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的好大儿》乌骨J

5、思君不见五

　　东边酒家里，楼梯里走下个揉眼睛的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看自家的兄弟姐妹都在推杯换盏，品尝北国的佳肴。

　　洛家一位二八的佳人，她对少年笑：“可睡饱了？”

　　少年走下楼梯询问：“不是去李家的晚宴吗？”

　　“同那些诨人吃什么呢？”洛夭饮下一杯酒，对少年莞尔一笑

　　此话一出，引来许多公子小姐的共鸣。

　　“光是同几个世家在一处，我们也就忍了！”

　　“可姓李的，还把深山老林里野人、山鬼给邀来了。”

　　“哈哈~也不知~哈哈哈~他们开没开化~会不会用，筷子~”

　　洛夭：“说不定呀，还手抓饭呢！”

　　“哈哈哈哈哈——”

　　众年轻人笑得前仰后翻，嚼舌根嚼得很有乐趣！

　　洛夭：“到底是姓李的小气，中午就宴不成宴的，到底是山里人。”

　　“白天，李家的小子，还敢跟霄公子相提并论！”

　　洛夭捂嘴笑：“是叫什么？李岚宇！怕是，这个李岚宇一辈子没见过镜子。”

　　众人笑得痛快，笑骂洛夭嘴太损。

　　街口，李岚宇脸青一阵，红一阵。

　　王小姐撸起袖子，怒道：“我去撕了她的嘴！”

　　明睿气冲冲往前迈步！

　　李岚宇怒火中烧，皱眉瞪眼，可还是抬臂拦住他俩。

　　“装没听见吧。”

　　两人要反驳，李岚宇咬牙：“这两天，最是人多嘴杂的时候。”

　　酒馆里。

　　“中午的席面上，实在没什么值得下筷子的菜。”

　　“哈哈，那王金燕倒是吃得很开心。”

　　洛雨眼睛弯弯的，笑：“她乡屯里出来的人，瞧见什么不觉得好吃？”

　　洛夭：“听说，王家寻得她的时候，她是六岁，那天她正卷着袖子在水田里插秧呢！”

　　“哈哈哈哈！”

　　“可牵牛不曾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青衣和蓝衣的少男少女们笑得揉肚子！

　　洛夭饮了半壶酒，此刻见家中儿女都被自己的话逗乐。

　　她得了意，越发放肆：“也不知王家的大胖子是怎么逛到乡屯里。”

　　洛夭在酒馆里漫步，笑说：“找了只野鸡，野鸭，配出她这只王金燕！”

　　馆内众人捧腹大笑。

　　“依我说...啊！”

　　哗——

　　冰冷的酒泼在了洛夭娇丽的脸上，她头发都湿了。

　　“谁啊！”

　　半身湿透的洛夭尖叫。

　　她转头看见将酒坛摔在地上的红衣少年。

　　“李岚宇？”

　　酒馆内，有人认得他。

　　青衣和蓝衣的少年再看他边上的人，一个双眼通红，咬着唇的少女。

　　“王金燕？”

　　馆内的南国少年们有些心虚，互相面面相觑。

　　怎么办？说闲话，说到正主的耳朵里了。

　　李岚宇怒目圆睁：“你......”

　　你字，刚说完。

　　他旁边，唰，窜过一个黄色身影，像是一只豹子。

　　所有人反应过来，王金燕已经把洛夭扑倒在地上。

　　“呜呜呜——”

　　王金燕骑在洛夭身上，嚎啕大哭啊！

　　她一边呜咽，一边用戴着金镯子的手抽洛夭耳光。

　　耳光啪啪啪，一个接一个。哭声呜呜呜，一声接一声。

　　众人瞠目结舌。

　　因为在哭的是她王金燕，在打人的还是她王金燕！

　　一个梁家男孩去拉王金燕，王金燕的力气可不小！

　　两三个人还拉不住她，不过洛夭摆脱了王金燕的束缚。

　　她怒火中烧。

　　啪——

　　王金燕的脸上出现一个红巴掌印。

　　“你！”

　　酒馆门口，拦路的南国少年被李岚宇踹在地上，明睿一同进来。

　　梁洛两家的少年看自己人被打翻在地，一个个当然发火。

　　双方就这么打了起来！

　　一开始是拳脚斗殴，后来不知谁用了法力。

　　一个个都是仙门儿女，而且都是其中佼佼者，不然不会被选去北境的上古秘境。

　　这帮人开始大展神威！

　　狂风刮过长街，霜雪涌向人群，没过多久天空电闪雷鸣了！

　　集市里，一群仙门名宿，长老掌门凑到一块。

　　王家主指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大笑：“呵！这儿热闹，是什么安排？”

　　是他女儿的安排！

　　酒馆里，王家小姐和洛家小姐打生打死。

　　长街上，原本护卫街道，维持秩序的李家守卫们在和南方世家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十几个位高权重者笑意盈盈，看面色阴沉的李庄主的笑话。

