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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雁字回时(21) ...

  •   江许刚回到家,就看见餐厅里正襟危坐着的段来意。对方明显一副要找他谈话的模样,让他颇为头疼地摁了摁眉心,换上拖鞋道:“我今天很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要搬家了。”
      江许弯腰的动作一顿,刚脱掉运动鞋的左脚没踩住,落在地上。地板砖冰凉的触感让他回神,江许看了看两块瓷板砖之间的缝隙,风轻云淡地嗯了声。

      “什么时候。”
      “明天。”

      他又嗯了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了股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江许死死摁住玄关柜,手好像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起来,细细的在那里颤抖着。

      “一路顺风。”
      这话说完,江许看也没看他,步履生风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段来意在餐桌前支着下巴,神情与上午判若两人。

      段来意明天就要搬走了,怎么办。
      他昨天是不是不应该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应该像从前那样吊着他,给他一点甜头。
      现在怎么办?

      他靠着门蹲下,牙齿咬住食指指骨,力度不自觉的收紧。

      他要挽回,他不能,不能亲眼看着段来意离开。他要说些什么。

      可他应该说什么。
      江许无助地抱住头,像面对段来意准备出国前的那个晚上一样迷茫。

      还要在看一遍吗。
      可他这次不是出国,他没办法在跟过去。段来意未来会搬到哪里,搬去跟谁住,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本来就是短暂相交的一条x线,未来以后也会有大把生活等着他去度过享受。他不可能会记得一个人一辈子,也不可能会被困在一段恋爱里一辈子,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没必要为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儿伤心难过。就像分手后的这两年,他既然可以一个人度过,那二十年,四十年,一百年,也都不会成为任何问题。

      他一个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过得很棒,过得很……

      江许摸了摸脸,湿乎乎,咸嗒嗒。

      他打了一通电话给秋蝉,女声在回答他的问题时,明显有一瞬间停顿,说:“啊是,段来意是要搬家了,队长,你很好奇吗?”

      江许还在嘴硬着,说:“没有。”

      秋蝉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反应,试探道:“那我挂了?”
      “等一下。”

      江许还是有些不死心,说:“他真要搬走了?”
      “队长,你跟他才是舍友,他真搬还是假搬,你不比我清楚?”
      “……”他的声音弱了弱,“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而已。”
      “那你去问他啊。”秋蝉叹了口气,“总是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谁也不告诉,会把想靠近你的人吓走的。”

      “阿许,稍微坦诚一下下,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挂了。”

      好吧。
      江许拍拍脸,重新拉开房门。
      客厅里已经没有半点人影了,江许心跳慢了慢,脚步慢慢的贴到段来意房门前,听这里面传来弱弱的脚步声,这才松了口气。

      半晌,他在门上礼貌地敲了敲。

      段来意的脚步声仍然不紧不慢着,拉开门后看着他问:“有事儿?”

      “我要做饭了。”江许干巴地说:“你想吃什么,一起了。”
      段来意不为所动地挑了挑眉,似乎正在思考他的目的,一时没有搭话。

      “米线,要不要。”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衣角,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两个蛋。”

      沉默地做饭,沉默地吃饭。段来意看着碗里配料齐全,盛得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最大碗米线,说:“我要真不了解你,恐怕还以为你这是在哄我。”

      江许握筷的动作一顿。
      二笔,就是在哄你。

      他憋着这句话,缓慢搅动着里面的米线,漫不经心一样问:“怎么突然想着搬出去了?”

      “因为我好像有点打扰到你了。”
      江许抬眼望去。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这次,段来意没有和他对视,将青菜全部拨在一起,一筷子夹住,吹着气说:“和我在一起是为了应付我,和我□□是觉得愧对我。我去国外,和你分手的那段时间,应该是你最开心最轻松的时候吧。”

      “没有我的纠缠,我的死皮赖脸。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回复我的信息,不用在意我的情绪,是吧。”

      高兴个屁。
      段来意懂个屁。

      不喜欢,什么叫不喜欢。不喜欢他会留着那把破琴不舍的扔,不喜欢会跟着他飞去英国,看着他在飞机场被人顺走钱包,又千辛万苦的帮他找回来,送到大使馆?
      还是他是什么脑子有病的人吗?会因为同情不舍就变成同性恋,然后上赶着给人操给人玩,他是什么新品种的傻逼吗?

