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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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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将军说今日晨练可以结束了。”十四对台下正在操练的士兵道。
下面的士兵们早已大汗淋漓、精疲力尽了。
一士兵一边用袖口胡乱地擦着汗,一边对十四抱怨道:“将军这几日是怎么了?晨练竟练了二个多时辰。听他们说以前没有练这么久,谁惹了他?”
是郁离君惹的,可十四不能这么说,只道:“将军自己也没有休息。也许是上场仗我们打的并不怎样。”
“可是偏将,我们可是以少胜多啊。”那士兵抱怨。
十四拿起身旁的水壶牛饮了一口递给了那士兵,反问:“你是新来的吧。”
士兵接过水壶回道:“是啊,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但凡在大将军手底下呆过一段时间或对他足够了解的都知道——以少胜多对于将军来说并不难。他在十九岁那年就能以八千人马完胜敌方三万人马。所以上次对于将军来说并不好,而且他还受伤了。”
这时季莫辛过来拍了拍十四的肩头问:“大将军在营帐吧。”
“嗯,怎么神采奕奕的。”
“中都派了几名医师来这帮忙救治伤员,这其中就有韶禾。”
“你娘子?”
“哎呀,也算不上,毕竟连堂都没拜。”季莫辛讪讪道。
“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记得让我们去沾沾喜气。”
“那肯定的。”季莫辛喜上眉梢。
唉,季莫辛都要成家了,而我们将军却遥遥无“妻”。
郁离君也是的,可怜了我们将军了。
“对了,她还带来了许多良药,我想着托人带几瓶给大将军试试,他不是受伤了。”
“好,早听说你那娘子的医术了得。正好给大将军看看。”
“用不着韶禾吧,大将军的伤不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有韶禾从中都带来的灵药。”
十四一幅“我明白”的样子对道:“知道了,你个重色轻友的。”
季莫辛笑道:“哪有,不是还有其他医师去吗。”
十四只是催促道:“好了,快去见见你家小娘子吧。”
晨练后回营的王莫殇开始吃力地慢慢撕开左臂的裹帘。那处伤口早因晨练被扯开,渗出了不多鲜血。
这时一青衣男子快步向前,放下手中药箱,打开了王莫殇的手道:“我来。”
看着面前血淋淋的伤口那男子质问:“将军早上干什么了,伤口怎么会这样。”
这语气和动作真有的点熟悉。
王莫殇情不自禁地盯着面前的那张脸。
“抬头。”
一双极其相似的濡雨色的眸子紧紧扣动了王莫殇的心弦。
“将军?”
但这张脸和声音却是那么陌生,王莫殇的心顿时冷了下去。
王莫殇道:“不小心扯到的。”
说谎。这种程度不可能是不小心扯到的。
但他没有拆穿,只是小心翼翼地解着裹帘。手法看起来有些生疏,像是新学子。
“你叫什么名字。”
“扁七。”
“姓扁啊,真是个好姓。”
“请将军别闲聊了。你的伤口和布黏连在一块了。我虽然已用药水打湿,但我等会用力时还是会有点疼,所以请忍忍。”
“没事,你动手就是了。”王莫殇笑道。
上一秒还在严肃的质问伤口,现在又开始心软了。
扁七深吸一口气,快速地撕开那粘连处,生怕慢一些就下不去手。
把裹帘全解下后,扁七才松了一口气。
王莫殇却镇之自若,看戏一样看着这位“神医”的治疗过程。
扁七把药箱把开取出一个白色药瓶,开始仔细上药。
他不忘嘱咐道:“这几日将军不要大幅度运动,以免伤口又裂开了。即使看起也差不多好了,也不能毫无顾虑地练。”
看来发现了。王莫殇心道。
上好药后扁七拿出新的裹帘将伤口绑好。
看着伤口上略显潦草的结头,王莫殇笑道:“看来神医的包扎技术并不怎么样。”
扁七有点惭愧,微红了脸,低头轻咳一声。
“什么神医,我只是学徒而已。”
“原来如此啊……”
话语未尽,王莫殇突然拉住扁七的手,把他带到怀中,问道:“那神医在做学徒之前是做什么的?太学博士吗?”
