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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祁暮的反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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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底祁暮也还是没能如他的愿,没能骑上他拉轰的机车,亲自送谢宏业到家。
倒也不是谢宏业不愿意,主要是祁暮没有第二个头盔,最后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开着四个轮子的司机师傅载走了谢宏业。
为防止再出现同样的问题,祁暮在那辆车消失于他的视线后,等不及回家,就迫不及待站在路边上,拿出手机点开某购物软件,飞速下单了一只与他同品牌,但价位最高的头盔,这款虽价格虚高,性价比一般,可胜在做工精致配色亮眼造型拉轰,配他家酷盖小谢师傅简直完美。
祁暮美滋滋地幻想着,等某过两天头盔到了,他就可以骑着他最帅气的机车,载着他最喜欢的谢宏业,甜甜蜜蜜相依偎着,走遍这个世界所有的大街小巷,把大把大把的狗粮塞进每一个路过的人的嘴里,让他们见证他和谢宏业最唯美最动人的爱情。
祁暮的想法是美好的,只可惜他又一次被现实击倒,更准确地说,是被他自己的狂妄自大给击倒了。当头盔如约送到时,他却倒下了,车钥匙也被谢宏业给没收,勒令一段时间不许骑车,更别说载着谢宏业出去溜达了。
但怎么说,如果让祁暮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做他自己,走他自己的花路,因为祁暮就是祁暮,是独一无二的,祁暮。
那天祁暮跟谢宏业各回各家后,就像谢宏业所说,各忙各的,他们积攒起来的事情都有一大堆,一忙起来时间欻欻就过去了,祁暮的工作性质特别,更是日夜颠倒,两人连着几天都没见过面,不过谢宏业也有像祁暮所求的那样,有空闲时间就会看手机,回复他的消息,勉强缓解一下他见不到人的相思之苦。
而就算忙成这样,祁暮也还跟以前一样,话很多。他会说有趣的小段子,逗她开心,会说他碰到的奇葩人事物,疯狂吐槽,也会跟谢宏业说他精心设计的“约会计划”,他列了清单,也真的做了PPT,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攻略详尽地足够拿去给旅游公司做成VIP团的行程安排了。
所以尽管祁暮不再是谢宏业的扳手,没有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但他仍旧霸道地占用了她很多时间,以至于谢宏业这两天拿起手机的频率比以前多了很多倍,电量标识也经常跳黄灯,也会莫名其妙对着手机发笑,她的改变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祁暮说要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任务,可能会没很多时间跟谢宏业聊天,谢宏业的手机这才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谢宏业以为祁暮要去拍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她也就没多问,按照自己的原步调,正常生活工作,只是空闲的时候,她也会因为过于冷清的环境,有些不太习惯。
到第五天,祁暮的话就更少了,像是性格大变,突然从一个话痨变成了闷棍子,一整个白天也就只说了三句话——“早安”“吃了吗”“好嘞”。
谢宏业忙碌之余,时不时地点开跟祁暮的聊天记录,看他有没有给她回消息,但是都没有,他的反常让她有些担心,这是他们认识这段时间以来,祁暮第一次如此安静。
这会儿,谢宏业又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可她没急着回去,而是站在客户家楼下,又一次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对话框,重复了一遍三个小时前她发去的问话,那条他没有回复,如果这条他还没有回复,她就要打电话了。
好在就在谢宏业把工具箱放回车上的时候,消失许久的祁暮终于回话了,他说他没事,只是工作的事有点令他头大,让谢宏业不用担心,等他处理好,就可以去找谢宏业玩了。
谢宏业盯着手机若有所思,明明祁暮出现了,但不知道什么,他说的“没事”并不能让她安心,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他绝对有事在瞒着她,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反正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谢宏业二话不说就拨去了电话,但没想到,祁暮拒绝了她的通话要求,挂断后,他打字过来说,正忙,勿扰。
正忙?忙什么呢?有什么事他不可以直说呢?可他又说是跟工作有关的事,难不成是吃出工伤了?又或者,是不是又有人发恶评中伤他了,所以他才不想让谢宏业知道?
