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情》鱼骨岁岁

47、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盼生的这声反问音量止不住的提高，别说距离比较近的周付森他们，就连坐在对面的白沐都忍不住对他侧目。
　　本来和宋灿阳讲悄悄话的易时明显被他吓了一跳。
　　她说的算很小声，没想到他会听见，更没想清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一时愣在那，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而听完全程的江之亦也没懂为什么顾盼生会突然反应这么大，但却敏锐的察觉到问题可能出在人名上。
　　右手在人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拉住易时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后转头看向顾盼生。

　　“小舅，没什么人，我们是在说之前的事呢。”
　　江之亦语气平静，抬眸看向他，歪头轻笑：“之前去山庄的时候岳池把岳泞带来了，没提前跟我们说，心里有点不舒服。”
　　“小舅以为是什么？怎么有点紧张的样子？”

　　圈子里向来都清楚岳泞的脾气，虽然嘴上不多，但暗自里对她也是颇有微词。江之亦拿这事出来堵嘴，就算挑错也是挑她没有礼貌罢了。
　　更何况桌上的人都是自己人，谁会揪着这个不放。

　　而江之亦坐在那里，对上站着的顾盼生气势也没有减弱半分，视线没有丝毫动摇，盯着顾盼生的双眸，企图从中探究到什么东西。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这里。

　　顾盼生顿时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引人注目，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面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没什么，听错了，听到个熟悉的名字，以为碰到了昔日的朋友有些激动，抱歉。”
　　他解释着自己异常的原因，后一边转移话题聊着今天的趣事，一边揽着宋岑入座。

　　顾盼生儿时走丢，直至中年才将其找回。大家对他的遭遇带有同情，一些奇怪的地方只当是过去的环境造成的。
　　包括宋家虽然不看好顾盼生，但也因为这一经历对他包容很多，加上宋岑本是个不婚主义，遇上顾盼生算是了结宋家父母的一桩心事。
　　所以对于他刚刚的行为，大家并没有放在心上，话题重新回到了今天订婚的主人公身上。

　　见状，江之亦跟易时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拉起江之亦的手说要去补妆，随即宋灿阳也找理由带周付森跑路。

　　厅外空旷的阳台上，几座香槟塔矗立中间，旁边穿梭的服务员布置着等会需要用到的仪式物品。

　　“所以释川栎真来了？”
　　宋灿阳拿着两个毛毯走过来，随手往易时那个方向丢，两个女生一人一个，边走边问。

　　“嗯哼，要不是旁边有人，回来的时候我都上去打招呼了，”易时道，“虽然他带了个口罩，但还是逃不过姑奶奶的法眼。”
　　“呵呵，要不是从旁边路过听到他讲话，我看你是头也不回的就进去了，还法眼。”
　　周付森从旁边台子上拿了块蛋糕边吃边吐槽，易时横他一眼：“吃的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两个人眼见要干起来，宋灿阳还算残存了一点理智，赶紧拦住他俩问起正事。

　　“所以你怎么把释川栎带来了？”

　　名不正言不顺的，如果是江之亦动了真感情替身上位，释川栎就不会在侧厅坐着。
　　如果释川栎还是在替身的位置上，拿他当个替代品，那以他的身份，也来不了这里。
　　怎么会像今天这样，来了，却是坐在侧厅？

　　三个人的视线一瞬间都集中在江之亦身上。半晌，江之亦长叹一口气解释：“不是我要带他来的，是他自己想来。”
　　把事情经过全解释了一遍，最后有些无奈：
　　“我问过他干嘛非得来这订婚宴，他给我的解释是他没见过，想来看看。”

　　“……6”

　　宋灿阳听完全程，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真会扯。
　　周付森听到一半也觉得不对，“额….不是，我讲实话，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
　　“奇怪什么？”

　　“就，实现愿望，不都是要房要车吗？如果他不想显得自己拜金引起你的不满，那他也应该会说跟你做点事。”
　　“哪有说把参加订婚宴当愿望的啊，促进不了感情，他也得不到利益。”
　　周付森踌躇道：“而且你不觉得刚刚顾盼生的反应也太大了吧，因为你带人没跟他说？可这订婚宴本就鱼龙混杂，除去主厅，侧厅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世家想来混个脸熟以后分一杯羹，他不也乐呵呵的打招呼呢。”
　　“那就明显不是因为带人的缘故呗。”

