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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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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最后的那几年,就只有谢宏业和祁暮两个人相依相伴了。
那天从湖边回去后,他们找来了律师,各自拟定了一份遗嘱,但谢宏业不知道祁暮在遗嘱里写了什么,祁暮同样也不知道谢宏业在遗嘱里写了什么,他们遗嘱里的内容只有律师一个人知道,而即便律师有着最专业的职业操守,可看到他们两人的遗嘱,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惊讶的表情,至于惊讶的是什么,就只有在他们去世后才会被揭晓了。
谢宏业在前些年,把她的公司交给了年轻一辈,长年累月做体力活奋战在前线的她,就算再有心,身也无力,各种职业病都找上了门,医院也成了她经常光顾的地方,所以公司里的小朋友们也就不许她再多劳累,慢慢地她也放了权脱了手,不再参与公司的营运,只是偶尔会在身体还可以的时候,去公司里转一转,关心小朋友们的情况,或者用她多年的经验和丰富的知识帮助她们解决一下小小困难。
祁暮就没谢宏业那么重的责任感了,他早就在该退休的年纪开开心心地退了休,屁股一拍把公司甩开了手,除了到点领小钱钱,他啥事儿都不过问,一门心思做他的美食博主。
没错,就算他是个老头儿,还是个巨有钱的老头儿,他也没有放弃他喜欢的事业,有时间有精神就扛着相机穿梭在大街小巷,只为发现不为人知的美食,就算他吃不了,也要用镜头记录下它们存在的每一个瞬间。
还有就是他依然会为他最爱的谢宏业做饭,哪怕他会眼花手抖放错料,谢宏业也啃不动排骨只能吃豆腐,他也乐此不疲。
当然,就算祁暮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的心性也还是一样的年轻,一如既往地会在网上跟讨厌的人对骂掐架,以至于他的评论区也总是出现熟悉他的年轻人们故意逗他,然后挨他骂,挨完才觉浑身舒畅的奇怪现象。
而这两个一路斗到老的冤家,虽然都已退休,他们也没有放弃斗争,都在不遗余力地为赌约战斗到最后一刻,除此之外,在平日里,他们也时不时会打个小赌,调剂一下生活,更有甚在做慈善方面,他们也会跟对方较起劲,非要挣个高下,比谁捐的多。
谢宏业成立了一个基金会,资助了很多贫困地区的女孩,让她们有学上,有饭吃,有衣穿,平时也会向福利院、希望小学等机构捐钱捐物,每个月定额出去的就有一串零。
而祁暮没有固定的捐助对象,他更喜欢随性行事,一会儿给孤寡老人一个家,一会儿给未成年但要赚钱养一个大家庭的孩子重新上学的机会,一会儿他又因为某家店做饭太好吃,而给那家残疾的老母亲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救治,又或者带着他的小弟们“骂”上门,解救被家暴的可怜人,让他们获得第二次人生,也会给猫猫狗狗毛孩子们送去食物搭建庇护所,让它们得以生存下去,总之,只要他觉得对方需要帮助,他就会大方地成为散财童子。
同样的,祁暮也会把每一笔捐出去的钱财物品清单都大大方方地放在个人主页上,嚣张又高调地行着他的好事。
大概也是因为善良会有回报,虽然他们捐出去的财物很多,但他们各自的事业运势也因此变得更好,返回给了他们更多的钱财。
祁暮的公司越做越大,短短二十年就上市成了百强龙头企业,他就算不上班不工作,每天一睁眼卡里余额也能多出好些个数。
谢宏业的公司也在女孩儿们的发展下稳步向前,而受她的影响,其他城市的年轻人们也开起了维修公司,女性维修师傅也越来越多,也不止维修,各行各业的女性占比也逐年上涨,女孩再也不是只能选择做家庭主妇和文职工作了,她们可以有更多更精彩地选择。
而且她们的爱会持续传递,当一个女孩有了足够的能力,就会回头帮助下一个,一个影响一片,一片就能影响全世界,这个世界终将会在她们的努力下成为一个比以前更美好的世界。
时间过去得又快,又慢,一眨眼,谢宏业和祁暮在这个时空里已经住了八十多年了。
这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谢老太和祁老头起得很早,因为小麻雀们早早地在五点多就站在阳台上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天。
他们起床,保姆小叶也跟着起来,为他们做了简简单单的一顿早餐。
祁暮看着清粥小菜,头一撇:“没胃口,不想吃。”
保姆小叶把他当老小孩儿哄,问他:“想吃什么,中午给你做?”
