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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绮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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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泽门到长宁镇路途不短,一路奔波劳累让几人一觉睡到了正午。
司兰音给自己施了个幻身术,换了身张扬的金纹红衣,一头青丝用金冠高高束起,瞬间化身为一个潇洒贵公子,浑身透露着富贵清闲。
以至于她刚准备下楼,发现忘带玉简折而复返推开二号厢房的房门时,正好碰见萧珏从旁边的厢房出来,萧珏还以为是何等张狂宵小故意要闯进司兰音的厢房对她不敬。
萧珏拔剑出鞘,抵在司兰音喉前一寸的位置,再不让她推动房门半分。
“我的好徒弟真是愈发出息了。”司兰音笑着后退,右手并指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的剑压下。
萧珏这才反应过来,急急收回剑半跪在地低头认错。
司兰音默默看着他头顶,恍然发觉从初见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他跪,而且前两次的场景都着实刻骨铭心。
若真论起年纪来,她至多也就比他大两岁,这样被跪着实是承受不起。
她默默闭眼,无奈扶额道:“有话好好说,就算是你师尊,以后也不要再跪我。”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萧珏闻言起身,安静地在一旁等候,只是眼神紧跟着司兰音的背影分毫不移。
他忽而想起之前在七屹峰未入内门之时,司堂主只要一见到他必定想方设法让他下跪只为折辱,可如今哪怕是他心甘情愿下跪认错,她都不肯受。
一切种种无不在告诉他,如今在他眼前的是他唯一的师尊,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司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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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齐睡过头的几人默契地在楼下会合,为了行事方便,司兰音给叶莺莺也施了个幻身术扮作少年,并商定四人按年纪大小以兄弟相称。
生平头一回当大哥的司兰音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但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正如昨夜每个人房里的那张纸条所言,长宁镇基本是昼伏夜出,此刻悦来客栈大门紧闭,掌柜和店小二通通不见踪影,只余一个看起来刚过及笄的姑娘坐在柜台后面撑着脑袋打瞌睡。
扰人清梦实在罪过,眼前大门又没上锁,司兰音便想试着开门,谁料手刚放上门栓,看似再寻常不过的木门竟突然显现出阵法,白光乍现动静之大直接把瞌睡中的钱笑笑都惊醒了。
钱笑笑睁开眼便见守门阵法被触发,瞬间瞌睡醒了大半,忙起身惊喊道:“现在才过正午,几位客官千万不能出去。”
破除这么个小阵法对司兰音来说易如反掌,但她还是收回手,转身看向钱笑笑问道:“为何白日里不能出去?”
钱笑笑咬唇道:“不是我要故意拦着几位客官,实在是近年来凡是白日外出的客官,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连……之前那些灵力高强的仙长,白日出去后也杳无音信,连剩下的房钱都没付清。”
“姑娘可还记得你口中的仙长作何打扮?”司兰音追问道。
“都是一身白衣,腰间佩剑,虽都是女子但看起来甚是飒爽,丝毫不比男子弱。”钱笑笑回忆道。
司兰音心里有了底,但还是拿出玉简给钱笑笑确认四名女弟子的画像。
钱笑笑一一看过后肯定道:“就是这几位,不会认错的。算算日子最近来住下的是这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仙长,也约莫有七日未曾见到了。”
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位,自然就是杜荨和杜若这对双生姐妹。
司兰音心中思量,长宁镇虽不大,但自进入长宁镇后,她贴身携带的堂主令一直毫无反应,找起人来如同大海捞针。
如今只有绮梦楼一条线索,自然无论如何都要去探寻一番。
“不瞒姑娘,我们来此地就是为了寻人,她们还没结清的房钱便由我们一同付了。”萧珏很有默契地掏出一袋银子适时开口,“若是还想起什么,也请一并告诉我们。”
钱笑笑收下银子答应道:“那几位仙长来去无踪,我目前就想起这些,如果之后再想起什么一定及时告知。”
“可否请姑娘现在先开个门?”龙傲天接话道,“房钱一定不会少。”