谢宏业脑中有无数种猜测,她满是担忧地点开了某视频软件,当她点开祁暮的账号,可她没有发现再更新的内容,但当她返回首页,平台自动刷新后,首页出现了一条关于博主“祁开吧你”的直播录播,谢宏业点了进去。
半晌后,谢宏业看完了这个剪辑加速过的直播视频,她放下了手机,冷哼一声,气极反笑:“真有你的。”
又过了半小时,在家扮演还能喘气的尸体的祁暮,被人闯了门。
谢宏业冷着一张脸,眼里带着怒意,摁响了门铃,她稍作等待,但是没人来开门,她也就不等了,径直按下密码打开了祁暮家的大门。
谢宏业来到了祁暮卧室门外,举起手,刚要“礼节性”地敲一下门,却听里面传来一阵闷闷的哭泣声。她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怒火就这样退了大半,叹息一声后,她在门上落下了指关节,敲响了三声,给了祁暮几秒钟的反应时间,但她也没等祁暮应声,就径自压下了门把手。
谢宏业一打开门,就看到祁暮蜷缩在床头一角,被子被他团团抱在怀里,而小未眠也被他捏着她毛绒绒的小手,给他擦着眼泪。
屋里灯都没开,很黑,只有没拉严的窗帘漏了一道昏暗的光,斜斜打到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委屈,无助,渺小,完全放大。
谢宏业没关门,大敞着,走廊的光给打出了一道明亮的光源,她提步向祁暮一步步靠近,来到床前,拧开了床头灯,轻声道:“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一个人躲在家哭?”
祁暮先前只顾着哭,既没听到门铃声,也没听到谢宏业敲门的声音,当他听到谢宏业讲话,谢宏业已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簌地一下睁开那双红透了的兔子眼,却被突如其来的亮光照得浑身一哆嗦,他闭眼缓了缓,才支起上半身,惊讶地看向谢宏业,嗝嗝顿顿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许我来,不想被我知道?”谢宏业原本还算冷静的面容,在看到他红肿的双眼时,眉心都皱了起来。
“不是,你来我很高兴,但是,现在,我有点,不太方便。”祁暮偏过头,用怀里的被子擦掉糊了一脸的眼泪,这次跟之前在谢宏业面前掉眼泪的情况不一样,他得把他的脆弱藏起来,不想让谢宏业觉得他是个懦弱的人,可就算眼泪擦掉了,他喉头间的浓重哽咽却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他强打起精神,说,“而且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没事的吗,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
谢宏业于他床边坐下:“没事那你哭什么?”
“没事就不能哭了吗,哭也可以是排毒,我这是在排毒,不是哭。”他想也不想就顶了回去。
谢宏业:“哦?”
“哦什么哦,不行吗!”尽管祁暮在很用力地想要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身体还因为方才剧烈的哭泣而一抽一抽地,眼泪一时半会也止不住,被角都湿透了,他越擦越急,越擦越火大,对自己撒起了气,“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谢宏业上前拉开被揉成咸菜干的被子,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正对着她:“让我看看,怎么还发脾气了?”
她的语气并不凶,是轻声细语,但祁暮正在气头上,随便一句话都能点燃他,又见自己林林落落的眼泪淌了谢宏业一手,更是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火冒三丈。
“不要你管!”他倔强地把头撇了回去,嘴里还犟得很,恶狠狠地说,“我就是想哭,不可以吗,我就是又发脾气了,我就是永远长不大,就是永远不成熟,你不要管我,随便我去,我就要哭,就要闹,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改不掉的,这辈子都改不掉!”
“改不掉就改不掉呗。”面对祁暮的无理撒泼,谢宏业也没生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抽了纸,又把他的脸扭了过来,轻轻地给他擦掉如雨下的泪珠,“没关系的,祁暮,在我这里你可以哭,可以发脾气,可以长不大,也可以不成熟,我知道你还是小朋友,所以你只要做好祁暮就好了,我可以全盘接受你的任性和小情绪。”
祁暮透过模糊的视线,愣愣地看着她,肩膀耸动,不停啜泣着:“我,可是我,可是...”
