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作的歌》捡一厘秋

23、第 23 章

　　金闻还是叽叽喳喳个不停，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卓烟桥被吵的脑子生疼，真想变成个聋子。

　　华灯初上，他们所在的是最繁华的市中心，周围人来人往，他们或是两三成群的朋友，或是双双成对的情侣，当然也有带着耳机漫步的浪漫独行者。

　　“哇靠，真的超帅的。”

　　“是啊是啊，你看他坐下弹钢琴的在发光，开口的时候，又帅了八个度。”

　　“天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今晚是睡不着了，这一段不知道得刷多少遍才能腻。”

　　卓烟桥扭头，看到旁边两个经过的女生，瞥了一眼她们手上的手机，虽是一瞬的画面，但也足够认出。

　　真是要了命了。
　　卓烟桥头埋得更低，步伐加快。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金闻是真的有点恼了，他说了一路，硬是一句没回，他拉拽着卓烟桥的胳膊，可对方像是泄了气的玩偶，软绵绵的。

　　接着他听到一声很重的鼻息，卓烟桥停了下来，“你想我说什么？”

　　金闻放低了音量，“你是不是完全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眉眼上挑，肚子里装的全是坏水，“你猜猜，我现在在这大喊你的名字，你猜会怎么样？”

　　卓烟桥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打量了下四周，装作不在意，“别搞这么无聊的事。”

　　金闻嘴角一扬，下一秒，张大了口型。
　　卓烟桥赶紧捂住了金闻的嘴，“你敢！”

　　金闻也只是吓吓他，哪会真的喊出来，但刚刚卓烟桥的神情像是要杀了他。

　　卓烟桥放开他，把手往金闻的肩膀上擦了擦，神情无奈，“求你了，别跟着我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有什么事到宿舍再说，我现在真的很累，真的。”

　　金闻没再跟上来。

　　卓烟桥找了家最近的商品店，买了个口罩和鸭舌帽，将自己淹没在黑夜里。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卓烟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漫无目的，他侧目，耳边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个跑，一个追。

　　看样子是一对情侣。

　　“嫩根本就不爱我。”女孩终于停了下来，等着男孩来哄。

　　“啊？什么？”男孩是真的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

　　女生气鼓鼓的，手臂往胸前一搭，一跺脚，在原地不走了，也不说话。

　　男孩不明白女朋友怎么突然生气，刚刚吃饭还好好的呢。

　　先哄着再说，他弯腰观察女朋友的表情，“我怎么了嘞，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补救？美女行行好，提示我一下？”

　　“你根本不懂我！”
　　女孩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点方言，生起气来像撒娇，就很可爱。

　　男孩忍着笑，“怎么滴乖乖，我怎么就不懂你了呀，到底哪里不开心了，我马上改，求你了，告诉我这个大笨蛋吧。”

　　“嫩刚刚怎么不给我买嘞？”
　　“买什么？”

　　女生还是气呼呼，扭头不看男生，“跟嫩出来一点意思都木有，下次我寄几一个人出来，刚刚人家哪里卖花，我都盯了那么久，你一点反应都木有。”

　　男生恍然大悟，“哦哦哦，我真是大蠢蛋，我现在就去买，买超大一捧的。”

　　“没意思！这样都是我要来的，都不是嫩主动送嘞。”

　　男生摸了摸女朋友气鼓鼓的小脸，“有意思有意思，怎个没意思，你在这不要乱动哦，我马上回来。”

　　男生很快就回来了，女朋友还是不看他，但在原地乖乖等着。

　　“美女，美女，我感觉这个花特别适合你这样的大美女，请你收下，可好？”
　　女生手一捞收下了，还是不看男生，“你给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啦，我就是最蠢的笨蛋。”

　　女生翘起嘴巴，“那你还不来啵我一个。”

　　男生眼睛亮亮的，怎么会这么可爱，他接过女朋友手里的花，另一只手搂住女朋友的腰，先亲了亲刚刚还气鼓鼓的脸颊，再吻上了那翘起的小嘴。

　　“不生气，不生气了哦。”

　　女生勾上男生的脖子，“继续亲我嘞。”

　　卓烟桥默默看完了整个事情的走向，他只是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却舍不得走，黑色的帽檐之下是他难以隐藏的笑意，笑着笑着，就带了点苦涩。

　　在暗处，他悄悄窥视着别人的幸福，曾经的他也触手可得。

　　卓烟桥啃咬着指关节，眼里是沟壑横生，无法填满的欲望，心里某一处在不停作祟，那份欲念在他的掌控之外野蛮生长。

　　果然，他还是后悔死了。

　　好想接吻。

　　像是中毒了一样。

　　必须得找个机会，不然迟早要被折磨疯掉。

　　卓烟桥还陷入思绪循环里出不来，下一秒就被一个声音吓的一个大踉跄，差点就摔进大花坛里。

　　他藏在花团锦簇之中，再次窥视。

　　“要不要我今晚留下来陪你？”程苏仁问，两个人兜了一大圈子，也没买回来什么东西， 南鹊一直说不要不要。

　　两个人坐在花坛上歇歇脚。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很好啊，不用担心。”

