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反杀了吗》言申昜

18、第18章

　　盈盈月色映在二人身上，竟诡异地透出几许旖旎，与此时二人之间的气氛截然不同。

　　“你怀疑是我破坏了程世子的弓箭？”姜芷抬高嗓音道，眼底因怒意微微泛着红。

　　宋衡冰冷的面容在夜色里更添几分凌厉，挑眉问：“难道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姜芷被气笑了，“破坏程世子的弓箭对我有什么好处？“

　　宋衡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一步一步缓慢靠近。

　　姜芷心虚地后退几步，明明他是臣，她是主，可姜芷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宋衡冷冷开口，“六公主敢说自己不讨厌程世子吗？“

　　姜芷后退的脚步顿住，”什么？“

　　“臣虽然来上京不久，但也略有耳闻。宫中人人都视程世子如蝼蚁，谁都瞧不起他，谁都能踩上一脚。”宋衡冷哼道。

　　宋衡自己也是个苦出生，来京中述职后也遭遇了不少白眼，所以对程子秋的境遇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宋衡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直接将人刺穿，“公主难道敢说自己就不想借此机会，除去程世子吗？“

　　姜芷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想让程子秋死。可没做过的事情，她也绝不端这屎盆子！

　　见对方不答，宋衡又道：“再者，六公主虽然不参赛，可太子殿下却是参加春猎的。六公主与太子兄妹情深，难保....”

　　一听对方扯上了太子，姜芷激动道：“你少含血喷人！太子人中龙凤，凭真本事也能获胜，何需弄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宋衡盯着她因气愤而涨红的脸，没把话再说下去。

　　姜芷深吸几口气慢慢平复心绪，看向宋衡的目光除了气恼外，还多了几分失望，“宋统领可还记得自己是哪国人吗？”

　　宋衡眉头一沉。

　　姜芷又道：“宋统领张口闭口都是程世子，可别忘了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宋衡瞳孔骤然缩紧，眼底也浮起怒意，“臣自然是忠于陛下，忠于大昭。公主犯不着用这么大的帽子来压臣。事关人命，翊国人也好，大昭人也好，臣都不希望有人无辜受伤。”

　　“好，那我们今天就只谈人命。”姜芷正色道，“是，我的确不喜程世子。可我绝没有故意破坏他的弓箭，我敢对天起誓。”

　　见姜芷真的摊开掌心起誓，宋衡的脸色慢慢缓和过来。

　　姜芷又道：“宋统领捡到一颗珠子就认定我是凶手，实在太武断。那我要是随便捡到旁人的物件，然后再扔进一甲区，是不是那人也是凶手？”

　　宋衡不说话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单凭一枚珠钗上的珠子就认定姜芷图谋不轨，的确没什么说服力。所以他才没有把此事直接上报给昭帝，而是私下寻姜芷问话。

　　见姜芷这般言辞凿凿，宋衡也无话可说，只沉声道，“六公主没做过最好。还请六公主不要辜负了臣的信任。”

　　姜芷气得脸都白了，回嘴道：“宋统领也最好赶紧找到程世子，还我一个清白！”

　　争执过后，宋衡本要带她回去，可姜芷坚持不愿同行，赌气地站在原地怎么都不肯动。

　　宋衡这个一根筋也竟当真放姜芷独自留下，自己转身离开去。

　　姜芷眉头紧锁，独身在夜色中徘徊思量。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是谁下手破坏了程子秋的弓？
　　而且此人不但要害程子秋，还要陷害她。

　　是姜清芜？
　　昨日席面上姜清芜已经让程子秋出过一次丑，是她觉得还不够解气，所以再次动手？

　　又或者是姜沐？
　　因为马场上程子秋躲过一劫，姜沐心怀不甘，所以故意破坏了程子秋的弓箭？

　　就像宋衡说的，宫中人人看程子秋不顺眼，实在是有太多种可能。

　　可为何又要将她拉下水？
　　几番思忖后，姜芷最终将目标定在了姜清芜的身上。

　　姜清芜不喜欢程子秋，也不喜欢她。再加上上次御花园一事，她和姜清芜在勤政殿险些撕破脸皮，姜清芜心怀怨恨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来讽刺，起初是她故意设下陷阱，以试探程子秋，想不到他们却早已被旁人盯上，成了的猎物。

