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到处传我死了》百里会晤

31、立方小时（12）

　　总之，江许看起来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兴趣。段来意发泄无门，只能对着偶像剧里的女主嚎，让她快点反击，暴揍男主。

　　原以为这样的情况只会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的耐力这么足，怨念这么深。到了第三天，江许终于忍不住了，把他从排练室里拉出来，蹙着眉警告：“你能不能安生点。”

　　“我的——”
　　“你不会在写吗？光来烦我有什么用。”

　　“可这部分真的不简单！如果想不起来，我这辈子都是有遗憾的！”段来意一脸悲痛，“这可能会是我的人生巅峰，我艺术天赋的终点！我必须，要写出来！”
　　江许靠在走廊的瓷砖上，冷意隔着布料渗透进来。他带着打趣，双手环胸，“那我还真的好奇了，什么曲子，能被你这样吹上天。”

　　“不是吹。”他扶住江许的肩膀，“都是实话。”
　　“……”

　　打掉他的手，江许重新推开排练室门，“那也收收味，天天喊吵死了。”

　　“噔噔嘟——噔噔噔噔噔嘟——”
　　“啊，你们俩聊完了？”

　　江许脚步顿住。
　　“你在听什么？”

　　身侧，段来意与他擦肩而过，快步走到秋蝉旁边，眉头轻蹙。
　　“你说这个？”秋蝉递出手机，“网上最近很火的一首歌曲的变调。”

　　“原曲我听了，也就副歌部分不错。词作拉的要命，编曲也狗屎。一首歌曲甚至经过变调和剪辑，愣是呈现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可见一斑。”
　　“你把原曲拉出来我听听。”
　　指腹向下一划，“喏，就是这个。”

　　一首歌曲三分五十秒，听到一分半的时候，段来意就忍无可忍地开骂了，“这什么狗屎玩意，放出来侮辱谁的耳朵呢？”
　　秋蝉耸肩，“嗯，但人家热度可高着呢。给你听听降调版。”

　　她放了个虐恋情深的剪辑视频，经过0.6x的降调，整首歌曲的风格骤然变得伤感纯爱起来。
　　最后男主倒在血泊中，高潮进入，弹幕一片黄豆哭泣表情。段来意的眉心拧得更厉害了，声音低沉，“那也是烂。”
　　“但也不可否认，这部分确实抓耳。”
　　“啧。”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怎么，你认识这作曲？”
　　“也不是。”段来意简直都不知道该跟她从哪里说起，这太荒谬了，他在梦里听到的曲调居然和这首歌的副歌意外雷同，说他觉醒预知未来的超能力了？
　　段来意都二十五了，早过十六七岁的那个中二年纪了，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那你急成这样。”
　　“我很难跟你解释。”
　　“哦~”秋蝉敲了两下嗵鼓，“有感情纠葛啊~”
　　“谁认识他们啊！你别乱说啊。”想想不说出来也没办法解决，段来意真是绝望，三分钟前还在苦思冥想的灵感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那感觉就好像网上聊了个各方面对很合胃口的对象，一面基发现居然是隔壁家的小学生，自己还在抱过他的那种荒谬感。

　　“哎，是这样的，你听我跟你说啊。”

　　“这首歌是我写的。”

　　平地惊雷。一句话，给秋蝉和段来意差点炸跳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江许，有气无力地道：“……刚才，说实话刚才，我们都是在发表嫉妒羡慕的言论。”
　　“对，没有一句真的，只是单纯的嫉妒，所以诋毁。”段来意强说：“其实很好听，很优秀。”
　　秋蝉点头：“如听仙乐耳暂鸣。”

　　江许沉默地拎起吉他，在他们面前的长脚凳上坐下，眼睫垂着，“你们听一遍就知道了。”
　　很简单的调子，没有前奏 、主歌、Pre-Chorus，上来就是副歌。33456的上进，321的模进，4433221同音反复，4/4拍……
　　不用扒谱，这旋律走向简直可以说是重叠了百分之八十不止。江许抚住颤动的音弦，“但我只写了副歌。”
　　“且没有在任何地方发表过。”

