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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哈尔与瓦尔登 ...

  •   为了还原数年前的场景,锦权没有预定包厢,而是选在公共用餐区落座,靠窗的位置正对着目不暇接的莲池。

      二人一同去自助取餐区拿碟碗,广聆笑也饿了,越过成品菜直奔甜品而去,锦权叫住她:“哎,你回来,多吃点鱼虾红肉,少吃甜的。”

      广聆笑就这点口癖,本身消化不好,被锦权逼着吃了一段时间营养师搭配的膳食,反而还掉秤两斤,为此,锦权只能以她脑力消耗过多来解释。

      『莲园』虽是私人酒庄,但并不以菜品或观景维生,价格不算顶级,在广聆笑的可接受的消费观念范围之内。

      中西甜品交错陈列,有捏成粉色桃花瓣的甜菓子、珍珠项链样式的浇糖白巧克力球等,甚至还有共协三角大厦微缩模型一样的三角小蛋糕,外部用糖丝一圈圈绕起来,营造出息壤涨潮的氛围。
      广聆笑纳闷:“怎么到哪都逃不了共协。”

      锦权为她要了一份牛排,跟在她身后:“正如他们所愿。”

      他亲力亲为放好所有碗碟,问广聆笑喝什么,她毫无新意地回答:“柠檬水。”

      水吧服务生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如一头大黑熊,他边磨咖啡边说道:“赫胥黎先生,广陵小姐作伴,来一杯酒可比冰咖啡有格调多了。”

      锦权的目光越过餐厅,落在窗外含羞未放的一株碎瓣红台上,随口说:“老夫老妻了,我开车。你涂的黑色指甲很好看。”

      服务生胆大心细,说过谢谢,将两杯饮品递过去,意味深长地说:“热恋真好,一回崇山就忆往昔。”

      “……替我问候你老板。”

      广聆笑也在注视这朵近在咫尺的红台,它颤颤巍巍,外层花瓣重叠繁复,一圈圈向外舒展,花心仍弯曲着腰肢,周围细碎的小瓣茂密,将其拱在中央,宛若花中孕花。

      红台颜色艳丽,是妖娆的粉紫色,又以花瓣尖色最浓,越往瓣根颜色越淡,归为白里透红。

      此刻,它感受到了来自同类的召唤,于是抖着身躯迫切绽放,一层一层密集的红瓣由内向外展开,完整而规则,极具自然规律之美。

      莲台在掉落中增生,欲与细叶昙花媲芳华之美,又与十八学士竞高洁绝艳,与广聆笑的脸隔着不远的距离重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兰诺到家时已接近晚上九点,这一天过得实在忙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围绕在他身边,眼神里掺杂着各式各样的情绪,好奇的、仰慕的、畏惧的、憎恶的,不一而足。

      他很不喜欢在天黑后到家,雨图广场彻夜亮灯,但高度矮于纪念碑,射光大多打在地面上,分散出零落的余光照亮先驱的脚背,而她的脸庞则陷入深渊般的黑夜里,与一望无际的夜幕融为一体。

      “瓦尔登,瓦尔登?”玄关比客厅地面矮八厘米,他将运动鞋踢到鞋柜下的空档,在摆在显眼位置的粉色运动鞋旁边,发现多了一双没见过的高跟鞋。

      智能管家哈尔早就打开了居家模式,屋内温度适中,主灯未开,从玄关一路步至偌大的阳台,没做封窗,便于用肉眼观赏开阔的美景。

      兰诺屏住呼吸,通过岁锁调整声纹,再开口赫然是轻柔的女声:“哈尔,你在吗?”

      “主人。”

      “姐姐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很想保持冷峻的严酷,可眼中的笑意如月光洒到湖面上那样饱满热烈。

      脚步匆匆,身量如此高大的男人急切走过木板地面,竟比猫还轻盈。

      广聆笑手撑在阳台侧边栏,墙高只到她的腰,纤细的双臂柔若无骨,在月光的合抱下显出优美的轮廓。

      她悠悠说道:“你怎么把声纹换成我的了?我进屋时差点吓一跳。”

      兰诺咳嗽一声,大喊:“瓦尔登!”

