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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疼的是她,哭的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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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暮骑上了他好久不见的机车,李家巷离他家不远,大概也就五公里多一点,再加外挂敬宝的保驾护航,这一路皆是绿灯,顺畅无阻,统共只花了六分六十八秒祁暮就到了。
为什么是六分六十八秒,因为祁暮觉得七分零八秒听起来,没有六分六十八秒来的酷炫。
轰隆的机车在李家巷窄小的巷子里穿行,祁暮一边大喊着“小谢师傅”,一边冲进废品收货站,没等车停,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落地时还单膝跪地凹了个造型,跟耍杂技一样。
隐去身形飘在半空中的敬宝,看得白眼直翻,见祁暮丝毫没有要管正冲向景观河的机车,敬宝还好心地施了法术帮祁暮停好了车,他看着祁暮屁颠颠而去的背影,摇头叹气,太不值钱了。
重新做人的祁暮,不顾周围一大堆吃瓜群众八卦的眼光,只顾黏黏糊糊地抱住他的小谢师傅。原本跟敬宝说话时很正常的语调,在碰到小谢师傅后,自动自发提高了两个调,他撒娇的样子让敬宝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敬宝飘了过去,他很好奇,究竟是哪路大神这么厉害,能让天界最矜贵的琼衣小殿下,开了窍动了芳心。
等他飘到二人正前面,看清了祁暮怀里人的脸,接着一连串的“卧槽”从他口中飙出。
当时的谢宏业脸上沾着血和着灰,浑身都脏兮兮的,狼狈不堪,但这不妨碍敬宝一眼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这这这,这不是清...呃,那谁吗!!”敬宝都惊呆了,他根本想不到,他家琼衣的初恋对象,居然会是干了八百年架的死对头清言。
祁暮没有理敬宝,他现在哪里还能听得见敬宝讲话,他满心满眼全是他的小谢师傅,敬宝是谁,他不认识。
敬宝背着手,绕着二人直打圈,眉头皱得能夹死史前大蜘蛛,他并不担心清言会看到他,因为清言现在是谢宏业,谢宏业只是个凡人,而他隐去的身形是包括祁暮在内的所有凡人,都看不到的。
又见祁暮将谢宏业打横抱起往外走,以冷漠著称的谢宏业只是稍稍反抗了一下,然后就将脑袋埋进了祁暮肩头,这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怎么看都跟在天界时,动不动就炮轰八百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会儿,毫无关联。
琼衣怎么就突然喜欢上清言了呢,清言又怎么可能会跟琼衣和睦相处呢,想不通啊,怎么可能啊,这不应该啊,这没道理啊!
祁暮是完全忘了还有个敬宝跟在他身边,他很自然地对谢宏业发射去关心和浓浓的爱意,被怼了也不生气,反倒笑得更欢,他与谢宏业之间类似“打情骂俏”的互动,把敬宝惊得那个叫五雷轰顶,头发丝都一根根竖起炸开了。
敬宝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脚不沾地,只用飘的,再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不要说他是神仙,说他是哪来的野鬼反倒更可信些。
敬宝他愁,他焦虑,他抓心挠肺,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怎么看不明白啊!
他很想问琼衣一句话,但是琼衣一口一个小谢师傅,话密到敬宝根本插不进去。
等谢宏业祁暮他们到了医院,顾大娘对这医院熟,直接把他们送到了急诊大楼,下了车后,祁暮依然选择无视了谢宏业的反对,用抱的,把她送进了急诊大厅。
祁暮很少去医院,他甚至都不太清楚看病的流程,急诊更是第一次碰到。他对医院最多的印象还在影视剧里,电视里的主角会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喊着“医生,护士,有没有人来救命啊!”
好在祁暮还没傻到跟他们一样,他长眼睛了,会看导示牌,也幸好他长嘴了,实在不懂也可以去问人家。
祁暮把谢宏业放到空着的椅子上,嘱咐道:“小谢师傅,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找医生。”
医院大厅明亮的灯光下,祁暮的眼睛亮得出奇,眨一眨,就像展示台里的高档钻石,会闪。
祁暮转身就要走,谢宏业却出声拦下了他:“祁暮,等下。”
“怎么了?”祁暮闻言转了过来。
谢宏业对他勾了勾手:“你把包放下来。”
祁暮以为谢宏业在体贴他辛苦,心头一暖:“没事,我背得动。”
“你把包放下来,”谢宏业抿了抿唇,重复道,“我的身份证和社保卡在钱包里,你不拿证件,怎么给我挂号?”