祁暮说:“我要吃火锅,还得是重辣牛油锅,我已经很久没吃过重口味的东西了,想得很。”
保姆小叶应下了,但只应下了一半,说:“可以吃火锅,但没有重辣牛油锅,只有菌菇清汤锅。”
祁暮委屈,心道,等他这辈子game over,到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没人管他,也不用再怕痛风糖尿病高尿酸高血压啥啥啥的破毛病了。
谢宏业但笑不语,端着清粥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吃完早餐,是他们的活动时间,保姆小叶出门买火锅食材。
谢宏业在手机上例行问候了一下小朋友们的近况,看到大家过得都好,她的心里也十分温暖。
旁边祁暮戴着老花镜玩着他的游戏,孩子们都很照顾他是个行动迟缓的老头儿,处处让着他,但这反而让他很不爽,玩了两把就不玩了。
谢宏业处理好事情,放下手机,缓步来到窗前的摇椅上坐下,祁暮也丢开老花镜和手机,把另一张靠背椅拖到谢宏业身旁,一块儿坐下,与她牵着手,对着被风吹起的白纱发起了呆。
过了会儿,谢宏业突然开口问祁暮:“你怕吗?”
祁暮想也没想,就回道:“怎么可能!”
谢宏业轻轻笑着,身体倾斜,将脑袋靠在了祁暮的肩头:“一会儿见。”
祁暮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一会儿见。”
窗外是湛蓝的天空,和绵软的白云,风和日丽,远处的湖面漂亮地无法用文字形容,两个头发银白的老人亲密依靠在一起,岁月静好,或许就是用来形容这个场景的。
保姆小叶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时,在电梯口遇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
她是陶浅浅,身后推着轮椅的,是她的孙女。
小叶问她:“陶奶奶,你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的?”
陶浅浅说:“我心里头有个声音,它让我今天一定要来一趟,我就来了。”
“来得正好,中午一起吃火锅,”小叶开了门,将她迎进屋,转身去内室找谢宏业,“我去喊谢奶奶。”
只是没想到,小叶在房间里发出了一声惊呼。
孙女闻声连忙跑了进去。
陶浅浅很是担心,划着轮椅也跟着上去,然后她就看到了捂着嘴巴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保姆小叶,和一脸焦急拨打急救电话的自家孙女。
她停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十指颤抖,眼角有泪划过,她终于知道她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了。
她今天是来跟他们道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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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命终结的谢宏业和祁暮先是在地府报了个到,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感叹,便见到了满脸笑容的孟婆,还有她的十大缸孟婆汤,好不容易两人才在鬼差朋友的帮助下,逃脱了孟婆的夺魂孟婆汤攻击,回到了天界。
等他们站上南天门,琼衣就当着来往仙友的面,迫不及待地抱着清言来了个火辣热吻。
仙友们鼓掌,起哄,欢呼。
一吻结束,琼衣兴奋地高举双臂大喊:“年轻真好!”
清言睨他一眼,脸颊也飞上了薄红:“就不能低调点,脸都给你丢光了。”
“没关系,我脸皮厚,丢不光!”琼衣捧着她的脸,又响亮地盖了一下章。
“行了,”清言推了推他,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强行镇定道,“先去把正事解决了吧。”
“啊,对对对,先干正事!”琼衣拽着清言,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了琼衣殿中的卧房里,门一关,结界一拉,就急吼吼地拉着她去床上,身上衣服也以秒速消失不见了。
清言当即后退大三步,挥手送了他一盆冰水混合物:“琼衣神君,麻烦你冷静一下,谁跟你说要解决的是这个事了?”
琼衣被冻得打了个幅度颇大的激灵,再睁开眼时,眼眶红红的,嘴角也挂下来了,像一只可怜的落水小狗:“那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呢?”他向清言伸出手,但被她躲开,他更伤心了,“难道你一回来就要反悔了吗,你是已经不爱我了吗,可这才多少年啊,你怎么这么快就不要我了呢?”
清言手一抬,把他身上弄干,又给他穿上了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无奈撇眉道:“又来,你玩不腻吗?”
琼衣凑上去,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勾住她的一根手指,握紧,攥牢:“是你就不腻,永远都不会腻,我们都说好的,你不许反悔,不许不要我,更不许不爱我。”
“好了,”清言摇着头轻笑出声,柔软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爱你,好爱好爱你,也超级超级爱你,可以吗,琼衣小朋友。”
“勉强可以吧。”琼衣嘴角扬起,两只手也自动自发跑到了她的腰上去,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赖在了她身上。
“那我们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清言拍掉他那偷偷摸摸跑进衣服下摆里的手,“这个不行,现在不行。”
“哦,好吧,老婆的话最大,”琼衣扁了扁嘴,规规矩矩地站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怎么,莫非你不想知道我们的赌局,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清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琼衣闻言眉间一动,抬起双眸与她对视,面上表情是极为笃定的,他说:“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那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赢的...”他勾唇一笑,“是你。”
“这么肯定?”清言挑眉笑道。
“当然,”琼衣颔首道,“你还记得我们的遗嘱吗?”
