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联邦巡查员 ...
-
面对眼前排着队等待维修的巡查员，和他们手中一架架破损机甲，江年此刻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简单来说可以概况为两句话——
这是哪儿啊？
我是谁啊？
宽阔明亮的机构大厅，墙壁和地板都散发出银白色的金属光泽，桌上的检测仪器滴滴作响，电子眼在机械臂的辅助下灵巧移动。
巡查员统一穿着轻便贴身的合金纤维制服，银制胸章上星河图案闪耀。
几乎每人都拎着一架高度到天花板的人形机甲。
江年看看自己，白大褂下是普通卫衣和牛仔裤，一身土里土气的乡村小医生打扮。
除了手腕上多了一支金属手环之外，她和这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地方格格不入。
冰冷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
“请机甲维修部备选巡查员录入身份，生物信息确认后将开始第一轮排查，请注意，光屏即将升起。”
机甲维修……这个陌生的词语被江年抓住，貌似是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词。
四四方方的光屏在桌面仪器上方亮起，白底黑字，标识着待测人员的身份信息。
“请回答，您的姓名是？”电子机械音。
江年瞥了一眼光屏，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姓名：江年
身份：备选巡查员（机甲维修）
精神等级：A
她才发现自己听到的声音不是中文，而是某种从未见过的语言，有点像拉丁语，光屏上也是这种语言。
奇怪的是光屏上每个字她都认识，就像有人把这种语言灌输进她脑子里，但合在一起却看不懂了。
巡查员好像是个官方职务，那精神等级是什么？
和江年一样的备选巡查员很多，一旁的金色短发女孩刚刚录入完成，好奇地左看右看，见江年还在愣神，便戴着白丝绸手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快回答呀，难道你想被联邦当成卧底抓走吗。”
江年沉默中嘴角抽了抽，不回答就会被抓走……如果现在逃跑的话一定很可疑，是不是会被当场按住？
电子音重复问题：“请回答，您的姓名是？”
江年深吸一口气，带着不确定的语气：“江年？”
电子眼移动，仪器嗡嗡响了两声，江年手腕上的金属环发出绿光。
“虹膜识别已通过，声纹识别已通过，生物信息确认完毕，即将进行第一轮排查，请稍候。”
江年静静等待。
很好，机器已经确认她就是江年，但有个问题她不得不考虑。
巡查员到底是什么玩意？
她隐约记得自己只是个乡下小诊所的中医，熟识人体脉络，专业看病十年，梦想不过是走出村子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刚刚还在和村里三大爷掰扯胃病到底能不能喝酒，她说你就算喝酒也别当水喝啊，三大爷还没回答呢。
结果一眨眼，她成了联邦巡查员。
光屏右下角显示时间：太阳历3099年6月30日。
……她这一眨眼，眨了一千多年。
旁边的金发女孩热心肠地提醒：“你也是第一次来联邦大楼吧，最好小心点，一会儿稽查部要来，万一被他们当成卧底可就惨了！”
江年刚刚听见了她的名字，好像叫安妮卡。
江年认同地点头：“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安妮卡冲她笑了笑，顽皮的雀斑在脸颊上绽放，让她的笑容格外活波生动，浅蓝色的瞳仁像湖水一样亲切。
“别担心，只要过了这关，我们就是同事了。”
江年勉强咧开嘴：“那就祝我们好运。”
从安妮卡的话里不难听出，她们是一批刚刚被选入联邦的巡查员，正在进行入职的最后一个步骤，排查卧底。
联邦大楼，巡查员，空中光屏和三五人高的机甲，都在真切地提醒江年这个世界的不同寻常。完全未知，完全无法预料，就像一场开局就要死的游戏。
不，哪怕是游戏也不能开局就死。
江年堵上十年老中医的尊严，一定混过这个卧底排查！
电子音：“开始第一轮排查，技能测试：机甲维修。完成度百分之八十即为达标，限制时间一个小时。”
“计时开始，五、四、三……”
江年：……
是机甲维修。
要不还是把她杀了吧。
“本次测试的机甲由第三巡查队提供，感谢各位志愿者无偿带来的残损机甲。”
屋内五位维修员一字排开，江年处于中间，每一位维修员都配备一套桌椅和常用维修工具。为了保证公平，等待维修的志愿巡查员被随机打乱分配，带着自己的机甲安安分分排了五列。
江年桌前，年轻的巡查员们拎着自己残破的机甲，一个个睁着明亮的充满希冀的企图白嫖的大眼睛，望向她。
江年：……
第一位等待维修的志愿者是个魁梧的壮汉，拖着他厚重的三人高机甲就像拖了个玩具，轻轻松松来到江年跟前。
江年和壮汉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动作。
两旁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忙碌的维修师傅安妮卡已经免费解决了她的第一架机甲。
江年悄悄侧目，企图抄一抄别人的答案。
只见安妮卡熟稔地摘除一只白色手套，随意搭在桌沿上，指节敲了敲工具箱，然后开始操作。
