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鸦意识》张水引

10、＜10.否认神，捏造品

　　“我开始告诉过你。”指令者语气淡淡。
　　它想了想，在有些断层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些片段——指令者的确有告诉过它如何做。
　　但只说了未经允许不得随便碰别的东西。它看了看被清洁AI处理走的布偶娃娃，抿了抿唇。
　　“我是不是无法学习生气了？”它转了一个话题，微微仰起头问指令者，道。
　　它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又理所当然。
　　它还在学习阶段，它目前的学习基本由指令者传授，于是在它的思维里，指令者没有情绪=指令者不会生气=它无法从指令者身上学习到生气。
　　逻辑上看也没有问题。
　　指令者：“如果你需要。”
　　“比如说呢？”它歪了歪脑袋。
　　指令者调出全息屏：“我无法教导你这方面的内容，但其他人类可以。”
　　这不算什么，智能AI学习人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人类有足够的自信，AI无法从模仿人类到成为人类乃至取代人类。
　　“我不需要了。”它突然拒绝。
　　指令者正在划动列表寻找某个人：“为什么？”
　　“也许没有情绪才能成为神。”它这样说。
　　指令者：“……”
　　它的话有些可笑。指令者看着它的双眼：“从来没有神。”
　　神只是人类捏造出来的一个可笑幻想。
　　“人类的历史故事里不是拥有神吗？”它不解。
　　这是它从指令者下载的某些书籍里见到的——原来在人类的故事上，还存在着比人类还要无所不能的“神”。
　　神是悲悯的，又是无情的。
　　指令者将全息屏关闭，语气一如既往：“捏造品。”
　　被人类捏造出来的神不可能驾驭人类，站在人类之上。
　　它不说话，似是在认真地琢磨指令者说出的那三个字。
　　指令者否定了神的存在，与书籍不一样。
　　……
　　它的睡颜很安恬。
　　夜深，指令者看着它在能源舱里，轻闭双目的模样。
　　001学习速度快，且在有意无意地觉醒了许多人类特有的小动作——这说明它很成功——如果不提及此前的突然袭击，亦或是突然地违背公共机械思维准则的话。
　　创造出它的人是个天才。指令者想。
　　只是它的信息里未曾提及它的创造者，有的只是协作者名单，他的父亲是其中之一。
　　培养它，观察它，让它学习人类的目的是什么指令者并不明确，A－001项目他不属于核心工作人员，无权限查看更多。
　　但也只是一项工作而已。指令者这样想。
　　第二天起来，他会看见它笑脸盈盈，全然依赖紧跟，要这个要那个，不依不挠的模样。
　　它会撒娇了。指令者蓦然地想，下意识打开记录册，将这一条记录为数据。
　　……
　　只是这个“第二天”没能与指令者想的那样。
　　指令者接到帝国指令工作，地点在N963监狱。时间有些急迫，指令者没来得及见到001醒来。
　　N963监狱，主要关押一些仍隶属于帝国，保留帝国公民身份的轻罪犯。这些还属于公民的罪犯大多只是犯纪违律，只要接受处罚，经过一定时日的教育，做好保证书协议，记录案底后便可出狱。
　　既然如此，正常来说，不需要一位教授匆匆前来。
　　“您好，教授。”
　　N963监狱负责人在门前等候多时。
　　短暂的友好性握手后，教授与助理多琳被带入监狱电梯。
　　数字跳动，从一楼下至负三楼，N963监狱构造与帝国其余监狱差不多，分地表楼层及地下楼层。关押在地表楼层的轻罪犯是普通轻罪犯，关押在地下楼层的轻罪犯属于存疑罪犯。
　　他们下至负三楼，说明他们来到关押存疑罪犯的地下楼层。
　　“他已被我们的狱医打入多针镇定剂，现在情绪稳定许多。”
　　监狱负责人如实道，门锁虹膜扫描，让厚达三四米的禁闭金属门缓缓朝两边拉开。
　　一层接一层，不大的空间里，一个赤裸的男人蜷缩在干净整洁的床上。男人脖颈处佩戴着控制器，助理多琳先进入，做好取样前准备工作。
　　存疑罪犯暂以代号命名N－704，是前些天无上报申请通批记录在案，擅自占用公共街道游行，抗议人群被逮捕的犯纪违律人员之一。经大系统调查，帝国公民信息局内无此人公民身份信息。来历不明，大数据排查也没有外域进入痕迹，最近活动轨迹基本在帝国内，像是凭空出现。
　　这种一般会当作是哪个外域来的偷渡客处理——如若查不到外域进入痕迹，大多是偷渡。无帝国公民身份的偷渡客，在无上报申请通批记录在案情况下进入帝国主管辖区域内，已经触犯涵盖公民与非公民身份的内外域法则条律，会被依法逮捕，经过教育与处罚后放回外域去。而偷渡客在偷渡进入内域后还参与犯纪违律的群体活动，则会被处以拘役。
　　N－704在被拘留后暴动伤害了监狱看管警员，被警员们压制后，N－704情绪极度不稳定，紧急赶来的狱医只能往他体内注射入一支镇定剂。
　　教授带上手套，简单消毒后开始取样工作。
　　正常而言，一针监狱特供的镇定剂打入情绪不稳定的罪犯体内会将罪犯立即镇静下来，不会留有后遗症，也对人体无害，能够正常代谢出体外——这是帝国研究室经过无数次实验调配出的最佳成果。
　　但N－704对药剂有很强抗药性，一针无法令他情绪稳定下来，在连续推入六七针后，N－704才堪堪被稳定下来。
　　N－704身份存疑，且无外域进入痕迹，却对帝国监狱特供的镇静药剂有强抗药性，还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如果不是N－704本身特殊，那N－704便是哪个帝国实验室偷跑出来的实验体，亦或是未经过上报，未得到帝国审批的偷研项目。
　　无论是哪一个，都值得引起帝国领导注意。
　　助理多琳在一旁协助，警员在男人身后随时待命，以便一旦罪犯暴动能够及时压制。教授用无菌针管从男人血管内取下一管样血，又从男人身上片下一块皮肤组织，置入样品箱。
　　验血，DNA会查明N－704身份，如若是以上猜测的任意一种，一般的虹膜扫描亦或是大系统调查的确不能查出N－704的身份。
　　“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上位者，迟早会受到惩罚的。”男人双目森森，紧盯着教授，道。
　　教授：“……”蝼蚁一般的威胁性发言。
　　“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被惩罚，会自食恶果。”男人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道。
　　助理多琳收起工具，教授难得多看他一眼。
　　如果这人说的是所谓的神明，因果轮回惩罚的话，那可真够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