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作的歌》捡一厘秋

63、第 63 章

　　卓烟桥睡醒了下意识想撑起胳膊，却发现抬不起来，半边胳膊早已麻的如同老电视上接收不到信号而显现的雪花图样，密密麻麻。

　　眼睛也是模糊的，他不是睡到自然醒，昨晚好像还做了个可怕的梦，内容现在模糊，也不愿意去回忆。

　　他缓缓的将自己那只胳膊抽出来，看到南鹊蹙了下眉，他的心跟着一惊。

　　他轻轻呼气，把胳膊抬起来回回血，这才好一点。

　　看样子南鹊睡的还挺好，搂着自己的腰不撒手。

　　昨晚两人相拥而眠，没有进行过度的交流，但是心里同频共振，一切都在了不言里。

　　南鹊，我知道了你有努力藏匿的辛苦，可我又害怕知道你为何辛苦。

　　南鹊说要带他回家看看，卓烟桥那时笃定的回答要去，其实心里紧张不已。

　　原生家庭的好坏对孩子的影响是终生的，那是一个无形的模型，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孩子的生长状态。

　　人无完人，可卓烟桥挑不出南鹊身上任何的小毛病，他那么好，如果，只是做一个假设，在一个并不圆满的家庭里长大，却不带尖刺，活的像阳光：
　　只会是两种极端，要么是众星捧月的明珠，要么是污泥里生出的花。

　　南鹊从不主动提及自己的家庭，而卓烟桥总归是感受到了些什么，他有无数次机会去打听一下南鹊的家庭。

　　但他没有，南鹊想说自然会说的，主动窥探别人的家庭这并不礼貌，他总是这么想，其实另一点原因是因为他的懦弱。

　　若真是知道了些什么，却只有无能为力应对，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无助。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每天都要做好准备。

　　无论南鹊面临的是什么，他都要泰然自若的握住南鹊的手，“有我呢。”温柔但掷地有声的说出这句话。
　　他会成为南鹊的底气。

　　卓烟桥慢慢将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再将自己的枕头塞了进去。
　　看到南鹊睡的这么沉，卓烟桥心里暖暖的，嘴角也有了弧度。

　　隔壁，其实谢晓年早就醒了，他本身就不是缺觉的人，虽然床很大很软，但让他很不习惯，昨晚是硬逼着自己睡着。

　　早上醒来，四周鸦雀无声，看时间，才五点不到，谢晓年烦躁的闭了闭眼，他知道他是再睡不着了，扭头，好在谢晓圆还睡的正香。
　　好不自在。

　　不能四处走动，也不能出门，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连在床上翻来覆去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声响，隔一会看一会时间，时间慢的像乌龟爬。

　　“哥哥……”谢晓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醒啦。”谢晓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哥哥，我饿。”

　　“嘘，小声一点，哥哥们还在睡觉，再等一会好吗？”谢晓年小声安抚，把妹妹揽到了怀里，轻轻拍着背，身子一摇一摇。

　　“好的，哥哥。”谢晓圆也跟着把音量放到了最低。
　　而卓烟桥看到的正是，兄妹两非常拘谨的画面。

　　恐怕是早就醒了，卓烟桥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早点起来的。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话不是很多，接触乐器也是因为不太爱和人说话，一次因为父母有事，将他丢在了亲戚家。亲戚对他很好，这毋庸置疑，可卓烟桥内心就是有些本能的抗拒，晚上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难以入睡，到最后眼角还湿漉漉的，他也说不清在难过什么。好不容易睡着后，早上又醒的早，无事可做又怕打扰人的卓烟桥，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看了几个小时。

　　“小桥，怎么都起来了啊，什么时候醒的？”是姨妈温柔的声音。
　　“才醒的。”卓烟桥那时回答。

　　卓烟桥叩了叩门，“你们醒啦，去楼下吃早餐吧，一会给你南鹊哥打包带点上来，你们洗漱一下，准备出门，洗漱用品都放在卫生间了。”
　　“好。”

　　出了门，谢晓年才敢呼吸声大了点，卓烟桥突然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而谢晓年身子的突然一抽也让卓烟桥心里一激灵。

　　“咳咳……”卓烟桥也不自在，谢晓年突然变温顺了，眼里的戾气散去了，他一时间就不太知道该用什么相处方式了，“走吧，吃饭去。”

　　早已入夏，在外面什么都不做，站着不动身上很快就浮现一层薄薄的的汗。
　　街角花朵被风吹的被迫露头，它也难熬这暑气。

　　他们来到最近的一家面馆，室内开了空调，卓烟桥给谢晓圆点了份馄饨，谢晓年一份牛肉面，额外加了份牛肉，自己点了份西红柿鸡蛋面，现在食欲不高。

　　等饭的过程中，卓烟桥开口，“昨晚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
　　两句简短的对话，然后陷入沉默。

　　卓烟桥拿出手机，给南鹊发了个信息报了个备，免得他醒了找不到人着急。

　　卓烟桥没吃几口，热天让他进食困难，谢晓年倒是埋头，但只是小口小口吞咽，他把盛着牛肉片的碗往谢晓年跟前挪，“吃啊。”

　　“嗯……”却是间隔好久才有一次的动筷。
　　“抬头，”卓烟桥伸手将牛肉全部倒进了谢晓年的碗里，“别浪费，这里还能加面。”

