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79、第七十九章

　　“开什么玩笑。”章龄急得眉毛都耸立起来：“比赛资格都是自己比出来，哪有说让就让的道理。你要让，你们省队领导能同意吗？”
　　徐若澄的前手翻前团稳稳落木，引来满场掌声。闻知雅自个儿拿手捂着眼睛，不敢看徐若澄的比赛，也不敢看这边谢听兰与教练们的交涉。
　　“我负全责就是了，回去我会自己和省队领导说，不会给您添麻烦。”谢听兰倔强道：“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您也看到了，我的高低杠刚才发挥很好，可成绩也没比小雅的中错套高多少，可见她的奖牌竞争力比我强得多，能者上，这是应有之义。”
　　“……”章龄咬了咬嘴唇，目光不自在地投远，看到徐若澄的交换腿结环跳稳稳落木之后接上小翻。从道理上来说，谢听兰这话正是一点不错，能者上，尽量争取好成绩，太深明大义了。然而从人情上来说，他是真的不相信谢听兰别无所图的，谁能这么好心这么善良啊？这可是世锦赛，别说摸到奖牌了，就是拿个第七第八名，也可以申请荣誉称号、拿奖金的。
　　“我确实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我年纪大了嘛，体力方面本来也比较吃紧，全运会都有前车之鉴。而且还要比全能，把这个拿奖牌机会不大的单项决赛资格让出来正好可以多休息一天，全力备战平衡木。”
　　谢听兰仿佛看透了章龄所想，她轻声而坚定地诉说着，忽然又抬起眼睛，望着陈松涛的浅浅一笑：“我之前是从陈导组里出去的，现在回归国家队参加世锦赛，却没有重新回到陈导门下，这其实很对不起您。当年我第一次上世锦赛没有出成绩，走投无路，也是谭导和陈导收下了我，您两位对我的帮助我一直记在心里，只是我能力有限，无以为报。小雅第一次上世锦赛，她的高低杠确实有实力，如果连决赛机会都没有的话，以后的路也太艰难了，这个滋味没有人比我能更清楚。所以我想好了，章导，陈导，我是认真地下定这个决心的。”
　　“可是……”简秋宁倒没有对谢听兰这番话感到太意外，“知恩图报”这四个字简直要刻在兰姐骨子里，她只是恍惚觉得有点不值，陈松涛当年收下兰姐，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私心啊？可章龄看起来像是被说动了似的，他一抬下巴：“你真的……”
　　这话戛然而止，他们齐刷刷地望向赛台，华国队所有人的瞳孔都因为惊恐而放大。
　　徐若澄居然用了后直900下，向前蹦了一步就站定了。可怕的是，站定了之后，她草草朝着裁判席高举双手亮了个相，就捂着脚踝，一脸痛苦地坐倒下去。所有人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在了赛场上。

　　世锦赛女子资格赛耗费两天时间比完。据往年经验，奥运会后一年的世锦赛的整体水平总会比较低，失误率总会比较高，因为世界各地的名将一般都没完全调整好状态。今年资格赛的情况也确实不例外，于是华国队远远称不上优秀的发挥，竟然取得了还不错的成果。
　　四个单项居然有三项的资格赛第一由华国女队获得。跳马这一项，简秋宁真的超过了俄罗斯队的帕塞卡排名第一，后者的第二跳180-540比起巅峰时期真的退化了不少，高远度勉强落地也踉跄，毕竟是赛后就要退役的老将了嘛。高低杠简秋宁毫无疑问地也是第一名，俄罗斯的两位选手以14.500和14.466分分居二三位，比第四第五的谢听兰和闻知雅领先只在小数点后两位。平衡木，徐若澄以6.5的难度分8.3的完成分遥遥领先，美国队的全能新秀哈德以14.133排在第二，第三名属于没完全发挥自己实力的谢听兰。反而是自由操的第一旁落了，日本选手村上真的比简秋宁高了0.066分，另外谢听兰排在第九，卡位没进决赛，也有些可惜。
　　全能方面，简秋宁因为平衡木比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低分，资格赛以0.633分之差输给了美国队的哈德仅排在第二——对于这一点，官方媒体在报导的时候都暗戳戳地强调了一波“危机”。谢听兰55出头的分数也保住了第一组的位置，是第五名。章龄对两人都在第一组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对于后天的全能决赛也充满了积极的期盼，谢听兰和简秋宁他都是非常信任的。
　　相反，媒体大肆宣扬了一番夺冠有望的高低杠和平衡木，只让他焦头烂额。徐若澄的伤病小心再小心之下还是在最关键的决赛之前爆发了，她现在连在木上行走脚都疼得发抖。队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说到赛前打一针封闭看看能不能坚持——说完还横了他和急得掉眼泪的阮导一眼，那隐含的意思是，若不是这场比赛实在重要，伤这么重就该直接退赛。
　　高低杠，看完全场的分数之后章龄倒是很想答应谢听兰让赛了。可这个事情总要想好由头，也不能轻飘飘地就下令啊，否则用不着别的，“体操雷达”就能掀起一股舆论大潮，把整个体操中心给淹了。
　　“兰姐，你真舍得把高低杠的资格让给小雅啊。”全能赛前，简秋宁和谢听兰一起训练，终于逮到机会私下问问兰姐究竟是怎么想的。
　　“肯定是有一点舍不得的，但是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谢听兰温柔的神情里透出一丝刚毅：“秋宁，在你面前我就不隐瞒了，我猜你肯定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激谭导，我是真心的，陈导也确实帮过我，可是他……当年灼灼的事情，我每天都在后悔，如果说经过这一遭，我还一门心思地信任感激他，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们省队全运会拿了团体银牌，还能有两个人进大名单，肯定已经遭人嫉恨了，不然胡导怎么可能现在就觉得没机会回国家队。”
　　说到这里谢听兰顿了一下，小心地观察了简秋宁的神色，确定她对此事心里有数之后才昂了昂头，继续说下去：“小雅白来一趟陈导万万不能甘心。我一个人孤身来这里，没有自己的教练陪着，万一陈导想对我用些什么手段……我怎么防得住？还不如主动示好，万无一失。而且我的高低杠编排没那么好，奖牌要靠点运气，舍了就舍了。我要争就要争那块平衡木金牌，要用我的成绩让胡导无可争议地回到队里。”
　　“我是快要退役的人了，没什么可怕的。可胡导能不能回队里，还有笑笑、辰儿她们的前程，都在我身上。”
　　“厉害了兰姐！”简秋宁原本震惊于谢听兰从未表露过的野心，细想想，她竟是早在徐若澄受伤之前就确定了要争就要争这块金牌的决心。可这一点也不奇怪，谢听兰今年二十三岁了，一个没有超乎常人的野心和决心的选手，怎么可能坚持到二十三岁还活跃在女子体操的赛场上。

　　朋友锐评：你写文总是喜欢把每个人都整得很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