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71、第七十一章

　　小翻，小翻，直体后空翻。
　　掷“木”有声的动作，连续三下翻飞之后稳如磐石地站在木上，顺势举臂挺胸亮相。
　　“好的，两个高难度技巧串都已经顺利完成了，最大的难关，过了。”解说的声调已经开始昂扬上去，这两个“大动作”如此成功金牌便已然在望了，毕竟难度领先优势很大，刚才谢听兰的分打得也算克制，稍稍出些小瑕疵，其实是不要紧的。
　　但柯润雨还是摆着认真又严肃的一张脸，空翻，跳步，一下又一下动作，一个又一个衔接，尽皆滴水不漏。这是她留给赛场的最后印象，不论前尘往事如何，最后的收尾必须完美无缺。“滴”的一声响过，柯润雨发力助跑，屈体两周后空翻离开木端描出一条高高远远的抛物线。
　　“下法后屈两周！”童桐的声线都带上了些惊险刺激的味道，毕竟去年柯润雨就是木上完美发挥却栽在了下法。即使已经用上了魔鬼手段控制体重，空翻落地的瞬间仍然将巨大的冲击力集中到了双脚，熟悉的刺痛感戳破了封闭针构建的屏障，腿下意识地发软就要往下跪。但柯润雨用力咬住嘴唇，倔强地硬是一丝都没有挪动。唯有落地区的软垫随着惯性漾出了几道波纹般的褶皱，仿佛在窃窃私语着看似轻车熟路拿下的成套背后有多少坎坷崎岖。
　　“好！柯润雨！好样的！”运动员观赛区传来一个格外响亮清晰的声音。徐若澄的声音。
　　柯润雨斜着身子微微跛行着走下赛台，听到这一声顿住脚步抬头向上边望去。简秋宁顺着柯润雨的眼神往上看过去，徐若澄扒在护栏上嘴巴张得老大，旁边阮导已经捂着脸喜极而泣了。所以徐若澄的脚伤确实没什么大事，这会儿已经处理好了？她还没来得及再多想什么，15.100的分数很快打出来，座位席上爆发的欢呼声铺天盖地，“体操雷达”和沪市队准备的旗帜标语全部招展起来，庆祝柯润雨获得全运金牌的欢喜在此刻掩去了其它一切情绪。
　　“好了，圆满结束。”柯润雨低下头，慢慢坐下去，一寸一寸地撕去了脚踝上贴着的脚步。

　　“最后上场的是粤省队，罗子晴。”
　　向后抱木成手倒立上法，毽子后直，交换腿结环跳。尽管无论是拿了同队选手让赛来的机会还是跟在完美发挥的柯润雨后头出场都是能让压力呈几何级数放大的因素，罗子晴倒是仍然延续了她的“稳定”风范，成套平平稳稳，除去前挺落木一个中等程度的晃动断了一处连接之外，其它动作基本都顺利完成。后直1080度下，虽然腿拧得如同麻花一样有点“不忍直视”，可落地居然钉住了，度数也难得差得并不明显。
　　“哎呀，14.283分，要是你刚才提了点难度不就不会丢这块牌子了吗？”也就是张主任失望之下埋怨了两句，这个分数其实相当正常，几个结环跳规格不能说高但能擦边承认也不意外，至于下法这场本就认得松，何况罗子晴今天又做得比较好。最后一个出场，稳定发挥拿到铜牌也完全是实至名归了。
　　——也算是，对得起柳曦莫名让出来的这个绝佳的出场位置了。
　　柯润雨金牌、谢听兰银牌、罗子晴铜牌，顶尖高手之间的一场厮杀可谓惊心动魄，“落败”的几人除了唯一掉木的李竹君也都贡献了颇有看点的成套，这场精彩纷呈的平衡木决赛毫无疑问能够大大地“值回票价”。然而半个小时之后的女子自由操决赛相比之下似乎会欠许多精彩，乔念第一个上场开场串就摔了个屁股蹲——这一届全运会比下来，乔念作为03一代最早进国家队的小花的好名声多少打了点折扣，难度虽高，失误率却也一样不低，也不够全能，关键是失误了脸色马上就不好看，尤其还有个主打“全能”“稳定”牌的同龄人罗子晴衬着。
　　简秋宁第二个上场，6.6难度的成套顺利发挥，看得人眼花缭乱，然而14.833的得分也等于直接宣告了金牌竞争中本就不大的悬念彻底破灭。第三第四位分别是谢听兰和林舒静，大体上倒是没有明显失误顺下成套，但是两人各有一个高组别立转动作没承认，损失0.2之后的难度分就变得更加不够看，得分也都徘徊在13分上下。
　　直到昨天赛后忽然宣布退役的柳曦第五个走上那片淡蓝色的场地，气氛才变得又热烈起来。后直1260接前屈，后直540间接连接后直1080再接回笼，经典的连接串一个终于又一次高质量地成功地演绎出来，但成套总体也称不上完美：900接前直向前一个大步踏出界外，后屈两周落地有些屈膝。只能说不好不坏吧，就像柳曦谢幕鞠躬时自己脸上似悲又似喜的、有些茫然的神情。
　　连续的挫折让柳曦不能再安于面前确定的曲折道路了。可是只有在离开的这一刻才会猛然怀疑起来，所谓的广阔天地里真的有自己所向往的东西吗？还是说，真的完全被章导说中了，我所想要的并非是逃离体操这个项目，而仅仅只是急于能行使一次主动选择的权利。
　　“13.466分，还可以吧，希望不管怎样能有块牌子。”张卉第一个看到分数，拍了拍柳曦的肩膀，眼眶竟有些红了。“读了大学要多和身边同学说说话，多笑笑，不要整天耷拉着一张脸，其实你性格多好相处啊。有时间记得回队里看看啊，你之前当助教的时候，那些小姑娘可都很喜欢你的。”
　　“嗯，我记住了小张导。”柳曦用力地点头，继而接受了谢听兰和秦望儿的祝福，还有林舒静和乔念的拥抱。如此重要的时刻，秋宁居然没上前来说些什么，这是柳曦不免要诧异的，然而转脸一看，她发现简秋宁正把脸埋进袖子，极力遏制着肩头的颤抖。

　　下一章全运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