　　说完他歪了歪身子，低下头，开始装作玩手机，手指漫无目的地划着屏幕。

　　“昨晚我和你说的，你听进去了吧？”卓烟桥问。

　　“嗯，可是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

　　“据我所知，这会很麻烦。”

　　卓烟桥身子往后仰了仰，不小心地板和椅子产生了亲密的噪音，他又回过身子，“对于我两来说，是有点麻烦，我联系了下我身边比较专业的朋友，他们办起来就简单的多，应该很快就能办好。”
　　“真的很简单吗？”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无需顾虑那些，那些东西就不是你该顾虑的，”卓烟桥扭头笑容灿烂的看向谢晓圆，声音夹了起来，“你想不想去学校啊，那里会有很多和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

　　谢晓圆没回答，只是抱住了谢晓年的胳膊。
　　“你哥哥也去学校，你们一起去上学。”

　　“真的吗？”小姑娘是心动的。

　　“我没说我要去……”后面几个字被卓烟桥的眼神淹没了下去。

　　“当然是真的，”卓烟桥重新恢复刚刚温柔的神情，“你哥一定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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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这种东西，更适用于普通人，越是渺小，越渴望对抗，越是贫瘠，越渴望开花。一个人生来什么都有，那就无需证明什么了，只需要为自己的生活增色就够了。
　　卓烟桥真心觉得，自己还不如谢晓年。

　　他只是比一般人运气要好点，后来他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只是在亲戚家睡一晚就难过的想哭。
　　他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哪怕只是短暂的离开那个环境，他都会不习惯。

　　他在外界找不到能与他所感受到的爱相媲美的东西，其实他有很多爱，却找不到机会将之发散。
　　直到他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他不曾体会过的另一种爱。

　　他说，阿桥，你让我的生活明媚了起来。
　　卓烟桥那时才迟钝的发觉，他也有爱人的能力。

　　卓烟桥意识到自己神游了，“不好意思，话说回来，我的建议是从现在开始听从我的安排，你先试试看，没准比你想象的要容易接受的多。”

　　“你不用觉得很欠我什么，这相当于是我对你的一场投资，你应该有这个自信以后有本事加倍还给我吧，谢晓年？”

　　“我尽量。”

　　“嗯哼？”卓烟桥扬眉，“这就是你的回答？”
　　一声淡淡的气息声。

　　“我一定可以。”

　　卓烟桥满意的笑了，“对，你一定可以。”
　　有人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了他，让他将爱意得以延续。

　　卓烟桥打包了一份馄饨带回了家，回去时南鹊正在阳台浇花。

　　“回来啦。”南鹊笑的就像他身后那些绿植一样，让人感觉无限生机。

　　“哥哥，我想看电视。”谢晓圆抱着谢晓年的腿悄悄说，哥哥在这里变得这么腼腆，她也变得腼腆了。

　　谢晓年呼吸滞了一下，有些尴尬，这个要求也不难，可现在这个嘴是真不好张。
　　好在是被南鹊捕捉到了。

　　“想看什么自己调。”南鹊把遥控器递给了谢晓圆。
　　“谢谢漂亮哥哥。”

　　“可爱。”南鹊摸了摸小姑娘软软的脑袋。
　　晓圆坐到沙发上，两条小短腿摇来摇去，屏幕亮起，印入眼帘的是一档音乐节目，按理说她这个年纪对这种节目兴趣不大，却迟迟没有调台。

　　她看看电视，又看看卓烟桥的方向，如此反复。
　　“哥哥，你快来。”她小声招呼谢晓年过来。

　　而这边的卓烟桥正双手搭在饭桌上，全神贯注的盯着南鹊吃饭。

　　“你笑什么？”卓烟桥有些愣，“这个馄饨这么好吃吗？”
　　南鹊抬头又笑了一下，但是不说话。

　　“怎么了，你这样我有点慌。”

　　南鹊伸手，卓烟桥不明何意，但还是乖乖把身体伸过去一点，耳朵被轻轻揪了一下，“你耳朵也关上啦？”

　　这才后知后觉，终于发觉电视上的声音熟悉了，这放的是自己的节目？

　　卓烟桥脸上有些燥，他还不能习惯就这样高频次的出现在各种公共场合和电子设备上，在电视和手机上看到自己，音响里播放他的歌，第一时间都让他觉得有些羞耻，这种羞耻感恐怕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淡化。

　　扭头，看到的是兄妹两如出一辙的惊讶的脸，甚至他在谢晓年眼神里看到了几缕崇拜。

　　“好啦，是我是我。”还不如坦然的承认。

　　“大明星！”谢晓圆语气里的惊讶都快溢出来了，谢晓年先是遮住了妹妹的嘴，然后又默默挪开。

　　南鹊在一边看戏似的笑，“我说的吧，这个哥哥，超厉害的。”他有意加重了“哥哥”两个字，整句话的语调听起来像蜜糖一样甜。

　　眼帘下袭来一片黑暗，卓烟桥已经绕到了餐桌边，一只手撑在卓沿。

　　在谢晓年的视角，南鹊被遮的严严实实。

　　卓烟桥俯下身子，低声道：“嗯？我超厉害，还有哪里厉害，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