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205、第五章

　　“怎么了？”
　　和蔼的微笑和语调稍稍减轻了俞木槿的心理负担。她抽泣着喘匀了点呼吸，冷静下来，她心里也是清楚的，这次的“祸事”真的是不小，别说秋宁姐恨不得喊打喊杀的了，若是捅到两位教练那儿也绝不可能轻轻放过。也只有面前这位开明和善的新总教练才有可能不觉得那是祸事，帮自己安全过关。
　　“我……我就是在馆里看手机被秋宁姐撞见了……”
　　“哦？那可不行，我是答应在冬训之前不收你们的手机，但也说过训练时间不许分心，可不是让你们把手机拿进馆里玩的。这么说，秋宁处理得没错，这件事该告诉你主管教练……”
　　宁士轩一垂眼睛，面上笑意未收，俞木槿却能感觉到与适才截然不同的威严，解释的声音越发颤抖了：“我、我知道，我不该带手机进训练馆，但是我真的是在下训之后才敢打开来看的，就……就看了一眼，秋宁姐就看到了……”
　　这不是废话吗，今天上午我们组练的高低杠，训练期间那是要在杠上腾挪翻转的，哪来的功夫玩手机啊？不过也是大实话，这么说，倒也不算犯了什么大错，付天怡咬着筷子想。果然就听宁士轩又恢复了笑意，语气沉肃一下，复又轻松起来：“好了，我知道，训练期间你们教练一直盯着管着，是没有玩的机会。既然你也知道是这样，还把它带进馆里干嘛？差这么几分钟？说到底还是侥幸心理，这可要不得。下不为例啊。不过，秋宁，谅在她这也是第一次，也没真的犯错，小惩大诫吧。等下我和姜导讲一声，会让他好好批评教育的，写检讨记处分就免了。你也别计较了，家和万事兴，本来我过来这一趟，也是想跟大家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计较？宁导已经明确了冬训之前不收手机，只是在下训之后玩一下，又没有违反规定，我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在宁士轩看起来宽厚又公允的处理意见面前，简秋宁不但没有退步松口，反而一脸锋利的冷笑，词锋也是一句更比一句锐不可当：“我当然明白队里和气最重要的道理，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和气就罔顾事实，不分青红皂白。在解决问题之前，您就不用问问，下训之后木槿拿着手机究竟是在干什么吗？”
　　“她是拍了一张训练馆里的照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张照片就是要发给队外人员的。”
　　这个队外人员，简秋宁虽然只隐约瞥见一眼对话框顶部的备注，却能清清楚楚地锁定对方的身份。“小樱姐姐”四个字，足以让她把体操运动员天然的警惕心和提到最高点，也足以把她的怒火瞬间燃到最高峰。
　　“体操迷吗？这怎么了？我们馆里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啊，平时新闻采访不都照到了吗。”
　　一室人懵懂的懵懂，愤怒的愤怒，总的来说，是懵懂的多，愤怒的少。然而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宁士轩还能保持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容，就着实令人不解了。
　　“那请问宁导，既然您认为拍训练馆里的照片发给体操迷没问题，那么训练队测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随时随地让人进馆里来围观？是不是各国队伍都应该把每个人训练的录像全部公开发布出来？是不是队员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然后添油加醋地到处流传？我们馆里有没有不能看的东西，和队员应不应该随意和体操迷有这样的私下联系，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简秋宁昂起下巴，灼灼目光毫不避讳地与宁士轩对视，一旁的俞木槿忍不住心虚地垂下头去。
　　“秋宁，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刻板印象？”宁士轩却皱了皱眉头，一副谆谆教诲好前辈的样子：“体操迷只是对比赛和训练的事情感兴趣罢了，一张馆里的照片，满足一下好奇心，又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们也都是善意的，交个朋友，不用弄得这么紧张。在美国那边的环境里，运动员和体操迷之间都是有很多良性互动的，对提高体操这项运动的热度很有好处。我还在想，等冬训过了，得安排你们几个成绩突出的队员多经营一下社交媒体，包括参加一些节目什么的，提升一下知名度。你的思维，未免有些狭隘了。”
　　“热度？！知名度？！难道宁导心目中最重要的……”
　　“秋宁姐，你别这么说……宁导，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是罗子晴越众而出打了圆场，声音婉转，笑容得体。简秋宁一愣，继而咬住下嘴唇，硬生生把未出口的质问拦在唇齿之间。
　　这两双眼睛，都深得可怕。
　　不能轻举妄动。
　　难怪如萧关这样的人，都会对这个“得意门生”如此爱重，如此念念不忘。

　　“秋宁姐是不是心情还是不好啊，居然会这样顶撞宁导，我觉得宁导挺大方的呀，也好声好气的，就算他说得不对，也不至于……我的意思是说，就算秋宁姐觉得木槿做错了，也不一定要这么凶巴巴的。”
　　如果说，由于各位教练三令五申的封口令和秋宁姐的威信，教练组调整之后的体操女队一直暗流汹涌表面却平静无波，中午食堂的这一场大戏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周蔷从来不是爱多嘴的人，然而今天这事实在诡异，甚至令她有一种心惊肉跳的直觉，捱到晚上的理疗结束之后到底还是破天荒悄悄拉住了同为“老人”的徐若澄，想讨论两句求个安心。
　　“不，如果这个体操迷是我想的那一个的话，秋宁姐怎么说怎么做都不能算过分。”朦胧夜色里，徐若澄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坚定：“你难道不知道？前年灼灼……”
　　“啊！”当年的事对所有人来说印象都极为深刻，即使只是作为旁观者。周蔷也马上反应过来，不等尖叫出口便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嘴：“那我明白了。秋宁姐生气是应该的，可宁导未必知道这事，所以……我总觉得，和他这么吵，不太妥当。毕竟，他是总教练，我们面子上总该尊重啊。老实说，我觉得看起来，今天秋宁姐似乎不占理呢。”
　　“连你也这么想么？——也不是，我知道你不是觉得宁姐做错了，是替她担心。”徐若澄豁然扭过脸，随即又茫然地摇了摇头：“平心而论，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就算再生气，实在不该上来就对教练这样，就是有理都变成没理了。可我又觉得，宁姐她不会因为生气就失控的，哪怕以前萧导对她阴阳怪气，也没见她这样过。可这又会有什么别的缘故呢？宁导才过来两个多星期，他也不怎么管事啊，能有什么冲突？”
　　“不知道……没准也是我们想多了呢。不是说秋宁姐最近练木头进展不是很顺利吗？来，上楼梯我还是搀着你一点吧。”
　　捕捉到周蔷颊边的苦笑，徐若澄就知道她说着“想多”的话，其实却和自己有同样的困惑。来到宿舍楼的楼梯口，就该把这些话头收一收了。两人默契地安静下来，正欲举步，忽听哗啦一声，紧接着一大堆细软东西沿着楼梯噼里啪啦地滚了下来，险些砸到两人身上。

　　渣爹绝对是全书第一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