　　李庄主张口刚要喊停，听见屋顶传来声音。

　　“把他们撂地上！”

　　李庄主抬头看瓦上的少年，少年英姿飒爽，长得俊朗，穿着一身贴体的暗红华服。

　　小伙子挺精神！李庄主笑。

　　哟，好像还是自己儿子！李庄主笑得更开心了！

　　“滚下来——”

　　房上的李少主吓一跳。

　　众人还在拳脚相向！

　　李庄主怒吼：“还不停手！”

　　嘭——

　　这北境仙道第一人的声音，如虎啸狮吼！

　　音浪卷向所有人，连李庄主身旁几个掌门都皱眉捂耳朵。

　　街上的人一个个都摔了，都捂耳朵觉得脑子嗡嗡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个少男少女才站起身来。

　　李庄主呵斥了众年轻人一番，开口问：“起因何事？”

　　洛夭见王家主在此，心虚不语。

　　王金燕则难以启齿，难道让她把洛夭的话复述一遍？

　　在所有人面前再哭一回？

　　“说话啊！”

　　李岚宇硬着头皮站出，王金燕紧张看他。

　　“口角纷争。洛家的人聚在酒馆里，评说中午的宴会差强人意，晚上的不值得一去。”

　　李庄主面色阴沉。

　　一个仙门长辈想在南方世家面前当一回好人，他捋胡子感叹：“这也没有动手的道理，毕竟是原来的客人，李庄主教子无方啊！”

　　有几人附和，他们离南国近，苦寻攀附的门路无果。如今可让他们遇上了好机会！

　　李岚宇对他们笑：“若只有几个世家也就忍了，其余宾客兴许都未开化，连筷子都不会用。”

　　李岚宇对几人嘲笑：“这也是南国公子小姐们的话。”

　　在场的一片人，脸黑了。

　　“胡言！”

　　李庄主厉声斥责：“怎么？与人动手，就要凭空诬陷！”

　　李岚宇气愤，自己怎么凭空诬陷了？南方的人，连一个反驳的都没有，自己倒被扣上一个诬陷的罪名！

　　他刚要辩解。

　　李庄主狠狠看了儿子一眼，不容置疑地说：“滚回去！”

　　李岚宇心有不甘，胸中有怨。

　　明睿拉了拉他，他按住心中的火，转身。

　　“且慢。”

　　众人往西看，看见一位衣着华贵，神情冷傲的青年。

　　是梁家长公子，梁霄。

　　他刚从集市的另一端回来，然后看见自家的人狼狈不堪，他眼眸中的寒光又增了些。

　　洛夭的脸颊红肿，像个白里透红的桃子。这下真符合她的名字了，桃之夭夭。

　　她看见靠山回来了，心里有了底气。

　　这小女子，一不告状，二不喊冤。她只深深望了梁霄的方向一眼，眼角落下第一滴泪后转头轻声咽呜起来，再不转回来。

　　谁看着都心疼，其中几个色鬼的心都快碎了！所有人觉得是她在隐忍，有泪不敢当人洒！

　　梁霄：“他们言语有失，我自会训斥以求李庄主原谅。可，说是李公子先动手的，她如今又这般模样，李公子未免太毒。”

　　王金燕：“她是我打得，不关李岚宇事！”

　　梁霄冷笑：“起因总是李岚宇，你们从小交好，自然愿意替他担罪。”

　　梁霄：“毕竟，这罪你担下，李庄主也处置不了你。”

　　王家主拉回女儿：“闺女，这事咱们不掺和。”

　　王金燕要辩白，却被她爹拉走了！

　　如此一来二去，洛夭的脸就成李岚宇打的了。

　　王金燕走了也好。

　　啪——

　　少一个人看见，李岚宇脸上的那道迅速红肿的印子是这么来的。

　　他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的背一如来时笔直，但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狼狈的。

　　什么表情，什么姿态不重要。

　　.

　　东衡院

　　侍女真珠拎着药箱走向院门。

　　门口的青竹枯黄了几片叶子，但不妨事，来得快去的也快。青竹毕竟是青竹。

　　中庭空荡荡的，往前走她看见东厢房的那丛洁白牵牛花。

　　今夜月色朦胧，她没看清那丛白花到底是怎么样。

　　她走向门口敞开的正房，越近越能闻到那株凡梅的芬芳。

　　灯旁，夫人心疼坏了！

　　“哎呦，你爹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

　　李庄主的发妻，公孙氏用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碰儿子脸上的红肿：“疼不疼啊？”

　　李岚宇扭过脸躲她，不耐烦的说：“你知道我会疼，你还戳我肿的地方。”

　　公孙夫人坦荡而风趣的说：“我总要表示一下我的关心嘛~”

　　真珠把药匣放在桌上，打开盖子。

　　“我来吧。”