“几位仙长执意如此,便如你们所愿。”
钱笑笑无奈地从柜台抽屉取出一张符,走近大门贴在正中央。
阵法再次显现,眼前红光一闪而过,大门随即打开,便可瞧见外头空无一人,与昨夜的繁华热闹大相径庭,印证纸条的第一条规矩的确不是空穴来风。
四人刚走出客栈,钱笑笑便火速关上门,生怕会惹来“祂”。
去绮梦楼的路上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好在灵网有长宁镇的地图,四人跟着地图虽然绕了些路,但还是比较顺利地到达绮梦楼,也没有碰见纸条上的“祂”。
远处看去绮梦楼与别处一样大门紧闭,但细听之下还是能听见楼内隐隐传出丝竹乐声。
走近之后还不等他们敲门,绮梦楼的大门便自动敞开,数个面容妩媚身段妖娆的女子一字排开,行礼齐声道:
“公子万安,喜欢您来。”
这场面堪比唐僧进了盘丝洞,司兰音看似淡定地领着身后三人稳稳入座,实则内心数万只土拨鼠在尖叫。
绮梦楼不愧是长宁镇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乐声悦耳,佳酿顺口。各色美人环绕却毫无俗气的脂粉味,看得人眼花缭乱,身处其地便让人只知风月,不问世事。
司兰音沉浸其中但没忘正事,借着美人递来的酒,几杯下肚便假意醉酒趴在桌上,实则放出神识搜寻起整座楼。
一路搜寻畅通无阻,还不小心撞见些不该看的场面,但依旧毫无所获。她失望地收回神识,再抬起头时发现周围突然静的出奇。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同样一身红衣的青年男子,刚进门就左拥右抱,身后还跟了一群随从。但与方才欢迎他们的阵仗不同,各个女子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哪怕被他多看一眼都脸上满是惊惧毫无欢喜之色。
“怎么都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男子不耐烦地高声喊道,绮梦楼掌事的芳姨生怕开罪了他,连忙给台上的乐姬舞姬使眼色,绮梦楼这才恢复刚才的热闹。
司兰音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只当是哪家的富贵浪荡子并不在意。
然而撞衫不尴尬,谁丑谁尴尬。司兰音虽化身成男子,但相貌是在她原来的基础上改的,自然远胜于他这等常年浸淫在酒肉之中的男子。
这男子看见她的一刹那暴怒吼道:
“敢跟小爷穿一样颜色的衣服,不要命了?”
司兰音本只打算当作耳旁风,男子却不依不饶,原本搂着的美人都撒手不管,几步跑近了指着她鼻子,唾沫横飞:“你小子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长宁镇,你爹的地盘。”
“识相点现在就给我把这身衣服脱了,小爷今日心情好就饶你一命。”
离司兰音最近的美人拉了拉她衣摆悄声提醒道:“这是长宁镇高家的二公子高修武,为人最是霸道蛮横,绮梦楼的姐妹都被他硬生生掳回去不少,公子听奴家一言莫要惹他。”
生平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司兰音微微点头示意已经知晓,还不忘给三位小弟子传音入密不要轻举妄动。
楼内众人还以为她如此能忍,就此咽下这口气,下一秒只见她惋惜地把酒杯放下,说出的话却能把人活活气死。
“我生下来就没见过爹,你要是见着我爹,麻烦替我向他问声好。”司兰音好整以暇道,“不过论辈分,你得叫他一声太爷爷。”
“什么东西,也敢跟小爷叫板!”
高修武哪里吃过这等亏,额头青筋暴起,手握成拳直往司兰音脸上砸。
司兰音却只是轻飘飘抬手一挡,高修武的拳头便如砸在铁板上一般,甚至依稀能听见骨裂的声音。
但这声音很快便被高修武杀猪般的惨叫声掩盖,他痛得全身发颤,朝身后狂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一群随从如梦初醒,齐齐朝司兰音所在的方向袭来,司兰音照例挥挥手就化去所有攻击,让所有随从摔了个狗趴。
高修武又气又痛,冲着地上一群人直骂废物却无可奈何。
司兰音满意地欣赏这一出杰作,重新拿了个酒杯,萧珏便立马替她斟满酒。
司兰音先兵后礼,朝他举杯道:“公子莫要见怪,当着这么多美人儿的面动手多不礼貌,不如坐下来一起喝酒赏舞岂不快哉?”
“我呸!”高修武面上硬气,实则连连后退好几步,“有本事报上名来,今夜最好别睡太死。”
“放心,今晚我的眼睛轮流站岗,就等你找上门来给我解闷。”
“你……”高修武憋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下一句话,只恨今日带的随从太少太废给他丢尽脸面。
能把高修武这个长宁镇霸王气得说不出话,楼内众人无不暗自拍手称快,不免也对这位年少俊俏的公子多了几分注意,等着看她究竟如何收场。
司兰音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将敬他那杯酒一饮而尽,再放下酒杯之时终于等到一道略带笑意的男声从二楼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