      一只魁梧壮实的成年伯恩山公犬哈着粗气从房间冲了出来,爪尖啪嗒啪嗒踩着地面,表明它正极度亢奋。

      兰诺弯腰大张手臂,作势迎接它的熊抱,可伯恩山却在他脚边一个紧急刹车,绕过这个每天都见的男主人,伏在广聆笑小腿边安然做起了靠垫。

      “要是不换声纹我就没法喊这蠢狗了。”

      广聆笑用力揉瓦尔登的脸,将两只耳朵满脸糊弄,伯恩山顺势乐呵呵躺倒,露出肚皮,要广聆笑摸。

      她嫌阳台热,引着瓦尔登回到客厅:“关门吧。”

      智能管家称职照做,冷空气回到了密闭空间,很快室内温度骤降,兰诺怕她冷,回卧室给她拿了套家居服,顺便火速冲个战斗澡。

      整面墙的橱柜除了制服、衬衫、运动服占据三分之一空间,其他都是广聆笑的衣服,在她离开崇山之前,将宿舍所以物品都运回了兰诺家。

      这点令兰诺十分满意,在广聆笑心中最底层的逻辑里,有兰诺的地方才叫家,是不需要带任何行李、不打任何招呼就能随时回来的地方。

      而医校宿舍、锦权的住所等诸如此类,都仅仅是暂留地。

      等兰诺擦着湿漉漉的卷发出来时,哈尔已经热好了广聆笑带来的饭菜,冰箱冷藏冷冻室全是未开封的食品,哈尔自行判断食材的新鲜度,并根据兰诺的作息定期换新。

      可惜兰诺鲜少在家用餐,家里没人的日子,他几乎是醉心于训练当中,没有任何外出娱乐的兴趣,这也使得他的绯闻少了许多桃色色彩,而多了些捕风捉影的猜测。

      兰诺吃饭讲究速战速决,就跟小时候一样,胡乱对付几口就下桌溜走,现在也改不了。

      二人默契不提白天的争执,广聆笑是不放在心上,兰诺则是怕对方说不了两句又要走。

      “姐姐,你不吃点吗?这粥很好吃。”

      广聆笑习惯性地带笑看他,递张纸过去示意他擦嘴角:“好吃吗?那就留点让哈尔研究下,以后就常能喝了。”

      兰诺给她盛了一小碗,加点糖,再给自己盛第二碗,刚好见底。

      “还是白粥好喝,每天在训练中心吃水煮肉,我都快吃得味觉失灵了。”

      其实还是他从小养成的胃口,沃野地虽物产不丰,但水稻充足,自耕自种的农户都能保证吃上白米饭,其次就是块茎淀粉作物。

      兰诺刚好就爱吃这些,后来去阿尔泰体校上学时,还因为饮食差异暴瘦了一段时间。

      那几年他个子如小麦疯长,肉掉得更快,浑身上下薄薄一层肌肉和皮肤,捏小臂皮肉只拎得起一片,脂肪无影无踪,说是皮包骨头也不为过。

      广聆笑每个周末都去监督他吃饭,见一次心疼一次,回校后起码三天睡不好觉。

      “你吃饭就没让人放心过,不知道给自己加餐?”广聆笑慢吞吞抿着粥,白勺子浅舀一口往嘴边送,味道其实一般。

      “吃喝拉撒,机械程序,活着就行。”兰诺很快吃完,将光滑的碗底朝着广聆笑一亮,以示自己没有浪费。

      广聆笑也顺着他的毛摸,夸赞道:“乖小小。”

      兰诺哼着不成调的无名歌曲收拾碗碟,哈尔识相隐身,不抢他的活干。

      瓦尔登在沙发上趴着,狗头一歪,紧盯广聆笑,目不转睛地看,仿佛她一个眨眼就会消失。

      它傍晚乍一见到广聆笑时简直发狂鬼叫,还在阳台和玄关之间做折返跑,广聆笑按不住快比自己体型大的成年犬,就先喂它吃饱喝足。

      等二人收拾好一切时,上弦月已高高挂在屋檐,成为窗户上的一枚明黄色发卡。

      兰诺:“姐姐,怎么不换衣服?唔,这件裙子很好看。”