“哦哦哦,扒好意思,我没怎么来过医院,不知道流程,没想到这些,”祁暮把包放下,翻出了证件,又把包背上,“那我去啦,你在这等我。”
“嗯。”谢宏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靠背上,打架时有多彪悍,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多脆弱。
祁暮扫了一眼周围的空气,他要离开一下去挂号,谢宏业没人看着,他不放心,这才想起还有个敬宝,他低低喊了一声:“敬宝。”
敬宝哪能看不懂祁暮的意思,他传音给祁暮:“我在,你去吧,有我看着,你的小谢师傅不会弄丢的。”
敬宝还在,祁暮就放心多了,他找到分诊台,向对方描述了一下谢宏业的情况,然后他拿到了一张单子,他需要带着单子去旁边挂号缴费。
直到要付钱,祁暮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手机在谢宏业家里,当自己还是个扳手的时候,他的手机就交给谢宏业保管了,变回人后,又急着出门,什么都没带,他现在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祁暮只好又回来找谢宏业,他尴尬地笑了笑:“小谢师傅,我没带钱,也没有手机,没法缴费。”
谢宏业把她的手机递了过去,她没有现金,钱包里的现金都被掏空了,她说:“用我的手机去付钱,密码是...”
“密码我知道!”祁暮接过手机,他当然知道,跟谢宏业待一起这么久了,她也对他不设防,她手机里的各个密码,他都记得滚瓜烂熟,“我知道你的密码,你也知道我的密码,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谢宏业挑了下眉,表情古怪:“哦。”
敬宝也长长地“哦”了一声,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他开始怀疑这两个人以前的争锋相对都是演的了,谁家死敌可以共享密码,还没有秘密啊,他可不信。
拿着谢宏业的手机和证件,祁暮顺利挂上了号,也缴上了挂号费,挂号费扣除的是谢宏业账户里的余额,都没用上谢宏业手机里的钱,这些祁暮之前都不知道,这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
挂完号,祁暮再飞奔回来,一把扛起谢宏业,跟着导示牌,把谢宏业送到了对应科室,等待叫号,见到医生,就诊,再缴费,拿药,治疗,这一通忙活下来,谢宏业除了走了两步进科室,其他时候几乎没动弹,而祁暮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伤口缝针的时候,谢宏业没吭声,祁暮倒是红上了眼。
打破伤风针的时候,药水推进身体有些刺激,谢宏业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祁暮瞬间落下一连串水晶珠子,旁边的医护看到了纷纷打趣他,说诊室都要被他淹了。
谢宏业听过无数次祁暮的假哭,但这次是真的见到了眼泪,她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受伤吃痛的她,她都没哭,怎么反而他哭了起来。
于是诊疗室里出现了这样一幕,一名脑袋包着纱布的女性患者,轻声细语地哄着,一个穿着睡衣,低着头不停掉着眼泪的年轻男子。
敬宝摇着头拍着手在旁边啧啧惊叹:“妙啊,妙啊。”
后来医生要给谢宏业上药了,祁暮很自觉地退出了诊疗室,虽然他跟小谢师傅天下第一好,但小谢师傅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不能随随便便就看人家的身体。
祁暮在诊室外面等着,周围没人,他压低声音,带着哭泣后还很重的鼻音,跟空气讲话:“敬宝,你一会看情况,趁小谢师傅不注意,偷偷给她治疗一下。”
敬宝纳闷:“她不是已经在看医生了吗,还要我给她治什么?”
“凡人医生看病好得慢,小谢师傅还缝针了,肯定很疼,你就帮她治一下嘛,也不用立马就好,立马就好,她肯定会起疑的,你就稍微动一点手脚,让她感觉好受一些,伤口恢复也快一点,这样就可以了。”
敬宝语塞:“这该死的恋爱脑,真让人受不了。”
想起方才大庭广众之下,小谢师傅那么温柔地哄他,还给他擦眼泪,有人误会他是小谢师傅男朋友的时候,小谢师傅也没有否认,祁暮忍不住嘴角一翘:“哟哟哟,瞧把你酸的,你要是羡慕,你就也去找个对象,但是你一定不会找到比我家小谢师傅更好的女孩子的!”