      “我感觉你脑子挺有问题的。”江许说:“真去查查吧。”

      “没事儿,反正以后我也不在你眼皮子底下晃荡了,眼不见心不烦,怎么样跟你没关系了。”
      “很开心吧,江许。”

      开心你大爷。

      “你有读心术吗?”
      “没有。”
      江许又问:“那我脸上有字吗?”
      “很干净。”
      “那你顺带也去看看眼吧。”他说:“感觉离瞎也不远了。”

      “不用。”他摸摸眼睫,“我视力挺好的。”
      江许深吸口气。

      “你做饭挺好吃的。”
      他嚼嚼青菜叶,“就是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江许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胃口被他搅的更差,筷子一拍放在碗上,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次换段来意反问他了:“我威胁你什么?”
      江许哑声。

      餐桌上又恢复了安静,直到段来意一碗饭吃完。抽纸过来擦了擦嘴,才说:“江许,你真的没什么话想说吗?”
      “……”

      【你不说话的,没人会懂的。】
      【阿许,坦率一点也没事儿。】

      扶着餐桌起身,江许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冰冻的几瓶啤酒,放到桌上。
      他率先灌下半瓶,将碗里剩下的米线扒拉吃了之后,又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玻璃酒瓶碰撞在瓷桌上的声音清脆,江许拧眉闭眼缓了缓,重新抬头时,眼眶不自觉的红了些。

      “为什么要搬走。”

      很平淡的一句话,听不出悲喜。段来意用力压力嘴角,桌下的手死死攥着裤子,说:“想搬就搬了。”
      “因为我没答应你?”

      “什么?”
      “跟你睡。”
      “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吧。”

      江许说:“你欺负人。”

      掐了掐手心,段来意道:“是你先欺负我的吧。”
      “仗着我的喜欢为所欲为,天天打个巴掌给个枣。好,我承认,我过去两年一直挂念着你,一直忘不了你,一直还喜欢你。满意了吗?你的计划成功了,报复我报复的特别狠,满意了吗?”

      江许由皱眉缓缓变成瞪大眼,指着他说:“我,我报复你?”
      “是你想报复我吧?”他说:“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吗?恨我逼你去国外,恨我跟你提分手。回国之后一直缠着我,跟我说这些糖衣炮弹,不就是想让我尝尝你当年受过的苦吗?你到底在假惺惺什么。”

      “江许!”他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脑回路怎么长的?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不然呢?被我说中,没话讲了吧。”

      “不是你!我真服了江许。”槽多无口,段来意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也不知道江许这个决定聪明的脑袋瓜都是怎么长的,说:“我拜托你好好想一下,我一个恋爱脑,为了你我能音乐不干了,曲卖了不写了,琴砸了不要了,你让我当狗我都怕叫的不合你心意,结果你倒好,硬是推着把我往外赶,非说什么个人事业重要。”

      “我又不是傻子,孰轻孰重我不清楚吗?我不明白吗?你可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对我来说,这些都不如好好留在你身边重要。妈的,那又不是出省,八个小时时差,我刚醒你睡下,你让我怎么给你打电话,我他妈能舍得让你熬夜吗?”

      “你以为我跟你闹脾气是图什么?我不就想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明白我的意思,知道我爱你胜过一切,赴汤蹈火在在所不辞,结果你偏偏什么都看不出来,还以为我是一时冲动,我冲动个鬼!”