　　公孙夫人从瓶瓶罐罐里取出仨瓶子，俩小盒。

　　李岚宇愣了愣：“我一处伤，你要上五层腻子？”

　　“傻瓜，这是外敷的，这是内用的！”

　　儿子嫌弃：“内用什么？被打个耳光还吃药啊？要不是你已经让真珠去拿了，我药膏都懒得涂。”

　　“胡说！人嘛，内在一回事，卖相是一回事。脸本来干干净净的，万一那块没消下去，将来你找个媳妇，她看着多膈应！”

　　李岚宇一想，老娘说的很有道理！

　　过几天......说不定就见到那人了，到时候脸不对称都寒碜。

　　“来，多抹几层！”他脸转过来，很是主动。

　　公孙夫人哪能真给他全糊上，从选出的几瓶好药里，挑了两种拔尖的。

　　娘亲给儿子涂药，两人一块说那黑心李庄主的坏话。

　　老李让小李‘滚回去’，公孙夫人也拿不定主意这算不算禁足。

　　长夜漫漫，公孙夫人疼儿子，给讲这两天发生的趣事。

　　讲完第一件，第二件，她刚要津津有味的讲第三件......

　　李少主狠下心起身开门：“您还是去逛逛吧！”

　　公孙夫人翻白眼，嘴里可劲的嘟囔：“臭小子，老娘好心跟你说话解闷，嫌我啰嗦！你就关着吧，关到二十那天出远门！”

　　她出门，真珠送她。

　　公孙夫人打量着院子：“空旷了点儿，花木太少。”

　　真珠笑：“东厢房有一丛牵牛花，长得倒好看。”

　　她：“你这孩子说傻话，这花虽说可人。但时有时无，终不长久。”

　　中庭还空着，公孙夫人想到：“我记得有人送了个天然的圆石盆，你明天让人来拿来，养些水草和鱼在这儿摆着。”

　　真珠夸好。

　　两人前脚刚走，明睿捧着一碗冒热气的药汤进正房。

　　房里，李岚宇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转身皱眉，看见明睿端药进来。

　　“挨个巴掌，至于这么大费周章。”李岚宇看了都好笑。

　　屋内侍女也笑：“将来的少夫人，未必有陆公子对少主上心。”

　　明睿忽然不知所措了，捧了碗药呆呆愣在原地。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行径在人眼里是小题大做的怪事。

　　他放下药碗，低头不敢看人：“咱们下棋玩吧？”

　　李岚宇哪有这个心思，半个时辰前又挨骂又挨打的！

　　他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明睿：“你的房间修好没？”

　　“没呢。”

　　王金燕的那只雪豹毛毛躁躁的，它逗明睿玩的时候把东厢房的家具弄破了好些。

　　李岚宇：“得跟王金燕要赔偿！”

　　他伸了个懒腰打哈欠：“今晚在我这儿睡吧。”

　　两刻钟后。

　　两个少年郎，洗完澡穿上干净的内衣爬上床。

　　进门时想睡觉，被子一盖，睡意都散了。

　　李岚宇闭了两回眼睛，忍不住还是要睁开：“要不咱们还是下棋。”

　　明睿：“嗯。”

　　对话完，没人起来。

　　想睡睡不着啊！可真让干点什么，又没精力。

　　李岚宇刚要叹气。

　　“岚宇哥哥。”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吗？

　　哈哈，或许有吧。不过限于对一个人的好感，往后的事情从没想过，也没敢想......

　　“是，紫嫣小姐吗？”

　　“啊？”李岚宇转头看向明睿，诧异的笑：“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她？”

　　“晚上，”明睿低声说：“只有你们留下了，真珠也说...你听说紫嫣小姐的消息，一晚上都没睡。”

　　明睿认真地看李岚宇俊朗的五官：“所以，你喜欢紫嫣小姐吧！”

　　“哈哈哈。”

　　李岚宇有力的手，揉了揉明睿的脑袋，仍旧是那对待弟弟妹妹的口吻：“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知道啊......

　　东衡院的灯熄灭了。

　　锦被下，他的胳膊环住了身旁人流线般的窄腰。

　　明睿睁着眼，李岚宇熟睡了。

　　‘喜欢岚宇哥哥’

　　明睿紧紧抱住李岚宇，闻他干净衣服上的味道。

　　明睿不像父亲喜欢母亲，不像姐姐喜欢姐夫。

　　他爱慕上了同为男子的李岚宇。

　　他觉得自己就像见光就会消失的生灵。

　　所以，自己没有理由把岚宇哥哥拉进自己所处的深渊。

　　自己会远远的看着岚宇哥哥和紫嫣小姐站在一起。

　　可，现在离他最近的，能听见他每一下心跳的，是我。

　　现在，现在就好......

　　明睿将岚宇搂在怀里。

　　青藤攀上了树，它也说不清是想依附树，还是想保护树，也许是两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