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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英格兰的十二月的确寒冷的可怕,凛冽的风拍打在玻璃窗上,就像一头巨大的野兽发出愤怒的嚎叫——红玫瑰枯萎了,所有绿意仿佛都陷入沉睡。

      继昨天气象员报道今日天晴后,威尔特郡又下了一场雪。杜兰德先生坐在燃烧的温暖的壁炉旁一口接一口往嘴里灌白兰地,时不时还口齿不清地大声责骂气象员工作失误,仿佛卡慕白兰地和他的脏话一样分文不值。

      厨房内,偷吃慕斯蛋糕的阿尔伯特不得不用沾满奶油的手指堵住了耳朵。

      杜兰德先生在一家名为格朗宁的钻机公司工作,喜好酗酒,常常借着发酒疯的理由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语辱骂妻子和孩子们。通常她们默默忍受,因为杜兰德太太是一位主妇;但更多时候,当杜兰德先生用一些污秽恶毒的词来形容她们时,她们总是将这些攻击转移到双腿残疾的克拉拉身上,从而造成更深的伤害。

      克拉拉-杜兰德,杜兰德夫妇的女儿,阿尔伯特的亲姐姐在她九岁那年不幸出了车祸导致双腿残废,此后终生都要与轮椅相伴。

      然而这并不会让她的家人对她心生怜悯疼爱,相反,她们认为原本就不够优秀的克拉拉彻底成为了她们的累赘,成为了她们怎么也甩不掉的大麻烦。于是家里经常发生争吵,称她为对家庭毫无作用的废物,阿尔伯特甚至希望姐姐去死。

      “你这个糟糕的家伙,玛格丽特骂你是个瘸子一点也没错!你的降生为我们带来了厄运和不幸,你为什么没有死在那场车祸中?”

      一只印有彼得兔图案的茶杯被杜兰德太太发泄似的猛地摔在地上,她的眼睛布满血丝,瘦削的脸上表情狰狞。同样狰狞可怖的还有她的咆哮,摔碎茶杯的手因生气而止不住颤抖——克拉拉害怕得不敢看妈妈,轮椅已经抵在了墙角。

      她几乎瑟缩成一团,拼命幻想自己是一只刺猬,拥有坚硬的外壳和尖锐的利刺,似乎只要这样妈妈的恶言恶语就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了。

      然而事实上,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减轻痛苦的方式只有祈祷,祈祷妈妈今天不被爸爸的糟糕情绪影响稍稍温柔一点,祈祷玛格丽特姨妈能够收敛她的用词。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方法来反抗这场暴力。

      玛格丽特姨妈在克拉拉的眼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或者说,她时常夸张地形容她的女儿有多么优秀,从而使得妈妈在自己面前变得更加疯狂暴躁,折磨她的同时还会憎恶她为什么会是杜兰德家的孩子,而不是妹妹家的孩子。

      “要我说,斯梅廷中学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即便你的同学再怎样辱骂你都是对的,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瘸子!我警告你,如果冬天过去而你还是不去上学,那你就一辈子烂在家里吧!”

      杜兰德太太恶狠狠地抛下这段话后便转身离开,她一刻也不想看到克拉拉那张瘦弱病态的脸,就像是无时无刻不提醒她自车祸之后克拉拉的身体有多么羸弱,而这一切都是由她们造成的。

      待杜兰德太太离开好一会儿后,克拉拉才勉强从神经紧绷的状态缓和过来——她十分庆幸妈妈只是摔坏了杯子,而没有像以往那样逼迫她用什么尖锐物品划伤手臂:要是杜兰德太太亲自动手就会被视为虐待孩子,邻居总会报警;但假如克拉拉患有某种会伤害自己的精神疾病,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少,杜兰德太太是这样对外宣称的。

      平时克拉拉总是顺从妈妈,尽量不让她生气,但唯独在是否去上学这个问题上固执己见:斯梅廷中学的孩子大多娇生惯养,他们会本能地排斥格格不入的异类,因此少有同学会对她表现出善意,更多同学会嘲笑她的双腿,或是恶趣味地询问她被货车撞到时是什么感觉——一想到这些,克拉拉就恨不得动手杀了他们。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的嘲笑和戏谑不至于被克拉拉放在心上,最让她感到难以原谅的是那群人的恶意模仿——模仿她扶着轮椅行走的模样,或是模仿她上课时的语气神态,通常一句足以称得上卑微的提醒能够被她们怪腔怪调地模仿一个学期。

      当然还不止这些,有些恶劣的高年级学长会在她的午餐盒里吐口水,会在往返教室的路上突然跳出来用树枝敲打她的腿部,甚至还有学姐会把她的头按进盥洗室的水池里,并警告她不许说出去。

