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白》冯恋

3、心事

　　苏暖暖依旧每天都会找白彦聊天。

　　她好像形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了每天跟他互道早晚安，随时随地，手机里总是会有他的消息弹出。

　　这种习惯一旦形成，好像就很难戒掉。

　　所以，以至于白彦突然不回她信息的时候，苏暖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起初，白彦还是会秒回的，甚至刚分别的那几天，他还嘱咐她要多注意伤口护理，不要碰水，勤用酒精棉球擦拭耳洞和耳针。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回消息的速度就变得很慢了，十分钟，半小时，到现在的半天……

　　虽然白彦每次后面回她消息的时候，也会说清楚自己在忙，甚至偶尔会发张图，但是苏暖暖心里，就是感觉怪怪的。

　　他是不是不想理了？所以在用冷淡的方式劝退自己？

　　但苏暖暖又感觉自己想多了，也许人家是真的在忙呢？

　　可是最终，她都会为自己浇上一盆凉水，白彦那么优秀，凭什么会看得上自己？

　　苏暖暖看着镜子里那张素净的脸，心中喟叹更深，除了嘴边那个小梨涡笑起来可可爱爱，她好像真的是一无所长！

　　其实白彦从回消息迟缓到现在也不过两三天的样子，但苏暖暖就是觉得心里像少了点什么似的，她动辄便拿起手机，然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显示屏，又满心失望的放下，来来回回中，说不出的不痛快。

　　林惟楚给苏暖暖打电话的时候，正是在她第N次放下手机之后，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干嘛！”

　　“等等不跟我回家了……你姐又到局里参加培训去了……”电话那头的男人明显有些焦头烂额。

　　“那你找姨妈呀！”苏暖暖下意识开口，随即又马上反应过来。

　　她皱着眉，听着电话那头不断传来的小孩子的哭闹声，认命的咬了咬牙：“地址！”

　　等苏暖暖匆匆赶到的时候，那一大一小正在电影院巨大的Logo前僵持不下。

　　林惟楚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写满了无奈，他额头上正渗着薄薄的细汗，而他面前站着的，简直就是一个迷你版的自己。

　　那小人儿不过四五岁，唇红齿白，模样生的十分精致。

　　不过此时，他正气鼓鼓的挺着肚子，好像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迫不及待的告诉林惟楚，莫挨老子！

　　苏暖暖突然就有些想笑，她放慢了脚步，只听那小人儿义正言辞的说：“妈妈说了，找不到路路，就要站在显眼的地方等她！”

　　“等等真乖！可是我是要带你回家啊。”

　　林惟楚似乎也哄得很有耐心。

　　“可是妈妈说了，不能够跟陌生人回家家……”

　　苏暖暖差点就笑出了声，那小团子说的奶声奶气的，极是较真，听的林惟楚脸都黑了大半。

　　“……你妈还说什么了？”

　　“呃，单，单……”那小肉手摸了摸脑袋，极认真的回忆着，却似乎还是有些忘了。

　　“单身一时爽。”

　　苏暖暖忍不住在身后帮他接。

　　“哦，对！一直单身一直爽！”

　　小人儿终于记起来，开心的手舞足蹈，一股脑儿奔向了苏暖暖：“小姨！”

　　“诶！”苏暖暖抱起他转了个圈，笑的极甜，丝毫不顾身后的林惟楚满脸黑线……

　　此时，看见苏暖暖突然同样变了神色的，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男人。

　　“彦哥，不追了吗？”

　　陆明看见白彦微微抬起的手，望着前方跌跌撞撞跑走的男人，有些不解的开口。

　　“跑不掉的。”

　　白彦虽是答他，一双眸子却望向了不远处的电影院，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神色晦暗难明。

　　白彦看了会儿，突然就垂了眸子，仿似有些叹息。

　　“回去吧，告诉你家老大，少看三十六计。”

　　陆明虽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

　　临近饭点，林惟楚请苏暖暖带着林等等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他看着两人欢声笑语不断的样子，忍不住感叹：“他和你真亲近，不像我。”

　　苏暖暖闻言轻轻哼了声，她头也不抬的给等等布好菜，丝毫不客气的往他伤口上戳：

　　“那是，从他出生到三岁，您也都没出现过啊……”

　　林惟楚没有争辩，其实苏暖暖，已经是夏木所有亲戚中，最肯帮他的那一个了。

　　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如今算是尝到了。

　　他也认，可是只是如今的夏木，好像无论自己再做什么，都有些无能为力了。

　　林惟楚看着对面这个和自己老婆一向交好的表妹，忍不住开始厚着脸皮请教起来……

　　远处的白彦坐了有一会儿了，面前点的餐始终没怎么动。

　　在看到苏暖暖对面那个容色出众的年轻男人给她夹了一筷菜时，终于，他手上的烟一下子就抖熄了。

　　白彦有些难耐的拧了拧脖子，换了个坐姿，掏出手机。

　　[你在哪儿？]

　　收件对象，显示是苏暖暖。

　　苏暖暖这边正跟林惟楚讲经论典，收到白彦微信时，她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又飞快回：我在跟我小侄子和姐夫吃饭。

　　“嗯，吃完早点回家。”

