消失了，就像这晚上的露水，融汇在草丛之中。
心事自来自去，我回归现实，环顾四周，他们都还沉浸在快乐里。还好是这样，可以不用人理。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回到我的记忆里……
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那歌词在我耳边萦绕……
“你又噘起嘴，对我提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一个秘密，我不告诉你，哦，别生气，一切在酒里。”
我甩了甩头，下意识的去寻歌的方向……
找到了，可是却是噶尔丹在唱歌，他唱完还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用那炯炯的眼神盯着方才唱歌的女子，羞得她小脸通红。
这种事情怎么能出现在我面前呢？我觉得好笑，哈，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也有不同寻常的异种啊，也真够直白的了。啧，啧，这么说来这个做大汗的人也是个情场高手啊。
噶尔丹啊噶尔丹，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的心就这样被你勾走了。可是这么多女人你难道都要娶吗？你若是不娶，这是会要碎了一地的芳心的啊，这个责任你负担得起吗？
不过我想归我想，他们却还在眉目传情。我猜，那女孩肯定是看上他了。完了，这回好了，清白没了，噶尔丹，我看你怎么办？
我觉得有好戏看，继续听他们对唱。不过，我总觉得这个曲子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又有点不同，是哪儿呢？
嗯……曲风不同？没错啊，是这里的风格，是什么呢？……啊，是词。我恍然大悟。
可是，也不对啊，我记得那首歌的原词是：你又噘起嘴，对我提了个问题，问我是否真的喜欢你，我不告诉你，哦，别生气，一切在酒里。
对，是这样的，没错。可他偏偏把词给改了。
改词？为什么要改词？他在掩饰什么吗？掩饰？暗示？难道？他……
噶尔丹，我知道你的身上一定有秘密，今晚我定要会会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夜来香夜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