　　南鹊越这么说，程苏仁就越不放心，他刚要张口，手机里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

　　接起后，南鹊看的出来，电话那头挺急。

　　“你有事先忙吧，我一会回家。”
　　南鹊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程苏神情纠结，虽然还是有些放不下心但也无可奈何。

　　“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手机保持联系，不要再打不通了。”

　　程苏仁一步三回头，南鹊笑着对他挥挥手，才终于放下心离开。

　　“呼。”南鹊长呼一口气。他现在好像做什么都会累，即使他在家里一宿一宿的睡，醒来时却浑身酸痛，他的身体机能好像在二十多岁就迎来了退化。

　　他双手撑在花坛上，闭着眼昂着头，晚风抚摸他的黑发，轻抚他美丽的脸庞，再顺着下颚线往下，亲吻每一寸肌肤。

　　南鹊创作艺术品，而他本身也是大自然创造的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花坛两端各坐着一个人。

　　卓烟桥没敢发出一点声响，幸好是夜晚，助于他隐藏。

　　刚刚的对话他尽数听到，只听得到一个信息：南鹊状态好像不太好。

　　卓烟桥鼻尖动了动，他闻到一股香气，但刺鼻，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空气中一个显眼的红点。

　　是烟草的味道。
　　南鹊轻吐，烟圈一绕又一绕，飘到空中消失不见。

　　他学会抽烟了。

　　他印象里的南鹊是清丽脱俗的，如山间清爽的风，汩汩溪流淌入他的心田。

　　当然，他无法否认南鹊的美丽，正如重逢的第一面，却夹杂着病态。

　　南鹊抽完了一根，长长呼了一口气，他没由来的笑了笑，当然，卓烟桥看不到。

　　如果看到了，他一定会忍不住拥抱他，那是个容易让人心生怜意的笑容。

　　南鹊坐了好久，卓烟桥也是。

　　周边的人越来越少，纷纷奔往下一个地点，夜色如海，快要渗透灯火。

　　或许终于忍不了草木中蚊虫叮咬，南鹊起了身，到了安全距离，卓烟桥跟了上去。

　　看不出来南鹊是想去哪，他走的很慢，只走直线，好在这一块不偏僻，道路两侧都有路灯，不然南鹊这个状态就很像在乡间小路上游荡的孤魂野鬼。

　　卓烟桥就这样跟着晃荡了好久，清楚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走着走着南鹊又突然回头，卓烟桥赶紧找了个遮掩物躲藏。
　　这次南鹊在一家咖啡厅停下，他在门口站了好久才进去。

　　只点了一杯咖啡，拿着勺子不断地搅拌。
　　坐在角落的卓烟桥也点了一杯咖啡，作为借口。

　　店里的荧幕恰好在播《星河舞台》的回放，南鹊盯着入了神，等放到一个画面，他的眼神不再浑浊，突然起身，出了店门，杯子里的咖啡一口未动。

　　期间卓烟桥一直盯着南鹊，这时候他才看向屏幕，电视里的他还有五六秒就要出来了。

　　出来后，南鹊又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瓶啤酒，卓烟桥咬着后槽牙，眼底是一片黑暗。
　　他在忍耐的边缘徘徊，却又害怕自己上去，只会让情况更糟。

　　扯开了拉环，南鹊这几天身体都是软绵绵的，手一个没抓劲，易拉罐从手上滑落，地上泛起了白沫。

　　南鹊低头，怔了好久，但卓烟桥觉得这是今天他看到唯一的一件不心烦的事。

　　一个前，一个后是，保持着相同距离。
　　像是两条平行线，始终陪伴左右，却始终无法碰头。

　　南鹊转弯，终于去往回家的方向。

　　卓烟桥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看着南鹊上了楼，走到门口再开门进去。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卓烟桥不知道是终于安心，还是到了另一层恐惧。

　　他走到楼梯口，拨通了金闻的电话。

　　“大哥，你今晚是又不回来吗？那你打电话给我干嘛？这几点了都？”

　　“你手机里还有南鹊这个人吧？打个电话给他。”

　　这哪跟哪儿，金闻反应好一会儿也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你打个电话给他，你只要听我说的做，你打电话给他。”

　　“不是我好端端打人家电话干嘛？打电话给人说啥？”

　　“随便说几句就好了，哪怕说你打错了呢，听我说的做，之后会告诉你原因的，求你了，之后我会向你解释。”

　　金闻无语，“那我先挂了。”

　　等了好几分钟，金闻回电话过来。
　　“怎么样？”卓烟桥问。

　　“什么怎么样，我都要尬死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啥，他说他正准备睡觉。”

　　“听起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比如说语气什么的。”

　　“奇怪的就我一个人好吗？我大半夜的打扰别人去睡觉。”

　　“好吧好吧，谢了。”

　　楼梯的灯总是容易坏，大家都坐电梯，所以就一直放任着。

　　卓烟桥坐在台阶上，靠着小窗户渗进来的一点点星光。

　　他点开手机，不停点着那个小猫头像。
　　黑夜吞没一切，他的眼睛成了最明亮的星。

　　南鹊，请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到你身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