扁七略有慌乱,挣脱开王莫殇的桎梏,立即跪了下来道:“草民不知将军是何意。草民确是只是学徒而已,绝没有别的身份。若是草民刚刚有冒犯将军,请您恕罪。”
这一下是王莫殇没有想到的。
这不像他,更不是他。也是,只凭一开始那一句质问又能说明什么呢?王莫殇你也是真是糊涂了。
“没事,你退下吧。”
“是。”扁七慌忙退出营,却遇上了前来的偏将。
“偏将。”扁七行礼。
“你是中都来的医师,将军怎么样了?”
“将军的伤势本就好的差不多了,我已给将军用了韶医师的药膏,不日便能痊愈。”
“辛苦了。”十四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医师。
十七八左右,长相算不上出众,但清秀温和,一股书卷味,跟个儒生一般。
奇了怪,现在的医师都这样吗?书卷味很浓。
“若偏将无事的话,在下先告辞了。”
“好的。”十四这才反应过来回道,心里却奇怪得很。
入了帐,十四看到扁七给王莫殇包扎的伤口后笑了笑。
十四故意道:“将军你包扎的手法是越来越草率了。”
王莫殇只道:“不是我包的,是那个新来的医师包的。
是刚才那个文弱“儒生”?那就不奇怪了,一看就缺乏经验和没什么本事。
“那就幸苦大将军给新手试试刀了。”
“再要不要你也去?”
十四连连摆手道:“不必,属下没伤。”
“斥候打探消息回来了吗?”
“信中道差不多两日后就能回来。”
“那季言呢?”
“今天差不多就能押送粮草回来。”
“等斥候他们回来后,是时候商议一下攻城的事了。”
十四诧异,“这么快?将军你的伤……”
“没事,快好了。而且马上要除夕了,总不能让将士们在敌国领土附近过年。”
王莫殇走出帐,远望南方。
“好。”十四也望去,他知道那是中都的方向。
和十四聊完的季莫辛立即去寻韵禾,却四处寻不到韶禾的身影。
季莫辛不免焦急起来,问了好几个人后才知道韶禾在水边洗布。
终于到了河边,满心期待的季莫辛却发现韶禾和一陌生男子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相聊甚欢。
季莫率心中不确定,再走近一看,这不是韶禾说的新徒弟吗?她还推荐他去给王莫殇包扎。
好啊,那小白脸不会想趁虚而入吧。
一想到这,季莫辛醋意横生。
他走过去,不打招呼就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把中间的空隙占满了。然后转面向扁七没好气地问道:“你就是小禾新收的徒弟?你叫什么名字?”
扁七却没有生气,行了礼道:“在下扁七。”
“没看出来竟是个讲礼术的。”
一旁的韶禾一下子明白了季莫辛是在吃醋,心中有点无奈,轻轻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季莫辛的手臂。
季莫辛却没理解,接着道:“但是个没眼力见的,你不知韶禾有未婚夫吗?
“知道。”
“那你还趁虚……“后面的“而入”还没说出就被韶禾捂住了嘴。
季莫幸一脸疑惑地看向韶禾。
韶禾向四周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扁七。
扁七点了点头。
韶禾这才开了口,“他是郁离君。”
“你…你是郁…郁离君?”季莫辛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怎么可能?!郁离君不应该在中都太学吗,怎么会来这?开什么玩笑。”
韶禾见季莫幸不信,从身旁的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扁七,扁七服下其中一颗药丸。
“季莫辛,这下信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季莫辛耳旁响起。
季莫辛一脸震惊,确实是郁离君的声音。
但他又想到刚才所言所做,顿时羞愧难当。
他立即离了位,朝着谢筠行礼致歉,“抱歉郁离君,刚才多有冒犯。”
谢筠勾起嘴角,笑了笑,“没事,韶禾的未婚夫。”
季莫辛顿时涨红了脸,“这……您可别打趣我了。”
“好,记得保密我的身份。”
.“是。不过您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此?”
是啊。是为了什么?
当谢筠看到那封兄长给的信,信上只有一句——淮安危!
他便不顾一切,千里迢迢来此。与十几目前与淮安离别时犹豫拒绝犹豫的他截然不同。
就在看到“危”时,那些什么身份、责任、追求都置于脑后,他有一个念头“救他”——无论自己有没有能力。“想见他”——那怕是看一眼都好。也许以后没有机会。
于是那个夜里他乘月而来,不顾风雨。
他无比清楚原因,但他说不出,无论是在淮安面前,还是且在季莫辛面前。
但季莫辛不明白其中原由,只觉得奇怪,一介文生来此何故?