她双手纷飞，如蝴蝶般在机甲破损处翩翩起舞，瞬息之间卸下一层甲片，又在片刻中修补完内路重新组装，最后换板喷漆一气呵成，还不忘用独特的画技遮掩一下瑕疵，动作快到产生残影。
机甲主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安妮卡喊了下一位。
太快了，那位四五十岁胡子拉碴的大叔还在呆呆站在安妮卡旁边，满脸写着迷茫。
因为他威武霸气的机甲手臂上画着一只奶黄色Q版猫猫头。
可以说维修员的绘画技术相当好，只不过和机甲主人的形象不太搭。
但因为是免费维修，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旁边欲言又止，再欲言再止……直到他看见后面排队的人无一例外都被画了Q版猫猫头，这才拖着机甲满意离开。
江年什么也没看清，只学会了如何画猫猫头。
正排查着，一队人忽然闯入。
巡查员们不仅没拦，还纷纷让路，健壮的年轻人和机甲都一股脑缩到角落里，根本不敢抬头。
原本井然有序的宽阔房间变得拥挤不堪，气氛仿佛凝固。
为首的是一名趾高气昂的黑发男子，穿着方领口黑色制服，带银框眼镜，胸前别了一枚古铜色胸章写着：稽查。
一看面相就不好相与。
黑发男子扫视全屋，用中指推了推眼镜，凉飕飕地说了句。
“新进人员的卧底排查，稽查部照例监看，都不用紧张。”
他带着人从门口开始，慢悠悠地往复巡视，没做多余的动作，只是隔一层镜片盯住别人看，让人压迫感激增。
原来这就是安妮卡所说的稽查部，她说什么来着？
她说被发现就死定了。
江年被某人的眼镜片闪了一下眼睛，顿时有种暴露在阳光下的错觉。
时间紧迫，倒计时从59：59开始，现在只剩52：30。
她回想安妮卡修补机甲的操作，第一步是先拆除破损处的外壳甲片。
江年把目光移向那驾机甲，巨大的人形战甲，外型完整，除了偶有掉漆的地方之外，没有任何磕碰凹陷，它的主人把它保护得很好。
也就是说，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损坏。
她大着胆子上手摸了一下，试图从它光滑冰凉的表面感受出什么信息。
她之前也修过电器，邻居大爷家手电筒没电都是她给换的电池，全村的电视都是她盯着维修师傅装的，整个村子都夸她聪明。
那么这架机甲……江年左看右看跳起来找。
机械甲片制造的金属外壳满满覆盖在这个大家伙身上，流畅紧实，浑然一体，没发现电池盖子，也没有电视天线，完全无法下手。
果然这种程度的技术对一个老中医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仅有的电器知识都被排除掉，江年只能转换思路，她不会维修，那她会什么？她学过的东西有哪些可以帮助她度过难关？
江年憋了半天，只知道自己会中医，会看病。
这铁家伙虽然是人形，但毕竟没有脉搏，给它看病？用大拇指思考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江年放弃从自身入手的方法，决定直接问。
“你这架机甲哪里坏了？”
壮汉巡查员闻言，一脸沉痛地跳起来拍在机甲肩膀上，并举起左手，向江年展示他手腕上的金属环。
“从上个月开始，它就无法收进光脑里了。”
江年花了一秒钟消化这个消息。
“它还能收进这个手环，不是，收进光脑里？”
这么大的机甲，收进这么小的薄薄一片金属环里？江年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物质守恒质量守恒定律轰然倒塌，她刻意压低声量喃喃。
但这间屋子里的人听力都很好，不少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她，趾高气昂的眼镜稽查当然也注意到这边。
壮汉茫然：“当然了，平常就能啊，你不知道吗。”
更多人看了过来。
江年手心冒出汗来，她面上镇定自若，摆出忽悠老大爷吃药的样子，补救道：
“有些款式本来就不能收回，我只想问问你的机甲是不是这种型号。”
壮汉顿时了然，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们虽然穷，但是联邦有机甲补贴，不会用款式那么老旧的过时机甲。”
他再看向江年时，目光就多了一丝怜悯，似乎看出了这个维修师的窘迫。
一般的机甲维修员都非富即贵，因为机甲生产链被几大财团牢牢把持，普通人根本找不到机甲练手。
但眼前这个维修员似乎不太一样。
她一定来自贫困破败的落后星球，只有那里还偷偷流通着老式机甲。
见过世面的巡查员瞬间脑补出一个身在贫瘠星球但努力拼搏改变命运的不屈少女形象。再看看江年身上穿的衣服，几百年前的老款式了，说不定是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整队巡查员的目光都变了，从排队等待的甲甲，破破，修修，变成了：哪里来的小可怜！
江年顶住压力，硬着头皮：“我要开始了，麻烦你配合一下。”
江年也不知道配合什么，她想通过对方的动作判断自己应该怎么做。
壮汉又一次了然，自告奋勇地帮江年把机甲手臂抬到桌上，因为机甲过于笨重还不小心碰倒了江年的工具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联邦巡查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