谢宏业丢掉湿透的纸,换了两张新的,接着说:“但是你唯独不能不让我管你,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又不会骂你,大不了就是揍你一顿。你也不用害怕,我下手会有数的,你不会断手断脚,也不会伤到你英俊的脸蛋,顶多就是受一点内伤,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我还是很好说话的,是不是?”
一听这话,祁暮方才聚起的一丝感动就连滚带爬地跑远了,他一下哭一下又笑,本来哭得好好的,还有个梨花带雨的氛围感,但被谢宏业一本正经的玩笑逗得没忍住笑出了声,再好看的五官也跟着扭曲了起来:“你好烦啊,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没有吗?这也没关系,我可以做先例,以后不就有了。”谢宏业又抽了两张纸,他的泪腺实在发达,纸张瞬间就浸透了,她半开玩笑地说,“哎,给你擦眼泪用纸擦太浪费了,应该用缸接着,说不定第五洋就有了,我得记住,下次你再哭我就端着缸过来,再给你架上摄像机,全程拍摄,最后给你去申请一个吉尼斯纪录,你肯定能得奖。”
“你!”祁暮“呼哧”喷了个鼻涕泡出来,他慌忙夺过谢宏业手里的纸,捂住自己的鼻子,“烦死了,烦死了,哪有这样说别人的啊,真是的,谢宏业是大坏蛋。”
“嗯,我是,”谢宏业唇角微扬,“我承认。”
祁暮用肿胀的眼瞪她,但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谢宏业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温柔地看着他。
可见谢宏业“失败的安慰”还是有用的,祁暮被她成功打了岔,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慢慢也就不哭了。
谢宏业见他放松多了,才再一次开口问道:“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哭成了这样?”
祁暮瞥了眼谢宏业,手指扭紧了被面,迟疑着:“其实...”
谢宏业看出了祁暮的不安,她稍稍向后退了些,跟他拉出安全距离,不让他觉得有压迫感,她又说:“既然这个问题让你很为难的话,不如解释一下另一个事情吧,比如,你直播的五百个俯卧撑。”
“哦,这个事啊。”祁暮吸了吸鼻子,挺直身板,脖子一扬,作骄傲状,“你也看到直播了是吧,我是不是很厉害,才五百个而已,咬一咬牙就做完了,我可是真男人,真男人就要说到做到,虽然没能一口气做完,但我是在一天里全部做完的,我很厉害吧,是不是!”
“嗯,厉害,”谢宏业是故意这么说的,她还故意拍了两下巴掌,“正常人顶天了做八十个一组,你比正常人厉害,能做八十一个一组,满八十赠一,对吧。人家正常人一天做一百个就算厉害的,你确实也更厉害,只要吃口能量棒,喝口水,歇歇喘口气就能做第二组,第三组,愣是一天做完五百个。怎么,你这么厉害,当年超人选角的时候怎么没喊你,是因为你没去报名吗?”
“你这是在阴阳怪气我吗?”祁暮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谢宏业,又指了指自己。
“你听出来了啊,这不是说明脑子没问题吗,”谢宏业冷哼一声,“那怎么会非要较这个劲,跟五百个俯卧撑杠上呢?你现在还活着,没缺胳膊缺腿,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该不会你真的是什么有特异功能的人吧。”
“什么特异功能啊,我是靠自己做完的啊,拼了命去做的。我才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是要说到做到,我答应了人家的就要做到啊。可是我做到了,你为什么不夸我,为什么还怪我,我到底惹到你了啊!”
祁暮鼻子一皱,刚止住的泪,又啪嗒啪嗒滚了下来,他嘶声喊道,“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呢,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很骄傲,觉得我是个有血性有责任感的真男人,结果呢,结果你也跑过来怪我,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怎么跟我妈一个样,你们都怪我,只会怪我,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我真的有这么讨人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