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雁字回时（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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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后的回到餐桌上，江许又换了位置，坐回了秦周旁边。但这次，段来意大方的没有介意，嘴里还哼着首小曲，看着心情不错。
秋蝉扫了眼江许惨白的脸，长长叹出口气。
队长，你完了啊。
总之，一顿饭吃得浑浑噩噩。到快要散场，段来意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江许也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勾起的唇角。
指腹摩挲着玻璃杯壁，他垂眸看着里面橙黄色的液体，和欢声笑语像是隔了层无声却厚重的屏障。
是，他承认，那段年少的感情太纯厚、太美好；哪怕被弄得遍体鳞伤，满地狼藉，他也依旧记不住疼，怎么样都忘不掉。
“真心话，我选真心话。”
“今天开不开心？”
“当然！这是我今天最开心的时候！”
所以这样耍他很有意思吗？
他的脊背有些弯了，握着杯子的力度收紧。
多可笑。他那些所有自认为掩藏严实的秘密原来早就暴露在青天阳光下了，一干二净，毫无保留。
那是他最拿得出手的爱，现在却报应在了他身上，将他困在这方囹圄，连喘息都那样困难。
江许的眼眶有些热，牙关颤抖不停，难以合上。
段来意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就算是为了报复他，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Baby Don't Cry Tonight，在暴风来袭的夜晚。”
“Baby Don't Cry Tonight，好像很适合这个夜晚。”
“但这一瞬间的激情不能够延长，却要目送你离开。”
啊。
他恍惚地看过去。
《Baby，Don't Cry》
他在校周年庆上唱得歌。
也是让他和段来意相遇的一首歌。
十月，梧州大学。
“哇，这次校庆能和隔壁江音一起举办真是太好了！他们那边的男生女生真的都好帅好漂亮啊，对我的眼睛太友好了！”
“是啊，哪儿像咱们学校，一水无聊的格子衫工科男。”
“虽然但是，那个唱《Baby，Don't Cry》的就是咱们学校的啊。听说还是计算机系的一年级新生呢。唱歌真好听啊，完全不输他们那些艺术生。”
“Baby，Don't Cry Tonight，当黑夜再次亮起来~是不是这样唱的？”
两人嘻嘻笑笑地打闹走远，而那方才口中谈论着的主角，此时正被人堵在一个树影葱郁的巷子角落里，剑拔弩张。
“哇，我刚才可是把你从那些人的包围里救出来的，是你的恩人，你不应该感谢我一下吗？”
江许的背包抵在墙壁上，已经退无可退了，握着背带的手掌不断收紧，将指骨压出一片青色的白。
他明显非常抗拒段来意的靠近，像一只被逼到绝路上的流浪猫，呲牙咧嘴的冲他炸着毛发。
黑框眼镜后，一张还带着青涩学生气的脸敌意满满，让本来有些圆润的眼形看着很好不惹，好像随时都能上来给他一拳。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
莫名其妙的。他刚下台，和几个学姐说了两句话，这个人就在背后很大声地喊了声他的名字，然后是一堆他没见过也不认识的人扑上来，然后就成了这样。
“怎么能怪我嘛，你在台上唱歌唱得那么好听，就算我不喊你，也肯定会有很多人打你主意的。”
“体验了一把落跑甜心的感觉，怎么样？”
“非常差劲。”
“哇，你这个人说话还真是不留情情面，一点也不跟我客气啊。”
“那就请你让开，我要回宿舍了。”
他身上散发着的不友好信号实在太强，让段来意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穿着天蓝色短袖衬衫外套、白色短袖、黑色直筒裤、帆布鞋的男生从他面前走过，一副在普通不过的背影，却擦出薄荷叶一样清凉苦涩的气味，随着微风卷入他鼻腔，犹如黎明破晓前的海浪。
他跟了上去，“走这么快干嘛？作为见证我们革命友谊的开始，现在不应该一起去吃顿饭见证一下吗？”
神经病。
江许加快步伐，拐出巷子，男生的声音还在身后，紧箍咒一样紧紧缠绕着他。
“你知不知道一个说法，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一次重逢，我觉得我们俩还是挺有缘的，就算是交个朋友，怎么样？”
“我是咱们梧大隔壁家的，江音音乐系的大二生，我叫段来意。段誉的段，来意不明的来意。”
谁要知道他的名字了。
“你叫江许吧，江水的江，许诺的许。”他两步小跑到江许身侧，“名字很好听嘛，怎么人这么冷漠？”
江许冷嗤，“用得着你管。”
“你这样可不讨女生喜欢哦。”他的双手背在伸手，不紧不慢地跟着，“你们系本来女生就少，要是再这样不近人情，直到毕业，可都谈不上女朋友的。”
段来意煞有其事地说着，啧啧道：“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从学校里谈比较好，不然等以后去实习了，才有的你忙呢。”
“特别你们这种996泛滥严重的专业，全年无休都是经常哦，保不准三十不到，头发就先弃你而去了。”
他用余光观察着江许的表情，在这种自嘲似的专业苦笑话话题里，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松动，反而越绷越紧，让段来意怀疑他会不会在下一秒给自己一拳。
“呃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纠缠你的。”