　　想到这里，姜芷胸中的怒火止不住地往脑门上冲，只想立刻回去查个清楚。

　　再抬头时，眼前空无一人，早已不见宋衡的身影。

　　姜芷走在昏暗的山路上，越走越觉得生气，忍不住低声骂道：“这该死的宋衡！把我带出来，也不知道把我带回去。黑灯瞎火的，怎么走啊！”

　　好在月色皎洁，勉强还能视物，姜芷就借着月光慢慢往营帐方向走去。

　　身侧猛然出现一道黑影，看起来像是夜间出行的野兽。

　　还未待姜芷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一股猛力钳制。

　　那人用掌心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嘘！别出声！”

　　姜芷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是什么流寇山贼要取她性命。

　　可对方又沉了沉嗓子，道：“公主别害怕，是我。”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是程子秋！
　　他竟然没有死！

　　姜芷心里一沉。
　　遭了，程子秋知道是她故意把他引去的一甲区。

　　他要杀她了！
　　姜芷全身僵硬，连逃跑反抗都忘了。

　　姜芷慢慢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过了许久，程子秋都未动手，只紧紧拥着她，呼吸急促又低沉。

　　姜芷试探着问了句：“程...世子？”

　　程子秋依旧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着嗓音问：“公主刚才与宋统领说了什么？”

　　那委屈又可怜的声音让姜芷陡然心头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这么晚了，公主和宋统领私下见面，是在....幽会吗？”程子秋鼻音很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着了凉。

　　姜芷哭笑不得，原来程子秋不是来杀她的，这是‘捉奸’来了？

　　显然程子秋是误会了，但姜芷也不打算解释。

　　她抬手想要掰开程子秋拢着她肩膀的手，道：“松手，你弄疼我了。”

　　闻言，程子秋身体一震，随即放开了手中的力道。

　　姜芷转身去看，只见程子秋一身泥泞，衣服袖口和肩膀处已划破好几道口子，露出里头隐隐血痕。

　　姜芷不敢置信地看着已消失了两日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程世子是何时离开一甲区的？你既然没事，为何不回营帐？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

　　程子秋没有回答，反而抬眸看向姜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问：“那你呢？”

　　姜芷噎住，“什么？”

　　程子秋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执拗，“公主也在找我吗？也在等我回来吗？”

　　“我...”姜芷哑然，只觉得这问题问得实在奇怪，于是支支吾吾道，“我自然是盼着程世子平安归来的。”

　　程子秋露出一抹苦笑，“公主这么说，臣便相信了。”

　　姜芷不知道程子秋有没有听见她和宋衡的谈话，心中难免忐忑，遂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回营地？”

　　程子秋睫羽微微颤抖两下。

　　其实可他早就已经脱险，也看到了禁卫军的人，但是他并没有立刻表明行踪。

　　那天进入狩猎区后不久，程子秋便意识到自己的弓箭出了问题。他很快想到是有人要借机害他，只是凶手的身份他一时间还没想到。

　　后来他又在山坳里发现了类似猛兽的脚印，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可他却没有现身。凶手在暗他在明，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贸然现身只怕反而会引来灾祸。

　　所以程子秋干脆将计就计，失踪数日，让凶手以为他真的出事了。一旦凶手放松警惕，定会想办法出来销毁证据。

　　而他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可他没等来凶手，却意外撞见了姜芷与宋衡深夜私会。

　　因为怕宋衡发现，他只能待在远处，听不清二人的对话。

　　见二人聊了许久，似乎不像是在聊公事。而且离开的时候还故意分头走，避嫌之意实在明显。

　　程子秋双拳握得死紧，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煮沸了般。

　　他必须立刻问明白！而能给他答案的，只有姜芷！

　　第一次，程子秋顾不上谋划，也没有任何顾虑，就着这么不管不顾冲到姜芷身边。

　　他问了，可姜芷却没有答。

　　面对姜芷的顾左右言他，程子秋忽然又有些怯了。

　　他不敢追问，不敢听姜芷的回答，更不敢深想她与宋衡的关系。

　　程子秋努力压下心头那点酸涩，含糊道：“我也是刚从里面出来，正巧碰上了公主。”

　　姜芷看程子秋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在抽签上动手脚一事，终于松了口气，“世子没事就好。”

　　说着又低头看他实在狼狈，问：“你还好吗？能自己走回去吧？要不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来帮忙。”

　　程子秋慌忙抓上姜芷的手腕，“不！你别走！”

　　姜芷吃痛，立刻嫌弃地欲甩开对方。

　　程子秋感受到她的排斥，那种闷痛又酸涩的感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