      克拉拉当然不会说出去,因为即便她描绘得再真切都不会有人相信,更别提她的母亲还逼迫她承认自己的缺陷活该被别人嘲笑。

      也许真如妈妈所言,她不应该降生在杜兰德家,用她带来的厄运不幸换来这样残忍冷漠的父母。但是她早已无法逃离了,从她九岁那年失去双腿开始,从每个礼拜日爸爸妈妈不再带她去教堂开始,她早就已经被抛弃了。

      不过没关系,纵使玫瑰凋谢还有忍冬盛开,她总能熬过这个漫长的寒冬。克拉拉这样想着,嘴角好不容易噙起一抹笑,却被角落里壁炉发出的声响吓到了。

      德拉科-马尔福灰头土脸地走出壁炉,一边咳嗽一边拍去衣服上的灰烬:梅林的胡子!他早该想到不能使用飞路粉去扎比尼家,一旦念错地址中的某个词就会被传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瞧瞧他现在在哪里?他打赌肯定不是布雷斯的卧室。

      “请问……你是谁?”克拉拉的转动轮椅小心翼翼地问道。上帝作证,她从没见过任何人能从壁炉中出现,让她不禁怀疑这是一个神奇的魔术,或者壁炉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通道。

      这间卧室的主人是个女孩完全在德拉科都预料范围内,他自认为还没有蠢到闯进一个男孩的卧室。这让他在某种程度上觉得便于掌控,于是他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是德拉科-马尔福,你没有听说过马尔福的大名吗?”

      这个古怪的姓氏令克拉拉感到更加疑惑,她充满好奇却又戒备地看着这个灰头土脸的金发男孩,“对不起,我从没听说过马尔福这个姓氏——你是魔术师吗?为什么会从我家壁炉里出现?”

      这是个好问题,德拉科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苍白单薄的金发女孩,有着宁静的绿色眼睛和淡淡血色的粉嫩嘴唇,就像那些泛黄油画中天真无邪的贵族小姐。

      然而当德拉科从女孩的脸向下看去时,他很快发现她坐在一把轮椅上:她的双腿盖着一块毛毯,并架在一块踏板上,而她坐着的椅背后有两把扶手。尽管在生活中几乎从未见过,但德拉科却知道那是残疾的麻瓜用以行动的工具。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是个麻瓜?”而且还是个残疾麻瓜!梅林的袜子,这下完全超出德拉科所能承受的范围了,他是怎么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被传送到一个麻瓜的家里的?

      德拉科完全不敢想象回去之后会受到爸爸妈妈怎样的诘问。

      男孩古怪的举止和难以理解的言词让克拉拉不得不怀疑他是个疯子,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向前推了几步,从衣袋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递到男孩眼前,有些害怕地说道:“也许你需要这个……擦擦吧。”

      德拉科随意抹了一把脸,指尖确实蹭下来不少灰。他看了一眼递给他手帕的女孩,明亮的眼睛里有着一眼望到底的怯意和显而易见的友善,就像他的名字那样闪闪发光。

      他又看了一眼那方手帕:洁白的丝绢布上绣着一株淡紫色的忍冬花,看起来干净整洁,还带着淡淡的芳香,几乎和主人如出一辙。

      马尔福家的小少爷从不接触麻瓜的物品,但德拉科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过去,他惊诧地发现那些原本可以脱口而出的讥讽麻瓜的词汇在面对这个女孩时统统说不出口,他使劲想了半天,却只能涨红了脸说道:“谢谢……”

      克拉拉笑了,为一个陌生人的道谢而笑。她对这个从未见面的男孩放下戒备,并说:“很少有人和我说谢谢,你是其中一个。擦擦吧,不然烟灰会呛入咽喉的。”

      德拉科轻轻拭去脸上的脏污,克拉拉才看清男孩长什么样:和她一样苍白的脸,雾蒙蒙的眼睛和一头淡金色的服帖头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才能准确形容男孩的长相,但他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孩都要好看。

      德拉科有些别扭地把手帕还给女孩,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没用过麻瓜,尤其是一个女孩的物品。

      克拉拉将手帕叠好放在一边,一会儿她要去把手帕洗干净。而德拉科看到那已被他弄脏的手帕,又想起女孩那不便行动的双腿,头脑一热说出了一句事后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话,“要不然……要不然我帮你把手帕洗干净,之后再给你送来行吗?”

      克拉拉愣了一下,以为男孩要帮她去盥洗室将手帕洗干净,便愉快地答应了。她微笑着说道:“稍等片刻,我去给你倒杯水,细小的灰尘进入咽喉会很难受的。”

      说完,她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而等她拿着一杯水回来时,她发现那个男孩和桌上的手帕不翼而飞。起初她以为男孩去盥洗室了,还想提醒他小心她的父母和弟弟,然而奇怪的是盥洗室也没有他的身影。

      就像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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