　　原本在旁边神游的易时像是回过神来，言简意赅的指出重点：
　　“他要真那么在乎这个，就不会背着宋姑姑请媒体。要我订婚宴我老公敢搞这套，我直接当场退婚好么。”
　　像他们这种地位的人，根本就已经不需要在靠媒体来增加影响力，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江之亦没个正形儿，置身在话题之外，给宋灿阳使了个眼神：“听见没，以后订婚别请媒体啊。”
　　“……有病。”
　　宋灿阳给江之亦翻了个白眼，江之亦支着脑袋笑着，易时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拍到江之亦腿上：“你听我讲话没。”
　　她这巴掌用劲，给江之亦疼的厉害，让她倒吸口冷气缓了好一会才能说话。

　　“哎呀，我懂你们的意思，就觉得他来订婚宴的目的不纯么。”

　　江之亦依旧无所谓地替他们分析：“可如果不纯，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坐的媒体桌，除去他其他的都是有名的报社，侧厅那些人瞧得上媒体，会接受采访，可释川栎又不是记者。谁瞧得上他？”
　　“连侧厅的人都不待见他，你还想让主厅的人高看他？”
　　“他来这如果有目的，那就需要有所行动，谁都不理他，他来了跟没来有区别么？”

　　这也是她虽然不理解释川栎为什么要来，但也没有拒绝的原因。
　　因为他如果有目的，也得能办成才行。

　　“你是不是忘记顾盼生了？”宋灿阳提醒她，“他刚刚的反应，我可不觉得是旧友重逢。”
　　他那个角度刚好把顾盼生的整个神情收入眼底。
　　激动？
　　恐惧才对吧。

　　宋灿阳的话如同一把利剑戳穿美妙的乌托邦，让梦中的人瞬间惊醒。
　　江之亦眯了眯眼，原本悠闲的脸上也带上点认真的意味。

　　是了，如果一定要说奇怪的地方，那就是顾盼生。
　　她能拦下易时不让其说出释川栎的名字，就是怕顾盼生情绪失控的源头是释川栎。

　　可这也是她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

　　顾盼生被找回的时候已经39了，当初顾家也担心过他这几十年会不会已经在外面组建了家庭，犹豫过如果有妻儿了该怎么办。
　　但查来查去，顾盼生被一家人收养之后，一直安分守己的照顾家里的餐馆生意，真就忙的没时间生儿育女，这也让顾家松了口气。
　　再说释川栎。他虽然从小也在村子里长大，高中去到镇上读，大学才来的江京，但两人所在的镇也不是一个，顾盼生被收养的村子也和释川栎长大的村子隔了十万八千里。

　　就这样两个没有一点交集的人，能有什么矛盾？能让顾盼生在没听清名字的情况下就大惊失色。

　　江之亦望着手里的香槟，没有出声。一旁的易时l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可当初释川栎的资料是你亲手查的，他俩完全没交集啊。”
　　“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俩真的认识，有矛盾，能因为什么结仇？顾叔叔可比释川栎大了二十多岁。”
　　“所以他真听错了？”

　　周付森疑惑，易时耸耸肩不敢下定论，“谁知道呢。”

　　最后他们几个关于释川栎跟顾盼生认不认识的问题一直到晚宴开始也没讨论出来个结果，只能作罢。

　　因为补妆，江之亦晚他们几个一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去的时候，她并没有按照原本的路线，而是绕路去了趟侧厅。
　　不过在距离侧厅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江之亦扬眉，有些意外的停下脚步。

　　不远处，本该在主厅招待宾客的顾盼生正插着兜不知道在跟签到处的人说什么，两人对话一番，随即拿出了签到本递给顾盼生。

　　世家都有提前的请柬，所以本子是专门提供给一些他请来的媒体记者。
　　突然想起来名单上有释川栎的名字，江之亦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上。
　　坏了，她忘记自己之前叮嘱过释川栎要签名了。
　　虽然不知道顾盼生是不是因为释川栎才情绪失控，但万一呢？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出去制止顾盼生的时候，不知道是没有找到自己预料中的人名，还是已经找到了自己想的要的答案，顾盼生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侧厅。

　　等他走后，江之亦停滞的步伐赶紧向前，那人看到江之亦来了，笑容也真挚了许多。
　　以为是她来问交代的事情，接待人员提前开了口。
　　“江小姐，您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好了，释先生也已经落坐在内了。”
　　“不过——”“刚刚我小舅找你干嘛了？”

　　拿出的签到本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江之亦虽然心急如焚，但面上还是看似随意的翻阅着本子，嘴上随口问道。
　　接待人员本想跟江之亦讲签名的事，被打断后便跟着江之亦的话头走。

　　“噢噢，原来您是问这事啊，刚刚顾先生问我借阅了一下名单，说是想看看有哪家媒体没来，事后好婚礼的时候再邀请。”

　　理由找的倒挺好。
　　江之亦暗暗挑眉，手上的动作没停。

　　不过翻着翻着，她就翻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名，顿时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