      广聆笑领他去主卧:“训练服都绣好了,我也给你洗干净了,你记得每天都要换,训练中心的洗衣机是公用,我已经和哈尔说过了,以后每次你回来,他都会找你要衣服洗。”

      兰诺随手展开一件往身上套。

      『和氏璧』正值建盟九十周年,宏明全市放假大庆。同时,盟会近百年间初次更换LOGO代表色,由原先的月牙白底飘黄浮色,变成通体纯白,无任何装饰颜色,圆形玉玮的镂空设计也补充到训练服的袖口与裤边。

      正式官宣将在兰诺的欢迎仪式上揭开神秘面纱,媒体记者均猜测,兰诺将作为首位身穿新会服的共工出现在公众视野,上一个得此殊荣的,还是『和氏璧』的创始人。

      琚婴垣给足了面子,用毫无保留的诚意接纳这位崇山出身的未来领头人。

      “姐姐,衣服都帮我弄好了,下午还来劝我干什么?”兰诺无视掉左胸膛那枚华美的玉玮,喜滋滋地抚摸另一边的紫色凌霄花,心满意足。

      镜中青年高大英俊,青春逼人,婴儿肥全部褪去,锋利的脸部线条被卷发与睫毛的弧度中和,那是他美丽的母亲,杜桥的遗传。

      来自父亲的人种特征在眉骨与鼻梁的交界处体现得尤为明显,从正面看有一道横峰,令他面无表情时难以接近。

      侧面看,距离感瞬间消除,取而代之的是自额头、鼻尖、唇峰到下巴的流畅之美,堪称造物主的杰作。

      最为人称道的,还是他湖蓝色的瞳仁,媒体誉其为“狄安娜的弓箭”,寓意看一眼就沉沦不能自拔。

      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能穿这件“广聆笑独家定制”牌会服出席欢迎仪式。

      广聆笑:“不去劝你,都不知道你有事瞒我。”

      兰诺眼神飘忽,装傻不答。

      广聆笑抬腿就走:“行吧,早点睡觉,琚婴垣如果为你准备了新家,记得给哈尔授权,我会每天联系哈尔的,这样放心点,也不打扰你。”

      兰诺长臂一拦,好心情烟消云散:“打扰?回崇山不在家里住,要去哪儿住?”

      “有人在等我。”

      “哈——我每天都在等你!”

      兰诺抬高音量,即使本不需如此,但更能表明态度,“哈尔,把门给我锁得严严实实!”

      “我说话它也得照做,你让它听谁的?”

      “谁给他通电就听谁的!”

      广聆笑会心一笑:“家里的电费都是我在交。”

      哈尔没有任何回应,为了防止两套指令打架,它很有先见之明地给自己断了电。

      兰诺挫败地跟在她身后回到客厅:“姐姐,我们能不能不要一天见两次,两次都在吵架?”

      “我没有和你吵架,我已经同意你去宏明了不是吗?”

      “同意了!然后呢?你下午不让我去的原因是什么?你说真话了吗?还有,姐姐,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提那截死木头,我讨厌他!”

      “原因我都说了,你不听是你自己不懂,让开,我要走了,已经很晚了。”

      兰诺又成了那个喜欢用吵闹的叫喊来表达不满的孩子:“对,什么事都要经过你同意!我做的决定都是因为我不懂!哪里不懂你倒是教教我啊?!”

      广聆笑与他相隔半米,面对面站着,沉声威逼:“那你先告诉我,你在瞒我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高傲的头颅垂得像只沉睡的鹤。

      广聆笑知道他不敢看自己,抬手轻拍他的脸颊,没头没脑说了句:“小茄子。”

      说他像霜打的茄子,兰诺不愿了,咬着牙反驳:“大茄子。”

      这句僭越且有恃无恐的黄色笑话广聆笑听懂了,半恼半羞地推他眉心,任他夸张地向后倒去。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跟我坦白,听清楚了吗?”

      她去意坚决,兰诺无法挽留,只好吞回一肚子的闷气,穿鞋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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