　　……
　　晚八点，江许和段来意坐在主卧的地上，满地凌乱。
　　涂写过的A4纸铺了一层又一层，距离江许说出自己可能被抄袭一事后的第三个小时，段来意已经扒出了那首歌曲的曲谱和对比音轨。他才发现这位词曲确实是个人才。
　　他不仅抄了，还抄了一首歌不止，缝合的精妙，撞上的三首歌都可以用“巧合”说过去，甚至如果真要走法律途径，光判定抄袭都要扯皮好一阵子。

　　而且最关键的是，江许说了，这首歌他没有融入在其他歌曲中发表过。甚至从半年前写出来时，就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如果不是相似度太高，江许几乎都要认定这是一个巧合了。

　　“巧合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他揉了揉头发，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视线。耳朵上夹着根中性笔，食中二指间同样夹着一根，望向江许：“你确定没有给别人看过，或者不小心弹给谁听过？”

　　“没有。”记忆纷涌而至，江许的表情顿了顿，逐渐有些复杂起来，“……应该，没有。”
　　“想到什么了？”
　　“……”
　　看他这个表情，段来意手指微动，脊背靠在床上，转着中性笔道：“常夏？”
　　“不会是他。”
　　“那你为什么怀疑他？”
　　“我没有怀疑他，我只是……”江许抱住脑袋，声音沉沉的，“想不通会有谁了。”

　　许久之后，笔记本电脑上响起轻灵的键盘按击声，段来意把它放到一边，盘着腿，“你这人真的很奇怪。”
　　“偶尔坦诚一下，这么难吗？”他不解地说着，“又不是让你说喜欢我。”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这是实话实说。”段来意自信地摊开手，“毕竟我可是天才贝斯手，顶级词曲人。颜好身高性格棒，人见人爱不是很正常？”
　　说着，朝江许做了个wink。

　　江许抖了抖，一脸生理不适，“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油，好恶心。”
　　“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讨厌。”
　　“对厌恶的人是这样的。”

　　段来意一手拍到地上，“拜托，我可是在帮你解决问题，你的态度能不能稍微好一点点。”
　　“真是抱歉。”江许面无表情，“一点也忍不了。”
　　“啊啊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他将本就乱成一团的头发揉得更没有形，然后突然袭击，冲到江许面前捏住了他的脸。
　　“泥！”只说了一个字，他的脸颊便被段来意向两边拉开，像是在玩弄面团一样。段来意不顾他的挣扎动作，任由江许在手腕上又掐又打，就是不松手。

　　“快、说。”他捧住江许的脸，上下揉弄着，“跟常夏到底，有没有关系。”

　　江许皱眉，两秒之后摇了摇头。
　　段来意松开手，“什么意思？”

　　先给了他脑袋一锤，江许甩甩手，不客气地说：“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深吸口气，他的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小臂遮住脸，“这段副歌是去年写的，我没拿出来过，也没给别人演奏过。我也已经两年没喝过酒了，所以不会出现酒后失言这种事。”
　　“我的房间，在你没住进来之前，每天出门都会锁上。房东——也就是另一个室友，项目追得紧，经常在加班。”
　　“记忆里，房间有过进出人的时候，是今年六月。常夏跟家里人吵架，来我这里借住了两天。”
　　“除那以外，就再也没有过其他人了。”

　　他的小臂缓缓收紧，将脸上的神情全部遮挡完毕，手指扯着发丝，“我……我不想是他。”
　　“也不能是他。他是我的前队友。”

　　“……”段来意双手环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声音冷淡了一些：“所以呢？”
　　“因为不敢相信曾经的朋友背叛了自己，所以就不去面对这件事。江许，多大人了，别太小孩子气。”

　　“你有证据这样说吗？”
　　“你自己不说了？”段来意挑眉，“没跟别人说过，房间也没有别人进来过。现在只有常夏最可疑，且你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
　　“把他约出来问问吧，在犟嘴下去可就像个只会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了。”
　　“用不着你来提醒。”
　　“好好好。”段来意紧紧看着他，“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