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到处传我死了》百里会晤

57、雁字回时（18）

　　大半夜爬别人床这件事，江许真是头一回干。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跟做什么坏事儿似得，每一步都格外小心，谨慎敏感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应激，胆子比麻雀还小。

　　“咯吱——”
　　床垫发道细弱的声音，江许暗骂一声，屏着呼吸听了听，确定段来意的呼吸依旧平稳，没有任何变化，吊着的心这才放下。
　　明天他就要起来骂段来意，选的怎么酒店，床这么响。

　　不过这还是有点太……那啥了吧。
　　这样算犯罪吗？他跨/坐在段来意腰上，裤兜里藏着的盒子角有些扎人，让他的脸皮跟着烫了起来，想：他们不是正在谈恋爱吗？这种事是常有的，应该不算吧？

　　嘶，大不了他吃点亏，这样就好了吧？
　　江许逐渐冷静下来，右手抵在唇边，佯装思考的模样下，是一个空白的大脑。

　　所以，然后呢？
　　怎么办？

　　现在上网站看点补补？
　　来不及了吧。

　　问段来意？
　　江许咬了咬下唇，片刻后，破罐破摔似得摁住他肩膀，俯身低头，生疏地在他嘴上亲了起来。

　　眼睫不断颤抖着，他在内心不断祈祷，苍天大地啊，算他求求了，段来意千万别睡那么熟，快点醒醒吧。

　　——然而段来意早醒了。
　　不止是认床的原因。这几天怕江许夜里起烧，他总会在夜里爬起来，再给他量一遍体温看看情况。
　　谁能想到江许半夜不睡觉，给他整了个大的。现在好，在对方亲的正上头的时候，他哪里还敢在起来，否则指定要出事。

　　“怎么睡这么死……”
　　亲都亲不醒？他的腰弯了弯，手掌撑在段来意身边，呼吸微重。
　　要不换个办法？

　　他记得两个人从前接吻的时候，段来意都是会伸舌头的。
　　深吸口气，他捧住段来意的脸颊，指腹轻轻推了推，顺着张开起的缝隙舔了舔他的牙齿。
　　薄荷味的牙膏，和他的有些不同，带着丝甜味，让江许忍不住嘀咕起来，“……背着我换牙膏了？”

　　段来意：……
　　拳头攥紧了，但还能忍。

　　“小心思还不少。”
　　但该怎么亲？江许试图翻阅自己的过往记忆，却也实在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先不说他和段来意之间的接吻次数很少，就每次亲吻，他都是最后被亲得晕头转向的被动方，没一点能用上的技巧。

　　勾引人也太麻烦了。不是说这种事只要两个人对上视线就能滚到一起去的吗，他白天都暗示段来意那么多次了，怎么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是说感情不到位？段来意其实没那么喜欢他？
　　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一切就合理多了。江许不甘心的啧了声，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双腿在他腰边/蹭了蹭，他顺着段来意的下巴一路，动作鸟啄一样亲着，落在他喉结上时，江许伸出舌头舔了舔，在黑暗中默默确定位置。

　　牙有点痒，咬下试试口感。
　　下一秒，那微微凸起的一块骨头便再也忍不住了，上下滚了滚。

　　江许：“……？”
　　他骤得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跳下床，手腕被人猛地攥住，用力拽了回去。

　　黑夜里，段来意的声音格外明显，带着低沉而性感的沙哑，轻笑着问：“玩够了？”

　　……

　　周一，江许破天荒的赖了床，迷迷糊糊回到学校上课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舍友见他如此，打趣不是养病，而是跟人鬼混去了。江许随便往他脸上甩了本书，脸埋在臂弯里，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因为他确实是……鬼混去了。
　　但感觉实在不算好——不，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差。江许全程疼的冒汗，甚至有好几次都觉得要进医院了。
　　万幸，段来意也收着分寸，没闹到那一步。

　　所以说这种事儿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很享受舒服啊，疼都要疼死了。
　　……难不成只有上面的人爽？下面的为爱战胜一切？

　　“……”
　　江许深吸口气。没事，忍忍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他想的投入，没注意旁边舍友倒抽冷气的表情，手轻轻挠了下脖颈，让印在第七颈椎骨上的痕迹更加明显。

　　段来意也不好受。
　　他片都看的少，何谈实战经验。临阵磨枪心里也怵，以至于开始的狼狈，结束的也狼狈。

　　他懊恼的要命。在那么一个美好的夜晚，对象终于接受他愿意跟他发生性关系时，他居然关键时刻掉链子，一点好印象没留下就算了，还把人弄哭了。
　　他必须要恶补这段知识，争取下一次表现完美，力挽在江许那里的形象。

