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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窗下立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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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神,地下有仙。
神被贬成人,仙被损成鬼。
“驰哥哥,原来你们大仙都这么麻烦呀。”季笙抱着厚厚一卷白书,他小步挪动着,最顶层的白书摇摇欲坠,驰烨伸过手,替他拿走了几大本。
“我可不是什么大仙,别这么叫我。”驰烨拿起毛笔竖立,他笑答:“不过,将来的我就会是了。”
他坐在椅子上,大手挥笔书写着,驰烨写字时动作极快,没一会儿就写完了两三张,他拿起纸张来细看,怎么看怎么满意。
季笙将所有的白书放在木桌上,他拿出一本《心修》,刚翻开第一张,就听见驰烨在叫他:“喏,你看看。”
季笙起身接过,白纸黑字看起来详细无比。
“你只需看着我的手书精练,不出三日,定会刮目相看。”驰烨傲得翘起二郎腿,枕着手,登着椅子晃悠。
“驰哥哥,这是什么?”季笙指着书卷上的一处墨点。
“怎么了?我看看。”驰烨停下动作,他朝季笙手指的地方看去,他道:“嗷那个啊,失误,不用管它。”
说完,他又等起椅子,“本来想给你画个剑辉的,这墨水不好用,画完就成团了。”
“哥哥,我有细尖的。”季笙皱着眉,仔细辨认着纸张上的东西,“就在我的抽屉里呢,阿娘给我新做的。”
“啊不用不用,你看第三张的背面,我给你重新画了一个。”
季笙听着,拿起第三张,没有表明正反,他只能在一堆杂草里找到驰烨说的东西。
每一个剑修的弟子都希望自己的剑辉是最好的,有的人出鞘生花,有的人出鞘生阳,刃剑唯一,剑辉独特,每个人打出来的火花都是不一样的。
“哥哥,你的剑辉为什么这么丑啊?”季声的眉毛纤细,皱在一起时显得更心烦。
“啊!?”驰烨登在半空,听到这句话重心不稳,一个不小心仰面摔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季笙吓了一跳,他忙道:“驰哥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驰烨从地上爬起来,他这一下把头发摔乱了,头顶翘起来一根毛。
“怎么就丑了?”驰烨站立身子,他微微弯下腰将季笙手中的纸张抽了出来,“是这个,你看错了。”
驰烨对着季笙指了指,季笙还是不语,驰烨以为他被自己帅气毕露的剑辉折服了,谁知道下一句:“我没有看错呀。”
驰烨脸色焦绿,刚准备说些什么,就有人叩门。
驰烨把闭上嘴了,转身去开门,嘎吱一声门开,还是那一人。
燕庭霁站在那里,面色无常,他道:“走了,新任务。”
“什么?”驰烨气头还在,他一时没听清,他便又问了一遍。
“童阳北山。”
驰烨感觉头顶一热,他目光向上瞅,很快又瞅回来,那只手,那个人。
咦!!大男人摸大男人的头!挑衅!!
“你干嘛!”驰烨打掉头上的那只手,瞪着燕庭霁。
燕庭霁没什么反应,默默收回手,又淡淡道:“头发乱了。”
“哦。”很有道理的语气,驰烨这下没说什么,但说了一句:“你给我说一下就好了,摸头干什么?”
“挑衅!”驰烨说着,接着他话锋一转:“那里又怎么了?不是已经破阵了吗?”
“长安殿给出的指令是:魔根未除。”
“怎么可能?”驰烨有些惊讶,“你的罗盘阵图上已经化白了,怎么还会有残余呢?”
“况且何公子也曾细细确认过。”
“命不可违,你我只有尽责。”燕庭霁答道。
“燕哥哥!”寻声望去,燕庭霁看见了季笙,他点点头,“你好。”
“燕哥哥你们又要走了吗?”季笙停在二者之间,看着燕庭霁说,“驰哥哥还要教我练剑,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就回来。”驰烨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季笙的头,“回来我继续教你。”
一束目光,驰烨没回头,他说:“这又不是,我和他好着呢。”
“你好好看看我给你画的,看明白了你就会了。”
驰烨跨出门去,走了几步路,他便回过头来,“不准说丑!”
季笙扶着门框,小小的身躯站在楼门中,“驰哥哥快点回来!”
没有了血雾,进山的路也好走了许多。
人们走出了枯井,就在荒原上重新来过,燕庭霁他们来时一切如常,几个村民还认出了他们。
“孩子,好吃。”黄昏老汉拿了三块大烧饼,硬是要二人手下,还未开始盘旋就被老汉的热情缠末,之后人手一只大烧饼。
芝麻香萦绕唇角,驰烨舔了舔嘴唇,道:“有什么问题吗?”
路过的村妇牵着家童路过,小姑娘向他们招了招手,不认识也打招呼,她的妈妈眯着眼睛笑,抬起头来同他们点点头以示问好。
驰烨同样谢过,他们走着,驰烨继续说着:“我觉得这里都挺好的,虽然贸易不太流通,但大家都是平安的。”
驰烨将最后一块饼塞到嘴里,他说:“你怎么了?一路上都沉闷着,不开心吗?”
“到了。”燕庭霁停下脚步,伸手拉了一下驰烨的袖子,“别走了。”
他们停到了一户宅院外,红色铁门外竖着一道长长的刻字石碑:薛。
驰烨看了看这富贵人家,道:“薛家?”
“嗯。”燕庭霁说道:“这家人有问题。”
夜色弥漫上涌,门前悬挂的灯笼在他们说话此间点亮,一派猩红。
“什么问题?”