“嗯。”清言眸光闪动,点点头。
“我在遗嘱里说了,等我死后,我所有的财产都将给我的妻子,也就是你谢宏业,所以我的钱都归你了,赌局当然就是你赢啦。”琼衣昂起脖子,眼中是流光溢彩般的光芒,他没变,他依然是那只骄傲的炸毛孔雀。
清言抿唇浅笑。
“你笑什么?”他不解。
她说:“其实,我的遗嘱是,等我死后,就把我所有的钱捐给基金会。”她微笑着迎向他略带惊讶的目光,“既然你说,你的钱也给了我,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我们两个是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我们的钱全都捐出去了?”
“应该,是的吧。”琼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所以,这局,我们打平?”
“嗯,打平。”
琼衣俯身将清言打横抱起原地转起了圈圈:“哈哈哈,就说咱俩是天生一对吧,尽干一样的蠢事,随随便便就把那么多钱给了别人。”
清言笑着伏在他肩头:“可能还是我更蠢些,起码你给的是我,而我给的是陌生人。”
“是呢,笨蛋清言,笨蛋清言,笨蛋琼衣好喜欢好喜欢笨蛋清言呀!”琼衣笑着笑着,转着转着,突然站住不动了,懊悔道,“哎呀,不对,早知道你会把钱都捐出去,我应该留一块钱的,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你每天举着大喇叭在南天门对着天对着地对着各位仙友喊上一万声‘我爱琼衣’了!”
清言:“......”
琼衣扭头又对她嘻嘻一笑:“没关系,我们可以打下一个赌,赌注还用这个,我相信迟早有一天,能看到你每天举着大喇叭在南天门对着天对着地对着各位仙友喊上一万声‘我爱琼衣’的!”
清言从他怀里跳了下去:“行啊。”
“真的吗?那我们下一个赌什么?”琼衣兴致高昂道。
清言看着他,扬唇笑了笑,没接口,反而道:“在那之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
清言笑而不语,向他伸出了手。
琼衣握住她的手,二人十指相扣。
再一转眼,两人就来到了曾经最熟悉的街道,最熟悉的地方,一家位于谢宏业家不是很远的早餐店。
“青青美食?”琼衣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早上的白粥确实让人没什么胃口,”清言率先迈开了步伐,“走吧,陪我去吃菜猪油团子吧。”
琼衣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会儿他们回到了六十年前,而现在是上午九点多,不用再多想,他就知道,再没多会儿,祁暮就该登场了。
再再等一下,就是谢宏业和祁暮的第一次见面了。
琼衣心头忍不住雀跃,扬起他张扬的帅气脸蛋,赶在清言之前,向老板下去了订单:“阿姨,给我老婆三个菜猪油一个豆沙一个芝麻,给我两个肉的两个豆沙两个芝麻,和一个菜猪油,我们在这儿吃,噢,还要再来一个鸡子大饼。”
大娘捏着面团,对着面前这一对长相不俗的年轻人直发愣:“你们是哪里来的大明星啊?”
清言浅浅一笑,拉着琼衣走进屋里,说:“嗯,是的,阿姨声音轻点,可别被我们的粉丝知道了。”
“好个好个,阿姨嘴牢得很。”大娘回过神,乐呵呵地应道。
不久,他们的汤团就端上来了。
清言捏着瓷勺,舀起一只吹了吹,送入口中,随即她的脸上绽放出了耀眼夺目的笑容,不用问就知道,那一定是她最爱的菜猪油馅儿,要知道,菜猪油可是她的生&命&之&光呢。
“这么开心?”她开心,琼衣也跟着开心。
“当然。”清言将视线落在他的碗里,问他,“你现在还觉得菜猪油难吃吗?”
琼衣立马舀起他碗里唯一的一只菜猪油,两口吃掉,接着挺胸抬头,竖起了大拇指,铿锵有力地说:“我爱菜猪油!”
清言眉眼弯弯,低下头继续吃她的团子,心里却笑,这个笨蛋。
很快两人吃完了团子,拿着鸡子大饼,你一口我一口,手牵着手,离开了青青美食。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几分钟后,一个背着大背包,胸前挂着相机的年轻男人走进了店里,对老板道:“阿姨,把你们家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上一份,”他咬了咬牙,又吐出了几个字,“包括菜猪油!”
是不是每个城市都会有一道美食是九成外地人无法理解,六成本地人面露难色的呢?
江南地区的话,或许就属菜猪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