      江许被这么庞大的信息量砸的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你……”

      “我什么,我为什么不直说是不是?”段来意冷笑,大声说:“因为你第二天就跟我说了分手!”
      “不然我为什么出国,我真是被你气疯了,还想着这样能威胁你让你回心转意呢,结果。呵呵,你鸟都没鸟我一下,完美印证不喜欢我的事实。”

      “不是,不是的,我——”

      “都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他闭眼,舒了口气,视线再看向江许时,变得平静多了,“放心,我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目的,只是觉得过去你好像误会了很多,既然以后不会再见了,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放心吧队长,我以后不会在纠缠你了。”

      “段来——”
      男生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一阵脚步声。
      房门重新合上,江许愣愣看着桌上的碗筷,一阵失神。

      关上门,段来意脚步轻快地走到书桌前,将上面放着的一本书挪开,捻起了那张被压在下面的老旧机票。
      他倒要看看,江许能装到什么时候。

      ……

      夜半,江许悄悄推开主卧的门,光着双腿爬上了段来意的床。
      熟悉的一幕,但动作大胆娴熟了不少。江许跪坐在床边,手顺着摸了摸,拉起了他的右手。

      干燥温暖,掌心和几个手指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摸起来稍微有些粗糙。再往下,江许摸到了他套在指骨根部的戒指,微凉的触感让他轻轻抖了下,江许试图往外拔,戒指却卡在骨节处,难以拿下。

      没办法,他只能伸出舌头舔了舔,将那一块浸的湿润,糊满口水后,才勉强把戒指取了出来。

      段来意的手指很长,也很灵巧,无论是键盘乐还是管弦乐,都能演奏拨弹的完美。
      江许在这一方面不如他,时至如今学会的只有吉他,但胜在准备工作充足,就这样缓缓容纳进去时,并没有多少阻力。

      好在这是张双人床,段来意又侧躺着,留给他的空位足够大。让江许能够轻松摁住他的手腕,膝盖撑在柔软的床褥上,缓慢上下。

      没有什么难度的动作,却让他出了一身细汗。江许只能把宽大的T恤衫叼住,借着窗外微薄的月光,看清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抬了抬/腰,撑着的膝盖忍不住向内收拢,把段来意的手腕困在中间。他捏住食中二指,并拢着向下坐去。

      “你在干什么?”
      江许顿了顿,抬头看去,段来意不知何时醒了,一双眼乌压压的,沉沉看了过来。
      他微微歪头,头发蹭在他腰上,隔着被子,声音沙哑地说:“你看不出来?还要问我。”

      “你过了。”
      “我是工科生,听不懂。”他整个人几乎都贴在这条手臂上,段来意能感觉到他呼吸时小腹肉搔挠过手腕的柔软触感,江许很瘦,没有多少肉,□□时稍微恶劣一点,便能在肚皮上顶出一个又一个的形状。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许歇了会儿才直起身,衣摆垂落下来,把大腿一圈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两条折在旁边的长腿和一条从中间延伸向上的有力手臂。

      “我又不是神仙。”
      “你没手?”
      “不够长,也不方便。”
      “所以你就想起了我?”

      “那不是没让你使劲儿吗。”江许还挺有理,“你吃亏了?”
      段来意又是一噎,“你说话挺刁钻的。”

      “就算不爽,你也先忍忍吧,反正一会儿就好了。”
      膝盖无意识蹭着他的手臂外侧,江许重新咬住衣摆,让那道投射过来的视线更能看清腰身的纤细,看透每一次动作里重叠拍打出的欲望。

      他的脑袋垂了下来,只留给段来意一个发旋,上上下下晃动着。
      “……队长。”他稍稍抬了下头,一双眼钩子一样望了过来,声音含糊不清着,翻转出几分难见的柔媚:“队长。”

      段来意喉结微动,“你故意的吧。”
      江许没有说话,眼睫垂下,用一道轻轻的闷哼声回应了他。

      段来意把手抽了出来,用力将他摁在床上。
      “玩够了吧?”

      江许咬着下唇,眼中的情欲褪下,剩下一片不甘心。
      “‘不要在纠缠我了’江许,这句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他看了看水亮亮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擦拭在江许胸前的衣服上。
      那只佩戴在他颈间的银牌滚落出来,带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砸到了江许的鼻梁上。

      “我后悔了。”
      银色的光斑在他脸上闪烁着,随着摇曳的动作划过眉眼,泪一样滚落到他的脸颊、下巴,滚进那双永远平静,永远不动声色的眼眸里,如此反复。

      段来意刚要勾唇,听见他又说:“也可能是喝醉了。”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他说:“我只问你这一次。”
      “段来意,你要不要和我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雁字回时(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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