“有魔气。”
驰烨跳上屋顶刚想去拉下面的燕庭霁,谁知下面根本没人,驰烨转头,燕庭霁就在他身边,他已经上来了。
“你动作比我还快。”
驰烨轻脚走动,落阳消迹,火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奇怪。”驰烨半眯着眼睛,俯身看着,他摸着下巴,道:“都没人啊,连丫鬟后仆都没有吗?”
门口那么大的刻字石碑,根本就是一个赫世家族。
“来了。”燕庭霁示意驰烨噤声。
果然,院亭中,一个蓝白色身影挑灯路过,服饰简单应当是薛家的下人。
身影单薄,走路姿势也很奇怪,腿脚像是被什东西压着,那人走得很是艰难,一步又一步像是在挣扎,上半身向前倾斜,每走一步便又向后,她就这么走着。
那像什么?像是皮影戏里的皮影。
驰烨显然也意识到了,身旁的燕庭霁从袖口拿出罗盘,是黑色的。
下面的丫鬟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不一会儿竟走出了一群人,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胖子,身材异常矮小应该是个侏儒,侏儒的两侧站着两个女人,女人身子向下压,出手牵着他。
一群人静谧地朝着刚才丫鬟走的地方去,没有一丝窃语,全都在静音。
驰烨跟着燕庭霁去了另一侧,视野重新亮起,燕庭霁看着他们进了屋,门是自动关上的,那侏儒双脚进入,只听门响。
“逝者生前有疾,献祭者也应如此。”燕庭霁看着罗盘,那片乌黑开始蠕动晕染,深不见底。
所以前面走着的丫鬟被打断了腿脚,灌了药,用一种极其封禁的手段让她站立行走。
“那一大群人都是去给‘她’请罪的?”驰烨自言自语道:“那怨气得有多大?”
“‘她’就死在那屋里,献祭者已经进屋了,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待会儿波动肯定很大,我们先走。”燕庭霁将罗盘收回袖中,侧身看着驰烨。
“不行。”驰烨锁着眉,他道:“我们得知道他们到底是怎样一个请罪法,思月你先走,我去一看。”
说着,驰烨取剑出鞘,斩剑锐利。
“这太冒险,不可鲁莽行事,想要真诚请罪,只靠这点东西肯定是不行的,不单波及他们,我们也会有危害。”
“可是如果不看清房内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场闹剧会更难办。”驰烨拿着剑,对着燕庭霁笑着:“机会只有一次!早办完早回家,你在这里等我,害怕就跑远点儿!”
这次燕庭霁没拉住他,驰烨登剑飞下,紧紧离门口一尺,驰烨就听见屋内一片鸭飞狗跳,咕噜呱啦的鬼哭狼嚎。
驰烨下剑的一瞬间,这坐屋突然涌出滚滚鲜红色迷雾,焯在人的皮肤上重重发烫,驰烨持剑披散这些迷雾,可惜血色迷人眼,一时半会儿都不退散。
驰烨将刀尖抵在指腹处,轻轻一划,将血滴在剑尖,以自身为圆点,开出了白色屏障。
正当驰烨思考如何弄走这些迷雾,他感觉到身旁来了人。
“你快过来!这雾有毒!”驰烨大喊一声,不管不顾地将剑下移,左手使劲将燕庭霁拉了过来。
待到看到清燕庭霁的脸,果然,已经溢出了点点血丝,驰烨暗骂一声,他避开燕庭霁,将利剑插入地下,风声,屏障大了一圈。
“你防御力这么弱就不要来了!”
“这不是有你吗?”燕庭霁手拿罗盘,又捏着几张符纸,“我本来想走的,可我发现你去了也活不久。”
“那你给我殉葬啊!”驰烨稳住发抖的剑身,说道:“既然来了,怎么做?”
“先去这屋子的上面!”燕庭霁说道,接着驰烨抓住燕庭霁的小臂,抽出地上的利剑,二人一蹬腿向上飞跃。
这楼一下子就变得很高,一下子看不到屋顶。
障眼法,两人同时闭上双眼,驰烨将剑主刺,狠狠向前方变高的门窗穿过。
有东西在叫,叽里呱啦如同青蛙的雨鸣,燕庭霁心道:找到了!
他将手臂从驰烨手中移开,驰烨吓了一跳,刚唉了一声就想抓住他,就见下一秒的燕庭霁左手转动着黑色的罗盘,嘴中念念有词,右手的纸符在血光中闪耀,淡蓝色的火焰以罗盘为媒介四散开来,欲烧欲烈!
火焰持续燃烧不久后,血色浓雾消散,在这血雾后是一片狼藉的大堂。
屋中有堂,堂中有台,三米高的石台上绑着一名少女,少女淡蓝色的衣服已经被烧没了,只剩下荷花肚兜戴在身上。
驰烨捂着眼睛,斩断少女身上缚锁,燕庭霁转过脸去,解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少女已经黝黑的身躯上。
他们不敢上去触碰,只能僵罢,之后再处理。
这屋中的大堂已经被烧得没什么东西了,驰烨一声惊呼,“厉害啊。”
驰烨左右看看上下瞅瞅,接着道:“这就是你想的办法?那你都烧完了,我们还进来干什么?”
燕庭霁见眼前此景,不慌不忙道:“就是要烧干净才好,等我施张回景符。”
燕庭霁手中的符纸便又开始燃烧,化为乌有后,整个大堂开始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