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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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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金这次没有食言。
被女人捏紧的下颚散出不绝的痛楚,夏霄又一次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阔别多年的真正怒意。
那年在别墅,她不止一次见到过女人生气,当偶然变作常态,她已能提前预判出自己下一秒的处境,该是靠三言两语的欺哄就能解除危机,还是要付出更多。
比如现在。
显然是后者。
“之前的事两清,从你回安颐的第一天开始算。”
郁金松开指尖捏着的下颌,又加紧了她腕间已经松动的毛巾,十分贴心地将人和枕头同时扶靠在床头。
以便她更清楚地看完整这笔账的计算步骤。
“凭什么两清?”夏霄这会儿反倒平静了不少,“郁医生也会知难而退吗?”
算不清楚就直说,偏讲什么两清,凭什么那些事都能这么简单地一笔勾销。
“那就放到以后再算,时间还很长,先把近期的算完也不迟。”
郁金冷笑着回了一句,不紧不慢地拆掉第一个衣架。
“第一条,公共场合制造垃圾,事后没有及时清理。”
夏霄瞪去,后悔自己当初就该给这种人的照片配几个更夸张的贴纸。
她一早就料到,这个女人才不会用最简单通俗的方法来报复她。
保全仅存的财物很重要,应有的反击也同样重要。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贴的?”
她才不信这人会去看监控。
“做坏事之前要先除掉后患的道理,还用我再教一次吗?”
女人翻开她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夹在中间没用完的那张贴纸轻易掉在床沿。
夏霄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就该把这一整页都贴完。
“第二条,用非正常手段威胁上司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二个衣架已被抽出,地上的行李箱中工整地躺着两件夏霄最钟爱的内衣。
若不是所受桎梏,她必然会将格斗班的所有知识学以致用。
“你讲不讲理?明明在那晚录音之前你就决定了要我!”
“是吗?”郁金拆掉一件衬衫,莞尔问道:“证据呢?”
夏霄已经被气到哑口无言,暗暗发誓,只要今天能不必穿着浴袍走出这道门,她一定先去找林臻和她师姐当证人录音。
“喂喂喂,郁医生幼儿园没毕业吗?这才第二条,你放三件做什么?”
床边的衣服又少了一件,夏霄挣扎着维护自己不多的胜算。
“每犯一个新错误要付出的代价是会被叠加的,这件事,夏医生应该不是第一次知道吧?”
郁金随意看来,反倒像在怨她大惊小怪。
夏霄颈侧渐渐燃起淡红,索性不再看她,任女人继续胡搅蛮缠。
“第三条,工作期间玩忽职守,违抗上司命令私自酗酒。”
可这人连拒绝争辩的机会都不给她,仿佛一定要听她说几句毫无作用的辩解才满意。
“谁酗酒?是谁把我灌醉的?郁医生不清楚吗!”
“手掌被玻璃划伤的那晚,我也在场吗?”
比她声调更平静的责问如约而至,三件衣服被同时扔进行李箱。
过量酒精带来的晕眩令夏霄彻底失去了争辩的动力,她认命地阖眸,盘算起最新的计划。
直到,再次听到几件衣服坠入行李箱的声音。
“诸如公然顶撞上司、故意遗忘老师、侵.犯她人肖像权,把照片印在飞镖盘上、以及对自己的安全不负责这类问题,我没空再一一清算,这些,应该够了。”
整个衣柜空空如也,床边刚好留着一套从内到外完整的衣服。
夏霄甚至已经想不出来更新的词句来骂人。
但,她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明天就去你的小区看房子,留一套衣服给我吧...”
软乎乎的腔调低诉着看似诚恳至极的歉意,郁金走近,垂眸静待更多的敷衍。
“先帮我解开好不好?”泫然欲泣的模样总能换得女人更多的同情,夏霄深谙此道,尽力控制着浸满双眼的清泪维持在不多不少的刻度线。
离开多年,她的猜测也不会出错,极短的对视过后,手腕渐渐轻松。
“不要生气了...”
微湿的发丝肆无忌惮地贴在郁金身前的衬衫上,腰侧被女孩的双臂缠紧,就在指尖探到对方发间的前一秒,骤然失衡。
几秒钟可能发生无数事,日升月降也是常态。
前一瞬各自维持的姿势被完全打破,夏霄得意地看着倒在床上的女人,才恢复自由不久的掌心反握过对方的手腕。
“怎么办啊郁医生,我还没有用力呢。”
郁金的手腕被不知轻重的小姑娘攥得发痛,却仍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八年,能产生这么多变化。
站在地面的夏霄见这人不接话,索性将右腿半搭在床边,俯身贴近那对曾在她无数种情绪中存在过的眸子。
未干的头发受到重力影响,将所剩无几的水珠全都汇集于发梢。
一滴又一滴,碎在女人眼尾。
相似的场景,总能轻而易举地掌控思潮。
与窗外疾风无异的回忆,在这刻,从两人脑海中呼啸而过。
——
所有轻易做出的选择,都是暗中给自己深藏的隐患。
除夕那晚,在晾台听到女人同意她和自己学中医的夏霄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意义。
暗自庆幸有人帮她交物业水电费的夏霄也没有意识到。
兴冲冲走进女人为她在别墅特制的教室前,还没有意识到。
被对方逼着背各种药材名和英语单词的那天,她才彻底相信了自己智商堪忧的事实。
世上真的不会再有人比她更傻了。
自作自受四个字,可能就是专为她而生的成语。
她不是没有反悔过,但怎么可能会生效?
表面天然无害的女人,总会有一万种逼她继续努力的方法。
她忍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当晚和夏澜通电话时,不小心露出了低沉的情绪。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那就少学一点也没什么,你看上学期的成绩只靠你自己就进步了那么多,这学期到期末再学也来得及。”
有气无力的夏霄应了几声,忽然因这句话清醒过来。
不对,她怎么感觉这其中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虽然从没有和她妈提过郁金的事,但这并不代表给女人转付巨资的夏澜会对她的新家教只字不提。
她妈的确不怎么关心她学习,但一定会提醒她尊敬老师...
“妈,你最近有再给郁金转钱吗?”
直截了当的问题让夏澜愣道:“什么钱?”
“你是说你的生活费啊?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吗?你郁冬阿姨说,她这个妹妹总说家里什么都不缺,转给她的钱又都转回来了,我存了一张卡,准备等...”
夏霄耳边已经涌现出许多杂音,在她就快失去思考能力之前,必须急切求证:“那家教呢!家教费用呢?”
“家教?她还帮你请了家教?可她说你的成绩全是靠自己努力啊...”
母亲声音的清晰度明明不会受到距离的影响,但夏霄非常确认,她的确不记得后半段内容了。
几乎所有的脑细胞都被用来描述一句疑问:那个女人究竟想对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