　　思索再三，他还是拨通了小胖的电话。
　　“喂，晚上有空没？出来请你吃顿饭。”

　　……

　　关系变得有些奇怪了。
　　单独相处时，总会有一丝淡淡的尴尬萦绕在他们中间。几次之后，江许越来越坐立难安，微信甩了一句堪比分手的‘最近我要复习，期末考完再来找我’之后，便和段来意彻底断了联系。

　　段来意半夜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直接吓清醒了，十几个电话call过去，确定只是复习不是分手之后，惴惴不安地躺了回去，做了今年最难忘的一个噩梦。

　　期末最后一场试考完，江许在宿舍里抱着手机看了很久。
　　他跟朱女士还没和好，这半年来更是没有发过一道讯息，打过一次电话，算是迄今为止冷战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在往常的争吵里，江许总是先低头的那个。包括报送院校的选择、专业的更改，江许从没跟她生过这么长时间的气。如今态度这么强硬，他妈八成也是动了气，再被亲戚添油加醋一般，估计势要跟他抗争到底，立立所谓‘母亲’的规矩了。

　　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自记事起，江许便清楚的知道家里不容易。
　　父亲不中用，喜欢赌博，败光了家底不说，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唯一能拿的出来的优点，大抵就是他那尚且残存一些的良心和懦弱，让他对凶悍的朱女士避之不及，没有再雪上加霜的做出家暴这种败类行为。

　　所以在他四岁，一个本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已经跟着妈妈进了裁缝厂，帮着大人们一起收拾那些碎布条子。偶尔老板娘看见了，觉得他可怜，就会在发工钱的时候多补贴妈妈一些。
　　江许幼年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刻，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从妈妈脸上看到久违地笑，看见那两个小小的酒窝，在年轻却疲惫的女人脸上，花朵一样美丽。

　　直到江许十岁时生了场重病，朱女士背着他从乡下走到县城，因为肺炎住院，被迫辞掉正在返工交货时的工作后，一切便开始慢慢变了模样。

　　别想那么多了。
　　他摁了摁眉心，强迫着自己移开注意力。指腹无意识地滑动着，点开了某个被置顶在最上面的联系人。

　　聊天记录显示在上个月的二十三号，距今已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最后一则消息是段来意在凌晨三点二十三分发的，一个链接，测测你跟那个星座最配。江许在显示栏的上看到过，当垃圾短信一键清除了。

　　点开对话框，江许看着跳出来的九键键盘，一时有些迷茫，不知该从何说起。
　　挠了挠泛红的耳尖，他看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六点多了，天依旧明亮，没有要暗下来的迹象。
　　……就这样吧。一鼓作气。

　　深吸口气，他戴上帽子，拎着一个双肩包出门了。

　　江：[吃饭没？]
　　段来意洗完澡出来，手机刚拿到手上，就看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联系人终于大发慈悲的动了，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匆匆回复道：
　　[还没，要一起吗？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餐厅，去不去？]

　　江：[我吃过了，你自己解决一下。洗完澡来这个酒店，702]
　　LY：[猫猫疑惑.JPG]

　　江：[穿你最贵的衣服]
　　江：[来抓奸]

　　段来意我去一声，手机丢到桌上，手忙脚乱地翻出套翠色的西装出来套上，一边系纽扣，一边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他得赶紧过去，要是晚了一步，江许那身板性格，指不定要被人怎么欺负呢。

　　越想越着急，以至于最后风风火火出门的时候，段来意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叫了出租车直达如意酒店，势必要给江许撑腰。

　　一路上，段来意都在想着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可等他到了地方，看着酒店七楼空荡荡的景象，一时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到了没]
　　LY：[到了。你在哪里？]

　　江：[直接敲702的门]
　　LY：[啊？]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从安全通道里探出脑袋，仔细又看了一圈后，问：[确定吗？]
　　江：[别墨迹，快点]

　　好吧，可能江许有其他计划吧。段来意摁着有些紧张的心，大步过去，重重叩了两下702的房门。

　　像是一直在等待他的光顾一样，房门在下一秒被人推开，一直手腕伸了过来，将段来意毫无防备地拉了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点光亮也渗透不进去。段来意还以为怎么了，下意识要把人甩开，却在这一瞬里，看见了走廊光隐晦着照进来时，转瞬即逝的一张脸。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五官，清隽秀丽，此刻却蒙上了一层诱人的酡红，双眼飞溅着点点涟漪，扶着他的胳膊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