　　这一次，白彦是秒回。

　　苏暖暖看着屏幕上的字，收起了手机，微微有些纳闷，却还是顺手回了他：好。

　　回到家之后，苏暖暖鼓起勇气主动给白彦发了条信息，问他是否会参加明天中午薛荔的升学宴。

　　很快，她就得到了肯定答复。

　　苏暖暖满心欢喜的盯着手机，想了想，敷了个面膜，早早的睡了，第二天一大早，来到了城中心的一家化妆店。

　　以前每次见白彦，她都是邋里邋遢的，但是现在，苏暖暖不想这样了，她也想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等苏暖暖收拾得体，去到宴会酒店门口时，周怀蝶和薛荔都被她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苏暖暖，我真怀疑你是来砸场子的。”

　　薛荔看着她，说的有些酸溜溜的，却还是言不由衷的摸着她的白色纱裙,周怀蝶也是满眼艳羡。

　　“烦请您把化妆给我锁死好吗？！”

　　苏暖暖却有些更加紧张起来，也不知道白彦来了没有？

　　她跟着她们往大厅里一步步走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苏暖暖微微红了脸，有些不自在。

　　要知道，平日里她并不是那种很受瞩目的对象。

　　苏暖暖找了个位置坐下，好像并没有看见白彦，她忍不住转头问周怀蝶：“你哥来了吗？”

　　周怀蝶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诶。”

　　“哦哦。”

　　苏暖暖点点头，看了眼手机，现在屏上显示是11点。

　　“兴许是来的晚一些呢。”

　　她这样想着，又抬起头，看着门口不断进进出出的人，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

　　就这样，苏暖暖看了有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

　　直至到了最后12点，要上菜了，她也没有看见白彦的身影。

　　餐具已经摆齐了，苏暖暖有些魂不守舍的，开始和周围人一起用餐。

　　她边吃，还是在边留意着酒店入口进来的人，后面也又来了几个，但都不是他。

　　席间，苏暖暖吃的很小心，生怕把嘴上的豆沙色唇釉蹭掉了，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酒店里的客人已经都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她的一颗心也算是坠到了谷底。

　　他不会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爽约呢？

　　苏暖暖看着手机，显示屏空空荡荡的，没有一条讯息，她突然就有些丧气起来。

　　她很想发信息去问问，可是想一想，他们又何曾有过什么约定呢？她哪里有资格去质问他？

　　苏暖暖有些央央的放下筷子，垂了眼，满是落寞。

　　此时，周怀蝶忽然从她身边站了起来。

　　她从桌上拿起那几瓶一直没人动的啤酒，在苏暖暖面前晃了晃，似乎有些了然。

　　“找个地方，喝一杯？”

　　苏暖暖看着眼前那几近透明的酒精.液体，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点了点头。

　　薛家在酒店二楼开了些棋牌室，两人便随便找了间没人的，各自倒了一杯。

　　苏暖暖和周怀蝶都是第一次喝酒，周怀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两人喝了两三瓶，却还有些不尽兴，又到前台去要了一些。

　　冰凉刺激的酒精.液体好像一下子就打开了苏暖暖的机体，她开始絮絮叨叨的和周怀蝶天南海北的聊，从上学时候的事一直讲到遇到白彦之后的事，说到最后，眼泪不自禁就下来了。

　　其实也没怎么着，但就感觉好像是失了恋一样的难过。

　　这两天心绪起伏的波澜，从满心期望到被迫失望，她所有不安的情绪好像都在此刻，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苏暖暖的脑袋开始在发晕，眼前的啤酒瓶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的虚影，她转头去看周怀蝶，对方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苏暖暖低头痴痴的笑了下，窗外的天已经渐黑了。

　　太多的酒精下去，她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安，苏暖暖起身，她让薛荔照顾周怀蝶，自己转身出了酒店。

　　八月的夜风吹在身上，也并没有掀起多少凉意。

　　苏暖暖掏出手机，上面还是依然没有任何简讯，她走了会儿，眯起眼，突然就有些胆大起来。

　　她边走边翻出通讯录，有些跌跌撞撞的，拨通了白彦的手机号码。

　　这还是她第一次打白彦的电话。

　　对方大概是响了五六声之后接的。他那边微微有些吵，嗓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听到白彦久违的声音，苏暖暖有些忍不住的雀跃，她像个小孩子跳方格一般，重重的唤道：“白彦。”

　　最后那个彦字，她说的尾音上扬，声音轻轻脆脆的。

　　白彦闻言，忍不住愣了几秒，他错身掀翻一个手持甩棍朝他奔过来的男人，三两步退开了些：“我在，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没来参加薛荔的升学宴呀？”

　　电话那头的苏暖暖声音低低软软的，明显带了些失落，白彦浅浅听着，看着眼前有些混乱的战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在路上有事情耽搁了。”

　　“哦。”苏暖暖应了一声，似乎带着浓浓的鼻音，她身边，仿佛还有一些呼啸而过的风声。

　　“那你……”

　　“你喝酒了？”白彦突然问。

　　苏暖暖被他这样一说，脸上开始忍不住发起烧来，她小声的答：“就一点点……”

　　电话那头的白彦好像又顿了几秒，继续问：“你在哪？”

　　“嗯——”

　　苏暖暖看着周围行驶着的负重大卡车，神色有些迷离，她实在是有些想不起这条路的名称了，只能缓缓答他：“就宴会酒店下面一点点……”

　　“在那儿等我。”

　　白彦撂下这一句，就匆匆挂了电话，他回头看着那个被围在巷子中间的男人，虽独立应付三四人，却丝毫不见吃亏。

　　那男人长相邪气俊雅，出手却极是狠辣，白彦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也再无还手之力，冲他吹了个利落的口哨。

　　“剩下的你自己来。”

　　里面那男人闻声显然有些愕然：“艹！”

　　“你——”他说话之间，巷子口却已不见了白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