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118、第十八章

　　今晚的最后一场资格赛着实值得期待，而半小时后将要开赛的第三场则应当是相对来说最没有水花的一场，云省贵省闽省整体上都不算有实力的团队，全场受关注较多的几乎只有沈缘初一人。闽省队比赛从自由操开始，不知道沈缘初是不是邀请赛那会儿就在这一项触了什么霉头，这回上来第一串后直1080度就摔得狼狈，团身旋倒是站定了。
　　“不行，我这个自由操又砸了，回去就写检讨。……没事没事，这其实不重要。我后面跳马高低杠比好才最重要。”沈缘初看了眼11开头的分数用力摇摇头，像是要把噩运甩开去，然后风风火火地提起包裹往跳马场地那边赶。章龄和张卉对视一眼，眼底不多的一点不满意也消弭了。执教这么多年大大咧咧的选手不是没见过，懂事自律的选手也不是没见过，但像沈缘初这样全自动自我反思加自我开解的是真没见过，或许可以用“豁达”来形容？
　　跳马她确实是一定能比好的。同样把180-540设定为第一跳，沈缘初的表现让这个要计入团体总分的“第一跳”实至名归。特别是刚才简秋宁完成欠佳的第一腾空部分，180度转得不疾不徐，身体姿态也非常讲究。第二腾空纵轴转体一周半，向后一个垫步就稳住身形，顺势举手亮相——打出8.933的高完成分很合宜。
　　“倒是没想到，初初的两跳分还没打过秋宁的，虽然就是差着小数点后三位吧。”张卉是真有点意外，沈缘初第二跳侧手翻630落地也是不错的，落地甚至一步没动，完成分却没能破9，沈缘初自己倒是完全不在乎这个第二名，还一脸满意的样子。
　　“今天跳马主执裁是特意请的外籍裁判呢……赛后会出反馈的，我想，一方面这一项近年来还是难度比较关键，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侧手翻系列的给分压得低些，我看跳270的都是这样，一会儿再观察观察林舒静的分？总之问题不大。”
　　章龄的担忧并不在这上头，而是更多留给了后面的高低杠环节，开年以来每次沈缘初比高低杠，他作为教练都比正主还紧张。作为一位“大龄”才开始系统投入高低杠整合训练、一个冬训把难度提了1分多的选手，说句实话，即使在训练中，5.6的这一套也并没有邀请赛和世界杯时大家看到的那么稳定自如。
　　好在每次他提心吊胆站在杠下的几十秒看到的结果都比想象中好，特别今天，动力性时常不佳的shapo直接接特卡切夫都完成特别漂亮，同杠空翻高飘从容。团身旋下又一次纹丝不动地钉住了，居然在整体尺度颇为严苛的拿到了8.166的完成分。可能这就是沈缘初这份独一无二的豁达大气在场上的魔力吧，希望这份不一样的性格能真的帮助她在更大的赛场上走得更远，与她击掌庆祝时章龄由衷地想。

　　“广告过后欢迎回来……您正在收看的是2018年体操全国锦标赛女子资格赛的第四场也就是最后一场。第一轮，鄂省队是比跳马，浙省队比高低杠，粤省队比她们的最强项，平衡木，自由操是湘省队。”
　　不知道算不算一种巧合，作为压轴的四支队伍阵容都比较齐整，特别粤省队和浙省队还囊括了好几位已经声名在外的国内刚升组的04年新秀。“东道主”粤省队一上来就要在她们整体的最强项平衡木上展示集团优势。而场内的观众规模竟也比前两场多了许多，入场时观众齐声呐喊的口号声几乎把现场主持人一一介绍选手的播报淹没过去。
　　“工作日哎，怎么忽然有这么多人来看比赛。晚上上班族都有空了？体操在粤省知名度这么高的么？”张卉有些惊讶，这个座无虚席的场面要说国内赛事真的只在去年全运会的几场决赛上见过。
　　“我老家就端州的，好吃的好玩的确实不少。受欢迎很正常啊！”排在粤省队第一个的许灼华挤着眼睛笑，活泼嗓音里听不出半点一会儿要打平衡木头炮的紧张。“没有啦，开玩笑的。不然上午怎么没这么多人。其实是我们当地组织一些大学生来看比赛，给粤省队喊加油。然后他们也正好可以拿实践学分之类的。”
　　“这个就没什么必要了吧……”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章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粤省领队黄树言的脸比他的还黑上几分，凑过来轻声解释着：“这哪是我们乐意看到的啊。开场就是平衡木，他们知道平衡木最忌讳大喊大叫吗？我心里捏了一把汗呢。唉，是省里的意思，省里是想借着这个契机给端州添一个体操文化的符号，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来看粤省队第一位，许灼华的平衡木。”果然，许灼华一在上法助跑区站好亮相，座位席上便呼啦啦站起来一大群人，一边大声呐喊着“粤省加油！粤省必胜！”的口号，声势真是恨不得把平衡木都晃起来的地动山摇，如果忽略他们脸上茫然的表情。
　　还好许灼华作为“老将”，不仅不怯场，还有点“人来疯”。两年多之后再看她的平衡木，高手的气势犹在。交换腿跳上，现在国内有不少选手采用的D组上法，细究起来其实算是从上周期的许灼华这儿开源的。F组的后团360也恢复了起来，掷地有声，目前仍然是整个全锦赛场的独一份，在众多平衡木突出的新星之中都毫不逊色。交换腿结环跳还是那么有力又精准，落木站得抬头挺胸，木上的编舞也还是那么独特好看。如果要谈总难度还不能跻身第一梯队的原因，那就是原本掌握的1080下法“退化”成了720，新周期规则利好的混合连接也没怎么“刷”。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们不知道新规则，而是现在真的连不上了呢？”面对两位昔日教练的善意提醒，许灼华俏皮地仰起脸，后脑勺圆鼓鼓的发髻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5.7不错咯——完成8分也很好了，我超满意的。”
　　“这就‘超满意’了？你以前的平衡木可是……”张卉“好为人师”的职业病发作，多问了一句。
　　“当然，毕竟我是退了又回来的，就该有‘复出’的自觉。就是，如果我不回来，是什么都不会有的，所以现在不管得多少分，我都满意的。”
　　许灼华打断了小张导的话，眼里有不一样的光芒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