一旁的韶禾只是感慨,莫幸还不知道郁离君和淮宁王的关系吗?这两人真的很明显——眼中真的只有对方。
见谢筠不愿回答,季莫幸只觉得是机密,不便回答,也就不再追问。
季莫辛看着谢筠现在这张陌生的脸,有些清秀,但比不上郁离君原本的脸。想想也是:毕竟是中都第一人。
不过是怎么做到的?!
“郁离君,你这是易客术吗?”季莫辛靠近谢筠,仔细端详着。
“对。”
“好神奇啊,感觉一点瑕疵一点没有。那它防水吗?听说这种一般遇水即掉。”
“确实基本上的易容术都会怕水。但是这是沉渊阁千面仙的作品,就和那些易容术大不相同。”韶禾解释。
“好厉害,郁离君你怎么拿到的,我记得千面仙早就隐居不做了。”
韶禾又奇怪了,季莫幸竟然不知道郁离君——沉渊阁少阁主的身份吗?
明明都听到了她和郁离君谈她阁员的身份。
她忽然觉得那句话是郁离君故意让季莫辛听到的,而且让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了。
这算考验吗?韶禾心中一暖。
不过郁离君既然不想让莫幸知道,那她自然不能拆穿他,韶禾忙掩护,“是千面仙之前的作品,碰巧而已。
“原来如此。”
“运气也太好了,下次我要去拍个…唉,小禾,怎么了?”季莫幸还没说完就被韶带走了。
韶禾怕他再说下去就要穿帮了。
被拉走了的季莫辛等韶禾停了步才问道:“怎么急,我还想和郁离君聊聊。
韶禾莞尔一笑,“你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是啊,人总是要长大的。
以前只觉得郁离君明明和他差不多大,还天天管他,很没面子。
再加上总喜欢罚他,很烦人。
如今再想来,郁离君当初所做皆是为他着想:帮韶禾出沉渊阁,让其觅桂会夺魁有机会求娶韶禾……
见韶禾把季莫辛牵走,谢筠会心一笑。正无事所做,谢筠四处在军营看了看。
正走着,一人叫住了他,“你就是中都来的大夫吧。”
谢筠转身见那人身穿甲胄,而立之年。
看衣着和配剑,应是个将军。
谢筠行礼道:“正是,在下扁七。”“不用那么客气,我叫赵历。你们从中都千里迢迢来这,我们应该谢谢你们。”赵历拍了拍谢筠的肩头笑道。
“赵将军您言重了,这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看着赵历言行举止豪放,不拘小节谢筠觉得这位将军倒是十分随心豪放。
不过廖廖几句,赵历便显得十分熟络起来。
“扁小兄弟,我个事想问问你。”
“您说,我定知无不言。”
“你我听他们说你是从中都来的,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或听说过将军府的情况。”
赵将军的妻女竟在中都。谢筠真未想到。
赵将军在中都较偏处设府,妻女极少与权贵来往,生活俭朴,也算得上是布被瓦器。所以中都之人大多都认为赵将军妻女在淮水。
“抱歉,在下位卑并未有您妻女的消息。”谢筠行礼道。
赵历立即道:“没事,不用抱歉。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每月都有家书来往,也无大事,只是有些想她们罢了。”
“季参军回来了!”一声叫喊传入俩人耳中。
“季参军。”
还没等谢筠反应过来,季参军已经领着一众人走了过来。
谢筠行礼后抬头一看,愣在原地,一时间无法相信自己的所见。
季嫣?!谢筠不可置信。
“赵将军。”季嫣行礼道。
“季言,终于回来了。怎么样,顺利吗。”赵历拍了拍季嫣的肩头问道。
“嗯,十分顺利——这位是……”季嫣看向谢筠。
“在下扁七,是新来的医师。”谢筠行礼道。
季嫣亦回礼。
“说起来,我记得季言你也是中都人。”
季嫣不由得喉咙一紧,但还是风轻云淡道:“是。”
“巧了不是,扁医师也是,我也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季言,我怎么都没怎么听过你说家里事?”
见赵历讲的越来越深,季嫣道:“末将还要向大将军述职,先行告辞。”
“唉,我也有事找将军,你我一同去吧。扁小兄弟,告辞。”
谢筠行礼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