段来意连忙解释起来，“其实我找你来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跟你套套近乎，先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结果没想到我的搭讪技巧这么差劲啊哈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
江许叹了口气，脚步停下，眉心松开了些，看着有些好说话了，“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
“呃……”他反倒有些为难起来了，“那个，我现在可以不说吗？我感觉你不会同意的。”
江许：“？”
江许：“……”
江许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难看的好像噎了只苍蝇在喉咙里，要吐不吐的。
半晌，他才在退了三步后艰难开口，强忍着恶心和冒上手臂的鸡皮疙瘩，语气死了一样说：“抱歉我是异性恋我对同性没有任何想法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想法麻烦你不要在纠缠我了我们之间是没有任何可能的谢谢再见——哦不是，再也不见！”
他不带喘气的说完了让段来意脑袋宕机的话，头也不回的就要跑路。
“不是！等等！！”段来意反应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让你加入我的乐队！！”
……
校外的火锅店内，两人对坐在一桌鸳鸯锅前，热气缭绕。
段来意欲哭无泪着，半死不活地往辣锅里下着肥牛，“真的，仅此而已。”
“你就算有那些想法也没用。”
段来意抽抽鼻子，不知道是被火锅辣的，还是洒泪那离自己一去不复返的清誉，澄清语气都蔫了，“我真的是直男，不是gay……”
“是啊，吓了一跳，还以为被极端的同性恋告白了呢。”
段来意的魂儿已经化作缕白色的不明烟雾体，随着缓缓上升的热气一起消失了。
“不……我不……”
“哇，当时的表情真恐怖啊。”
段来意倒了。
江许唇角勾起抹笑，视若无睹地往清汤锅里下着油麦菜。他调了碗味道不错的酱料，就是有点辣，双唇很快红了起来。
把眼镜摘了放到旁边，他抽出张纸擦擦嘴，漏勺在锅里打捞了一圈，“你——”
他的话一噎，握着漏勺的力度不由自主紧了紧，喉结微动，干巴巴地说：“看我干什么？”
段来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过来的，手背垫着下巴，直勾勾地望来，说：“你不戴眼镜还挺好看的。”
“近视很严重吗？”
江许避开他的视线，将生菜捞了出来，说：“你要是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我会真的觉得你另有所图。”
“还没逗够我啊？”
“……”
“那完了，我这人脸皮厚。”他笑眯眯地夹了一块烫好的肥牛过去，“来吧，接受这位‘追求者’的投喂吧。”
“……”江许：“你真的是神经病。”
“你不喜欢我这种？”段来意摸了摸下巴，“我长得还可以吧？”
“喜欢我这种不着调的人还挺多的。”末了又补充一句：“男生女生都有。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同性恋超级多，白菜都和白菜在一起了。”
“谢谢我没兴趣。”
“哈哈哈，知道。”段来意说：“我猜你的理想型肯定是那种文静温柔型的，像古代那种结完婚之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
“想说我无趣无聊又不近人情的话，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这么委婉。”
“哎呀，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不要随便脑补呀，我很欣赏你的。”他语气夸大着，“你可是我二十年来第一个追着求着请吃饭的人，我有预感，未来你绝对会是我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吹牛别带上我，我可没准备答应你。”
“别这么快拒绝呀，你就在稍微多考虑一下咯。”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点出一张张照片递给江许看，“我们可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乐队，吉他和鼓手是我大三的学长，专业课年年第一的。喏，你看，这里还有我们的训练视频，我们有过一年表演和训练经验的，只是实在缺一个好的主唱。”
“你肯定很疑惑，我们学校到处都是天才，难道还找不出一个主唱，要来隔壁梧大求人。但事实却是如此，我见过很多专业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因为是专业生，他们的技巧比你强上一些，但我为什么还会缠着你，除了你独一无二，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有你那最独特特殊的音色。”
“这样的清澈明亮，比清泉山溪还清爽，比冰雪日光还明亮，最能驾驭和掌控不同风格领域的唱法。只要稍加打磨，假以时日，绝对能够成为歌坛最优秀顶尖的那一批人物。你相信我，我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你就是天选之子，我命中注定要遇见要融合的，也是我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那一块拼图，我的Vocal。”
江许：“……”
江许：“你要不吃点中药调理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雁字回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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