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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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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人类超越光速就可以回到过去。
当然这很难。
有时候记忆仿佛就突破了这一界限,让我们回到过去。
一样同走的路程,和身边一样的人。
但将现在和过去重叠,会无可奈何的发现四个字:
物是人非。
但卓烟桥觉得,现在这样也不赖。
要不然是走不动啦,要不然是头晕啦,过一阵子就要哼哼唧唧叽歪一会儿。
总之就是一句话,要贴贴。
卓烟桥硬是把手指插进南鹊的指缝,说这样好借力。
南鹊不愿意了,怎么都觉得别扭,虽然是晚上,但两个大男生手牵手,贴的很紧,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可他稍微有点想要把手抽出来的前兆,对方立马就有了应对措施,比以往攥的更紧。
卓烟桥:“天黑,没人能看得见我们的,没事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偷情。
卓烟桥:“你是嫌弃我吗?”
卓烟桥:“是不是因为我手心有汗?”
卓烟桥:“和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心里不适?”
他嘴一翘:“可是我是真的难受。”
南鹊:“没有没有,没嫌弃,你不要说话了。”
语落,肩膀靠过来一股力,卓烟桥蹭了蹭他的肩膀。
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爱撒娇呢?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南鹊问。
两个人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汗。
卓烟桥突然停住了,脸还搭在南鹊的肩膀上,昂头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南鹊不明白。
“我现在这样一定会晕车。”
“会吐的。”卓烟桥开始胡言乱语。
“可是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南鹊无奈。
“那也比晕车好,”卓烟桥阖了阖眼,“走慢点就好了。”
“是你累了吗?”他抬头,夜色下,是他与星光媲美的眼睛。
南鹊:“……”
他抬腿,往家的方向前进。
老旧的昏黄灯光,各种小飞虫被拦在灯罩之外,急不可耐,胡乱地飞舞。
一双枯槁的双手,像一块尘封已久的壁画,灰尘饱经风霜,但意蕴深远,岁月的痕迹真正起到点缀的作用,虽然动作缓慢,但有条不紊。
微弱的灯光,足以照亮一隅,看起来像灯尽油枯,但生命不曾燃尽。
两个人加快了步伐,想赶在收摊之前,都饥肠辘辘。
老爷爷看见来人,立马收起疲惫,笑得温和。
卓烟桥看了看桌台,食材剩的不多,看来白天生意火爆。
他弯腰,稍稍凑过去,语气再没了刚才的无赖和不正经,“爷爷还有的卖吗?”
老爷爷翻了翻袋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都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马蹄鲜肉的了,要我就给你们弄。”
卓烟桥没立马说好,眼光呆滞了一瞬,像是被什么牵绊住了回忆。
头顶上的路灯忽暗忽亮,晃了他的眼,才回过神来,用手比出“2”,“我们来两碗。”
“好好好,你们等一会儿哈。”
“不急不急,您慢慢做。”
卓烟桥回过神,看向南鹊的一瞬间,南鹊立马扭头看向别处。
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卓烟桥心舒一些。
“爷爷说只有马蹄的了。”卓烟桥问,南鹊刚刚不可能没听见,他就是故意问。
“可以的。”南鹊微微点头。
直到馄饨做好出锅,两人都没再说话,坐在简易搭建的木桌上,开始了宵夜时间。
在高中时期,陪伴卓烟桥的美食并不多,要说也只有一个,那藏在巷子里的馄饨店。
那个街道的拐角,那块掉漆的招牌,那口冒着白烟的大锅。
招牌写着千里香馄饨,店面不大,器具也很简单,只卖几个种类的馄饨,老板是一对年纪偏大的爷爷奶奶,店如其名,哪怕位置并不吃香,也不妨碍它的生意火爆。
店里来的大多都是学生,也是卓烟桥先发现的,在带南鹊来之前,他都是一个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寂寞可言。
可南鹊来了,就很不一样了,两人面对面坐着,有时两人会点不一样口味的馄饨,然后互相交换,特别是在冬天,他们将香气交换,烟雾缭绕其中。
卓烟桥第一次带南鹊吃千里香馄饨,心里还有些打鼓,莫名其妙多了好多考量,“他会觉得我抠门吗?就带他来吃馄饨。”
可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南鹊显得很兴奋,问他哪个口味最好吃。
卓烟桥刚想张口,南鹊泛着星星眼,语气欣喜,“还有马蹄馅的哎,不知道好不好吃?”
那是价目表的最后一栏,卓烟桥也没吃过。
那天他们都是第一次吃那样的口味,结果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们相视一笑,又解锁了一个新的地点。
头顶还有点小虫在飞,卓烟桥用手赶了赶,看着南鹊咬了一楼馄饨,咽了下去,他才开口:“味道像吗?”
