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31、第三十一章

　　“就是……关于你读书申学校的这个问题。”罗焕修微笑着看了眼一边懵懵懂懂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搁的任小棠：“这个小妹妹也听听好啦。这个活动呢我看之前认识的射击队退役的冠军也会来，他是在京城大学读书的，现在校园生活也算顺利，时不时还能参加些活动，我想这条路也未必有我们从前想象的那么艰难，或许你真的可以一试。”
　　“开什么玩笑。”简秋宁皱紧眉毛摇着脑袋：“——我都不知道他们收不收体操的。再说了，我不想去这种学校，课业肯定跟不上，勉强毕业到时候只会落人耻笑。”
　　“那好吧。可是秋宁，你有没有想过打算什么时候退役？”
　　“啊？”这一声惊叫却是围观的任小棠发出来的，她发现自己实在不能跟上大哥哥大姐姐们的思维了，这怎么就能忽然说到退役。但简秋宁当即就隐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果然，就听罗焕修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我有时候想过，像体操这种偏低龄化的项目，其实说到底就是两种选择，两条路。一种呢，拿到不错的成就就退，或者差不多身边的人都退了，也就跟着一起退了。虽然有时候想想会舍不得，但至少可以光荣退出。还有一种，就是尽量坚持下去，练到水平实在不够参赛了为止，或许自己是没有遗憾了，可就要承受能力不断下滑、成绩越来越黯淡的折磨，到那时候落人耻笑也不算什么了。”
　　“是的，你说得对。”简秋宁表示心悦诚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奥运会的洗礼给罗焕修带来的改变确实不小，现在他说起话来常有一些发人深省之语。但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要反驳的习惯是改不了的：“可是我在这方面真的很贪心啊，没治了，第一条路对我来说肯定是走不通的。而且等等，这也不能叫两个选择吧，先坚持坚持，不行了就跑路呗。”
　　“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选择了坚持就未必还能及时脱身。感觉现在网上很多人都是带着恶意，等着看运动员出现破绽的表现。就算之前有过很好的成绩和贡献，被批评的时候可能也是不留情面的吧。”罗焕修叹了口气。
　　“别人批评有什么关系。”简秋宁脱口而出，却瞬间被罗焕修抓住反问的“把柄”：“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你刚才还在担心去综合类高校学习跟不上会落人耻笑呢。”
　　“那……那不一样的。”简秋宁努力狡辩，然而罗焕修这句话却像是射往眉心的一颗子弹。她无疑是个高自尊的人，独辟蹊径的逆光而行与无视外界的嘈杂声音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对立统一。对那些辛辣的声音能够视若无睹吗？答案无法自欺欺人，当然是否定的。
　　“本质上还是一样的，我觉得人很难做到完全。比如奎勒前不久那件事，难道你不会介意？——哦，长话短说就是，奎勒自辩服用那些禁药已经取得医生处方和国际组织的豁免权，所以并不违反规则，为此她也将争取尽早回到专业赛场证明自己的‘清白’。”
　　原来是这样吗？难怪身边不少人提及相关话题时都会有些语焉不详，简秋宁只从章导那里听说了一两句“美国好几个体育明星被曝涉及禁药了，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看来，不提别的困难，仅仅是与奎勒之间已经持续了三年的拉锯战必然就会有更曲折的后续了。
　　思及此处，未知的前路仿佛又蒙上了一层晦暗，简秋宁摇了摇头：“从我的私心论，我是宁愿她确实清白，至少不至于是我们这么多人被愚弄了一番。以后的比赛以后再说……但是大师兄，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还有申学校的事儿，我也会认真考虑的，可能我确实想得太多了——不过你不是选了金陵体大吗？为什么不争取一下更高层次的学校呢。”
　　“……我又不是奥运冠军。在华国，奥运冠军的重要性……”
　　“唉，别说了。”
　　又是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可以将一切话题转换为低沉和尴尬的天堑鸿沟。

　　“宁姐，你和罗大哥非常熟吗？”回女队宿舍楼的小路上任小棠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说的话都好深奥哦。”
　　“你现在还小，完全不用听懂这些。而且我们是一个省队出来的嘛，自然会比较熟悉点。”伸手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发辫，简秋宁还是觉着心头有些沉重，不由得便随口问道：“不过小棠，依你的眼光看，你会觉得体育类院校边练边读好些，还是综合类大学好些。”
　　“我还不太懂这些，但是宁姐要是有机会去京城大学，为什么不去呢，这可是全国顶尖的学校。既然你也感兴趣，为什么不能去问问去试试呢。”想不到任小棠年纪虽小，还真有一番见识：“反正，宁姐你在我心目中就是那种高山一般的存在啦，我是觉得你可以做到很多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对了，我记得前年我们看世锦赛，全能，当时我就跟子晴她们打赌你一定能冠军——嘿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出卖’她们哦。”
　　“看把你这小嘴甜的。”简秋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了想她还是努力将这份夸奖以鼓励的形式传递给小师妹：“好啦，你的意见也很有道理。不过不用这么夸我，要对自己有信心才对啊。说真的，章导对你的评价都这么高了。”
　　“嗯……我还是争取能不能有个优势项目吧，在营里四项我都不算最顶尖，还得加油。”说着这话两人已经携手登上楼梯，楼道口一个提着热水壶的身影在两人前边踽踽而行，任小棠微微踮起脚尖，把嘴唇贴近简秋宁耳边：“我好羡慕梦梦啊，她好擅长杠子，好像已经快学会并掏了。”
　　“哇！这么厉害吗？”简秋宁都被这个进度吓了一跳，并掏可是目前队里只有闻知雅掌握的绝技。而任小棠一甩辫子就向前奔了几步，想和新认识的小伙伴打个招呼，然而叫了一声“梦梦”之后对方一回头，居然不是刘梦萱，而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刘乐萱。
　　“哎呀小棠，你是不想跟我妹妹交流训练心得啊，来嘛来嘛，我们都洗漱完了。”刘乐萱却不以为意，大方地跟两人打过招呼，拉着任小棠就冲进寝室，随后室内便掀起快活的声浪。
　　“咳，小孩子们的快乐嘛，就是这么简单。”
　　简秋宁叹了口气，拍拍提着大包加训回来默默靠到墙边的柯润雨。

　　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