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125、第二十五章

　　背转540如莲花般在木头中央绽放，可能是比赛开始以来整个场馆里欢呼声最盛大的时刻。不愧是平衡木技巧动作中的“一枝花”，无论懂行不懂行的人看完的基本都会觉得这个动作漂亮，好看，并报以掌声。
　　整个成套没有断连接，没有降难度，也漂漂亮亮地完成。上场前小张导的这些想法简秋宁猜到了不少，然而作为场上的“局中人”，在此基础上只会觉得，正因为意外的来临没有前奏，她们才更应该对当下的这一场比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有时候谁也不知道现在的这一场，会是自己职业生涯的新篇章的开头，还是蓦然成为一切的结尾。
　　塞翁失马和马失前蹄，这些年来都见过太多太多了。
　　“难度分6.0完成分8.300，14.300的得分和她资格赛是一样的，简秋宁现在的平衡木非常可靠。”童桐如是评价：“自由操场地第一位比赛的是安辰，她的完成度也相当高，5.3的难度拿到了13.366分，等下换项时应该能有机会回放出来。下面是粤省队任小棠的平衡木，两轮过后暂列第四，来看看她这一项的发挥。”
　　交换腿跳上，第一次个人全能决赛且逼近奖牌位的重压对于任小棠来说又是全新的经历，上木的一瞬间微微颤抖的腿触到木端，重心不可避免地出现偏移，尽管很快就被条件反射般的肌肉记忆拉回来。任小棠用力深深吸气，冰凉气流深深沉入心底，“一步一步来，我可以的。”她默默鼓励着自己，用理智与本能浮起来的慌乱和恐惧搏斗，做了两个事先设计过的手部舞蹈让被切断的节奏显得自然些，然后再重新起范儿完成了交换腿180接小翻，这一回两次落木都很干脆，脚下没有一点多余的挪动。
　　后跳180前团，惯称阿拉伯团，钉在木上时任小棠渐渐找回了四肢的温度。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取得了成功——尽管年纪很小，这样的搏斗任小棠已经很有成功经验。她总是这样，带着一点难过、一点退缩、一点脆弱、一点摸索，却总能逆着情绪的风推着自己走下去，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
　　前手翻前团，侧挺后团，两个分别价值0.2的技巧串都稳得举重若轻。后面就更简单了，横木横分180跳步，后屈两周下法，一分多钟的时间在专注中其实过得很快。任小棠跑下赛台阶梯，看到自己14.133的分数，颊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含着惊喜的红晕。
　　她悄悄扯了下简秋宁袖口：“宁姐，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可以有机会啊？”

　　“小棠，比完最后一项之前永远别考虑这个。”叹了口气，简秋宁揉了揉任小棠额头，取出发卡把她因为大幅度动作散落下来又被汗水粘在额角的碎发别好。“在你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应对赛场上的一切突发状况之前。”
　　即使只考虑客观因素，简秋宁也无法附和任小棠关于“机会”的遐想。平衡木只比了两个人，而她很了解钱笑笑孤注一掷的决心、林舒静稳扎稳打的踏实，还有罗子晴的……怎么说，简秋宁想用一个和赛场似乎不那么有关的词来概括罗子晴身上屡屡能藉以创造成绩的特殊能力，面面俱到的“情商”。
　　而事实证明在这种预测方面，多出来的好几年经验“灵”得可怕。
　　“毽子后直360。哇，掷地有声。”
　　“毽子后直，站！漂亮。交换腿结环跳接劈叉结环跳再接倒叉，这一串EDB完全连上了，难度特别特别大。”
　　钱笑笑的平衡木实力有目共睹毋庸置疑，但这种10厘米间决定成败的项目，大家往往就是要求“顺”“成”，每一个动作都近乎无可挑剔的满分发挥不管在谁身上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能说，今天钱笑笑在木上的演绎，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满分成套。第一次提示音响过准备下法，毽子后屈两周规规矩矩地并腿绷脚尖，“可以看铺在落地区的软垫，垫子陷下去之后就再也没弹起来了。这就是，一点儿都没有动。”
　　难度分6.700全部认满，15.033，这个目前本场所有单个项目中的最高分、也是平衡木项目整个赛事的最高分，再一次激起全场轰动。梁淑的眼角能看见泪光，她早就说钱笑笑的平衡木实力就是队内第一人，无奈之前老被徐若澄压一头，这下，终于堂堂正正证明自己了。
　　“特别棒，真的。”简秋宁拉着又开始做沉思状的任小棠过去和钱笑笑拥抱，“笑笑，我说，坚持下来，以你的实力，一定会有收获的，这不就来了？”
　　“这还没比完呢，不能算数。”现在的钱笑笑人完全不如其名，看到这个分数她还是不笑。
　　“什么？”林舒静举手亮相，报幕声不知怎的又引发了不太专业的啦啦队群体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简秋宁徒劳地捂住一边耳朵，她完全没听清钱笑笑刚才的嘟囔。
　　“我说，静静的平衡木也特别厉害。我们得给她喊要领。”
　　林舒静一上木就是同样的一串“难度特别特别大”的EDB混合连接串，交换腿结环接劈叉结环接倒叉。平时动不动会断的，今天很流畅。钱笑笑把双手拢到嘴边大声喊“小翻往里收”，喊完就看见目前已成为国家队独一份的小小直落木纹丝不动。
　　下法，小翻小翻后直1080度下，平时林舒静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基本不缺度数地钉住过，是超常发挥无疑了。
　　“好样的！”
　　简秋宁和所有人一起为她的精彩表现鼓掌，并不知道是不是合时宜地想，静静不是说过她爱体操，享受体操嘛，那一个爱体操的人，怎么可能不想赢奖牌，不想拿第一，不想……去世锦赛呢。虽说她是今年亚运东道主里的东道主，并一直听话地配合着省队关于亚运的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