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十年》山松子

64、交代

　　我看完手札的内容，只觉自己瞬间跌落寒冰地狱，手上的东西啪地一声掉在桌上，才让我有所清醒过来。
　　小玉看出我情绪不对，担忧地问：“杨小姐？”
　　我猛地站起身，怀着满腔的怒火只想去找颜无实问个明白，小玉见此情形立马跪倒在我脚边将我抱住。
　　“杨小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就如当初的小姐一样，但是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颜家任何一人，你今日若是要去，便先将我杀了吧！杨小姐我求你！”小玉哭着哀求道。
　　我现在哪里还记得我刚才答应的事，回身给了小玉一记手刀将她打晕，便赶紧往镖局而去。
　　穿梭在熟悉的街道上，我却只感觉到陌生与孤凉，过去的那些生活此刻真是可悲可笑。
　　我冲进镖局，那些熟悉的人与我打着招呼，我都充耳不闻，直接问清颜无实的位置便径直风风火火地冲了过去。
　　颜无实正在议事厅和几个镖头议事，我不顾手下人的阻拦直接闯入打断了几人谈话。
　　几个镖头以往都是我爹的熟识，自然认识我，对于我的闯入他们一脸惊愕，而后看清是我对我寒暄了起来。
　　“还请几位叔伯暂且回避，我有些私事要与大掌柜处理。”我打断他们冷冷地说到。
　　那几人一愣，看了看颜无实。
　　颜无实站起来朝大伙拱了拱手，笑着说到：“今日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大家且先回去吧。”
　　见颜无实这般说，大家也拱了拱手，而后离开了议事厅。
　　颜无实走过来，以为我是改变主意要回到镖局，还一阵高兴。直到我拔出白雪悬于他脖颈之上时，他才恍然。
　　我愤恨地盯着对方，说：“为什么？我爹与你那般交好，为什么你要让他去白白送死！你明明知道金鸳盟对天元丹虎视眈眈，为什么还骗我爹去护送一个空的盒子！”
　　颜无实避开我的眼神，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愣住：“所以，你是承认了是吗！”
　　颜无实皱起眉，表现的一副悲痛模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时无话。
　　“呵！想不到吧，你所做的一切已经全被苏苏记录在手札上，就是因为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她才会想着离家出走！因为她与我一样，她哪里会想到一向光明磊落正气凛然的父亲，怎么会做出杀害自己兄弟的事情！”我说到最后有些激动，手一抖将颜无实的脖颈划出一道口子。
　　颜无实怔怔地望着我，说：“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杨四与我是生死之交，若不是有人拿我全家性命威胁，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混账事！”
　　“是谁？”
　　“杨丫头，你对我要杀要剐那都是我应得的，我这些年也一直活在愧疚里……”
　　“是万圣道！是不是！”我并不想听他废话，又将刀逼近了些。
　　颜无实沉默，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万圣道为什么要害我爹！”
　　“这我并不知道，我也并未听过你爹与万圣道有什么瓜葛，一直以来我也觉得奇怪。后来我想，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那一颗天元丹。他们知道金鸳盟四处抢夺至宝，天元丹自然也迟早会被他们觊觎，所以他们让我派你爹护送一个空盒子上京，而真正的天元丹则是在他们自己手上，以此来声东击西……”
　　“那为什么偏偏是我爹？！”
　　“那个封謦点名要你爹去，我有什么办法！你爹是我们远威镖局的活招牌，如果不是他护送，金鸳盟的人又怎么会相信天元丹就在镖队里。我也没想到，金鸳盟的人会如此狠绝，最终竟然只剩你一人回来……”
　　“好一个没办法！颜无实，你以为就一句没有办法便能将你的过错掩饰掉吗！那么多年我爹拼死拼活，你不念在他多年劳苦也就罢了，还有镖队那么多人，最少的也跟了你五年！你就因为一句没有办法，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那可是活生生二十三条人命！背后也是二十三个家庭！你不是没有办法，你是没有心！”
　　颜无实被我这么一说，反而有了几分怒火，瞪着道：“如果我没有心，这些年我就不会用自己的积蓄去抚慰他们的家里人，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因此断送性命！”
　　“可你这几年也没少赚吧！还多亏了你为万圣道卖命！你心安理得的接受万圣道的为你打开的前路，这就是你所谓的有心！”
　　“呵，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是可以甩手不干，但镖局上下几百号人怎么办！他们也需要养活自己！”
　　我被气的浑身发抖，最后无意争辩，冷笑道：“不必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只需要你血债血偿！”
　　“住手！”
　　我正要动手，门外传来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颜伯母走了进来。
　　她红着眼眶，数日不见原本满头乌黑的头发竟然变得斑白，算来她也不过刚过不惑。
　　我冷冷地说：“你阻止不了我，我今天一定要给我爹一个交代。”
　　颜伯母叹了一声，说：“我来，就是来给你交代的。”
　　她说着，走到我面前，将颜无实挡在身后说：“他所做的事，我全都知道，但我没有勇气将真相说出口。所以你的血债里，也应该有我的一份。”
　　我联想到他们之前的争吵，便能知道她是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于是说：“我知道你当时并不知情，你不必骗我。”
　　颜伯母笑道：“终究是因为要保全我们，他才做出这种事情，说到底我与苏苏才是罪魁祸首。所以最应该给你交代的，是我们。”
　　提起苏苏，颜无实一脸悲痛，而我也不由地想到她惨死的样子，她的悲剧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有的……
　　顿时心中生起了一丝悲悯。
　　而就在我愣神之际，颜伯母突然上手握住我的手，自己则冲着刀撞了上去！
　　我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顿时感觉到脸上被溅上温热的东西。
　　“阿青！”颜无实大喊一声赶紧上前捂住颜伯母脖颈上的伤口，不过还是有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我看着倒地的颜伯母，震惊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并不想伤她的！
　　颜伯母望着我，冲我抬起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反应过来，愣愣地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望着她伸出的手犹豫片刻，最后并没有选择将它握住。
　　“为什么？”我问。
　　颜伯母惨笑，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到：“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你不必愧疚……我去找苏苏，与她一起……去找你爹……赔罪……就让他……一个人活着吧……”
　　她说完，身体不自主抽搐了几下，随后便眼神逐渐涣散，手重重地垂在了地上。
　　颜无实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她发出一声声嘶喊。
　　我提着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房屋，有人已经闻声赶过来，见到我浑身是血自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被人围住，颜无实悲痛之余仍然命人放我离开。
　　我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镖局。
　　而在镖局门口，遇到了急匆匆赶回来的小玉，她见到我的样子，看到我手里的刀还在滴血，就知道是出事了。
　　她瘫倒在地，斜靠在大门上，目光呆滞。
　　我突然就觉得，我好像做错事了……
　　我本要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又回到小玉跟前，说：“好好照看颜无实，若是连他也没照看好，颜苏苏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丫头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