他明显感觉到南鹊拿勺子的手僵了僵,他也低头尝了一口,不能说像不像,好吃的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容易勾起回忆。
他继而喝了口汤,“我觉得挺像的。”
南鹊不说话,只是埋头不停地喝汤,也不知道是不是变相的点头称是。
“你走之后,我经常一个人去吃。”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是在告诉他,曾经的一些回忆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卓烟桥笑着,却显得落寞,嘴角是上翘的,眉眼是向下的。
“不过,那家店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南鹊终于抬头。
卓烟桥搅拌着碗里的食物,“因为本来就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了,被儿子接去了县城,听说那个小孙女很喜欢吃马蹄馅的馄饨。”
“哦,那还挺好的。”
话题沉重起来,气氛也是,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听起来让人心头微颤动。
卓烟桥突然就撂下了勺子,往后仰,摸了摸肚子,“吃饱了,好饱。”
气氛一下子就被拉回,卓烟桥又变成了刚刚那个爱耍赖的人。
吃完了,老人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因为年纪大了,为了不出差错,也就只能动作缓点。
卓烟桥前一秒还靠着像大爷,后一秒立马起身。
“爷爷,我来,我来。”他拎起地上的煤气罐放到小推车里,帮忙收拾收拾。
“你不是说很累吗?”南鹊故意问。
“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得分事儿,”卓烟桥发出一声鼻息,“比如说,我现在就很累。”
说着,他便贴着南鹊的手臂,靠了上去。
越来越熟练了。
这个时间段的电梯很空闲,不算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处角落。
不过七楼的距离,电梯上升一层,心跳就上升一分。
卓烟桥一开始是装累,现在恐是真累了。
他让南鹊先洗澡,自己先坐下躺躺。
折腾一会儿已经深夜了。
“应该好多了吧,没其他地方不舒服吧?”南鹊进房门前关心了一句。
“有。”卓烟桥立马应声。
南鹊放在门把上的手就这么僵住了,门纹丝未动,“哪里难受?”
“你陪陪我。”卓烟桥发出了邀请。
南鹊瞳孔转了转,像是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理解失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卓烟桥朝自己的卧室里投了一眼,意蕴不言而明。
他微微垂头,眼神定在南鹊脸上,这件事情的答案他势在必得。
再没了其他多余的对话,视角变化时,南鹊已经到了卓烟桥的床边。
“要我怎么陪?”南鹊问。
卓烟桥握住南鹊的手腕,没费多大力就把人拽到床边坐下。
他闭了闭眼,他再次闻到那股香气,正如那天在画展上的一样,不用看到,就能知晓,闻香识人。
他没办法去描述这样的香气,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因为没有事物与之想像,也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能感知到。
卓烟桥称它为安心的味道。
他找到南鹊的手指,覆到自己的眼角,来回摩挲。
闭上眼,是他眼廓周围不算淡的黑影。
“我总是睡不好,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他这样说着,他的手就不用再用力了,眼角袭来一阵恰到好处的温热抚摸。
“明明很累,却始终入不了睡,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睡觉竟然成了一种痛苦的事。”
“除了现在。”
卓烟桥的声音带着点哑调,像是在说梦话。
久久没有回应。
他眼睛依旧闭着,“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南鹊:“……为什么?”
“因为很多事情总是想不清楚,就一直想,一直想,却就是想不明白,一直找不到答案,想的我愈发崩溃。”
眼皮上手的动作肉眼可见的缓慢。
“可是现在我不苦恼了,不想再去想了,”卓烟桥轻轻笑了一下,“因为我期待的事已经发生了,不用太着急。”
或许是夜晚的缘故,浓稠的夜色让人的各方面指标趋于平稳,他出口的话语像是经历了多次锤炼,格外冷静。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卓烟桥睁开眼,是久违的温暖,他用眼神临摹南鹊的轮廓,一遍又一遍。
“我好像可以自信一点了。”
缓缓攀上南鹊的五指,从眼睛处挪到嘴边,微微侧头,唇角若有若无的掠过肌肤。
他无视南鹊的瑟缩,不动声色地握紧。
“我比几年前的我一定更有能力,不会只会傻傻的呆在原地,无能为力。”
卓烟桥更把南鹊的手往上挪了挪,彻底落到了唇边,装作不经意的相碰。
心里那朵将要含苞欲放的花终于得到点点滋养,久逢甘霖。
之前,卓烟桥总是隐瞒自己的欲望,觉得这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后来他想清楚了,他并非圣贤,更不是完人,不过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他所谓的欲望不过是追求美好,他所追求的人与事太过有魅力,让他忍不住不去想要拥有更多。
他不再隐藏,选择慢慢的,慢慢的,表达更多。
“再陪陪我吧,今晚我肯定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