“切,谁酸了,你们这儿的流行语不是说了吗,智者不入爱河,我才不像你,一点志气都没有,不就谈个恋爱,才几天啊,变成了这幅傻样,啧啧啧,没救了你。”说着,敬宝又问道,“说来,你跟她,是怎么好上的啊,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祁暮立马反驳:“我不讨厌她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讨厌小谢师傅了啊,你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正好我们在医院,我给你挂个眼科看一下吧,费用算我的好了。”
“什么玩意儿,你给我说正经的,你们是咋好上的?”
祁暮想了想,道:“就,日久生情呗。”
随后,祁暮把附身扳手的那段日子添油加醋地说给敬宝听。
敬宝听完,就判断出来了,怪不得他们能这么快不计前嫌走到一起呢,敢情这俩人居然还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而是用人间的身份喜欢上的对方。
想来也是,琼衣清言下凡用的是肉体凡胎,他们没有任何仙力,只要不主动告知,自然也就认不出彻底改变了的容貌和身份的对方。
这样的话,就更有意思了,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死敌,这一世谈上了恋爱是很开心,但要是等回到天界,得知了真相,他们又该如何相处,到时可能会若无其事,忘记过往的纷争,接着喜欢对方吗,还是会厌恶得更厉害呢?
很难讲,敬宝很清楚,他认识的琼衣是个很会记仇的小心眼子,真的很难讲。
过了会儿,谢宏业上好药出来了,她看到祁暮正对着一堵白墙自言自语,她走了过去:“祁暮?”
“啊?”祁暮反应很大地转了过来,“小谢师傅,你这么快就好啦。”
“嗯,”谢宏业看向他身后,问他,“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啊,没啊,我没跟谁说话啊!”祁暮装起了傻。
“不要否认,我都听到了,你在跟人讲话,你还在说附身扳手的事情。”谢宏业一针见血戳穿了他的谎言,“你在跟谁说?”
“哦,对,这个,”祁暮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然后他举起了手机,说,“我刚才其实是在跟我朋友说话。”
“你的朋友?”
祁暮猛点头:“对啊对啊。”
谢宏业指了指祁暮手中的手机,说:“你用我的手机,跟你的朋友说话?”
“啊,对,你的手机,”祁暮心头一个咯噔,他都忘了,这是小谢师傅的手机了,“好吧,其实我没在跟人讲话,我是在对着空气排练,事先演练一下怎么跟我朋友解释我消失这段时间发生的离奇故事。”
谢宏业点了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你觉得你的朋友,会相信你的话吗?”
“当然可以,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我说什么他都会信的,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他叫敬,哎哟...”
祁暮的话没有说完,他就被敬宝的虚空大脚丫踹到了屁股上。
敬宝说:“别说我的名字!”琼衣要是把他的名字说出去了,清言肯定就知道祁暮就是琼衣了,他还想接着看戏呢,他很期待看到琼衣吃瘪的样子,所以不能这么早让他们知道真相。
祁暮扁了扁嘴,把话都咽了回去,心底暗骂,敬宝大傻叉。
“行啊,我也很想认识你的朋友,能跟你祁暮做朋友,他一定很不容易吧。”谢宏业低低笑了一下,提步往输液室走,“走吧,我该去挂消炎药了。”
祁暮连忙跟上:“输液室在楼下,还是我抱你去吧!”
“别!”谢宏业提气快走两步,“求求你,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社会性死亡了。”
“怎么会呢,人家那都是羡慕的眼神!”祁暮迈着大步跨到谢宏业面前,稍稍俯身打量对方的表情,他眯眼笑道,“小谢师傅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在害羞是不是!!”
谢宏业飞起一个眼刀,然后伸出右手,分开五指,一巴掌罩在了那张漂亮的笑颜上,推开他:“想太多。”
“哦,真的吗?”谢宏业的眼刀,对祁暮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拉下谢宏业的手,攥在自己掌心里,牵着她,转身向输液室走去,“不要抱那就不抱咯,我很好说话的。”
谢宏业缩了缩手,但祁暮攥得更紧,他说:“别试着逃跑哦,小谢师傅,不然你知道的,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可不怕社会性死亡。”
谢宏业:“......”果然还是扳手比较可爱,变成人的祁暮一点都不听话。
祁暮听不到谢宏业无声的吐槽,他只是很开心,重新做人的感觉真好,可以跟喜欢的女孩子牵牵牵手呢!!
跟在二人身后,被迫吃了一肚子糖的敬宝,一阵狂吐:“该死的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