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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克制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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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拎着一些点心和酒葫芦走了过来,先是在不远处看了她一会,才缓缓走到她身边,撩了一下衣摆坐在她旁边。
“吃些东西吧,这忙了一日都未进食。”李莲花将油纸内包着的东西打开,递给她,案子查了一夜又是单孤刀的进攻,后面是直接躲到林子来了,担心她饿坏了身体。
漆南烛扑到他怀里,抽咽起来。
以前她会很讨厌老爹总是惹阿娘生气,可现在却觉得那样的日子是无比的幸福,原来人没了之后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
李莲花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还记得十五岁下山那时,漆木山要测试他,他武功的精进在漆木山的意料之外,还调皮的把他的酒葫芦给拍了两个洞,害得他的酒全撒了。
这么做是因为前一夜,漆南烛和漆木山闹了矛盾,就因为喝酒这事,想讨她开心就有了这个行为。
漆木山也没有生气,只说答应让他下山。
李相夷很惊喜,举着少师承诺一定会用手中这把剑锄强扶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光耀师门,待功成名就迎娶阿烛。
那时他对未来满是憧憬和希望,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烦恼,一切都觉得理所当然。
漆木山却说,他从来不求他们三个人做什么大人物,只要他们三个吃好喝好,好好活着就行。
可是后来才发现其实这才是最简单幸福的事,却也注定他们没有办法过这样的日子。
李莲花现在拿着的酒葫芦,就是当年被自己拍烂那个,他把自己任性打烂的窟窿给补好了,还添上了莲花与莲叶,可是这一切却没有办法弥补回来。
酒葫芦是补好了,可和师父喝酒的承诺却实现不了了。
他举起酒壶狂饮起来,来不及入口的随着嘴角滑下,漆南烛看着他,饮酒抬头间,他的两行泪也落下。
而后他拿起刎颈使了一套狂醉剑法,边耍边饮,可每一招都显得沉重。
漆南烛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想让他活,阿娘想让他活,方多病想让他活,可他自己呢?他想吗?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替他做决定,可是自己却又真的接受不了他死。
李莲花?你想活吗?
剑招耍完,周围的竹子都倒塌了不少,碧茶之毒未清的他,使用内力之后换来的是气喘吁吁,他一手拎着刎颈一手抓着酒壶。
一边是师兄一边是师父,原来有的人真的可以假装对自己好,也有人是真心要自己好。
漆南烛站起身跑过去扑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她知道刚刚他心烦意乱,他少有喝酒的,一旦喝酒就是有烦恼,剑招耍完就意味着他想清楚了。
她不敢问他的想法,她害怕,可是她想啊,她总要努力啊。
李莲花紧紧抱着她,头蹭了蹭她的发丝,然后道:“阿烛,轮到你了。”
轮到她把那瓶药的来历告诉自己了。
那是在三年前,漆南烛刚从无了那里得知李相夷还活着,中了碧茶之毒,在寻找他时来到东极海边,误打误撞闯入了一座岛。
据说那岛名曰花抚岛,与世隔绝,能找到这个岛的人,只能靠缘。
岛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岛的主人是养花高手,这世上没有什么花他养不活。
也就是在那,她遇见了花容。
花抚岛人不多,那男女都有,花容在其中话语权很高,往常会负责有些东西的采买,也就是有一日,遇见了一个处处都与她相匹配的人。
性格相似,就像是难沾尘世的另一个自己。
为了这个男人,她违背了花抚岛的规矩,要离开花抚岛,走向自由。
可是那个男人接近她不过是为了探寻花抚岛的秘密,在得知花容冒险逃出岛,却也顾念旧情不愿意将花抚岛的秘密告知他时,居然对她下了杀心。
是漆南烛及时出现,救了她。
其实花容身手很不错,但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狠心到对她使阴招。
就此,漆南烛与花抚岛结下了缘,也遇到了花抚岛的主人,没人知道他叫什么,花容也都只叫他大人。
漆南烛拿不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好心,不允许岛上任何一个人背叛,因此会用一些药物控制,如果说邪恶,可却也承诺别人作出交换后,都会一一遵守承诺,而且不少岛上的花匠都是遇到海难逃到这且真心愿意留下的。
在得知忘川花能解碧茶之毒后,她就通过花容给自己的传信方式给她传去信,希望能求花抚岛看看有没有忘川花,如果没有能不能种出来。
花容的消息是好的,只是确切的消息还需要大人的指令。
该说的,漆南烛都有简单交代,至于交换一事,她没有告诉李莲花。
或许两个人相处久了都会有通病吧,撒谎不需要打草稿。
且她也只是说花抚岛花容送来的是利用一种药花能暂时抑制毒素散发的药丸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单孤刀把李莲花得精力压榨的过于厉害,反正当时他没有过多的怀疑。
可是他知道,她为自己付出了很多。
如果可以,只希望自己能再陪她长一点时间再长一点。
李莲花接过了她交给自己的药,承诺自己会服用。
漆南烛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她这一生,知己好友少的很,亲人也就是老爹阿娘师兄还有他,可如今老爹不在了,师兄变成了仇人,也就只有李莲花和阿娘了,她只希望好好珍惜他们,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
李莲花将刎颈穿插在了悬崖的石壁上,是选择,是断绝,是坚定自己的心,报仇的心。
酒壶与刎颈,他选择了为师父报仇。
方多病很担心他的身体,可李莲花把所有的错归结在自己身上,是开解不开的。
方多病却说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帮他找到忘川花解毒的。
李莲花说碧茶之毒是无解的。
漆南烛却觉得无解的从来不是毒而是他的心。
李莲花太犟了,方多病希望漆南烛帮自己多说李莲花,可她这次选择了沉默,都说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她可以给他希望,可万般选择还是在他。
她是自私的,希望他活着,狠狠的活着,比任何和人都好。
与何晓慧道别后,打算瞒着方多病离开,但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他什么德行了,说着话好听承诺好听,可实际上却想不告而别。
但方多病没想到李莲花很好说话,他要跟着也给他跟,不赶他走了。
忽然有点受宠若惊,真的很不习惯。
漆南烛和何晓凤在掰嘴战,李莲花想上前拉架,方多病想安抚自己小姨,被两个女人眼神刀戳缩了手。
“小姨,小心你的伤。”方多病好心提醒,何晓凤直接把鞋子扔他身上。
好啰,直接两手一摊爱吵吵,不伤及性命就好了。
后面何晓慧也搬了张凳子,端了一盘瓜子来看戏。
两个人吵架的起因是,在要离开的时候漆南烛原本是想跟她说一说注意一下身边的某个人,谁知道,何晓凤腹部受伤了还能爬起来跟她吵。
然后就是何晓凤坐在漆南烛建议搬的椅子上跟她吵,看她伤口疼没力气,漆南烛直接给她扎针止疼,幸好笛飞声也就做出的样子吓人,伤口还算是还好,不然哪里还有力气。
何晓慧看不下去了,担心自己妹妹等会用力太猛伤太严重,叫人抬回房间了。
展云飞多次想帮忙,愣是没找到机会,要说跟漆南烛吵,吵不过。
结果怎么样不得而知,谁赢谁输也没定夺夺,反正何晓凤吵完后被欺骗的情绪被扫空,要自己赶紧养好伤,下山找漆南烛骂架。
漆南烛则是安安心心的跟着李莲花和方多病离开天机山庄。
他们这次要去找的是笛飞声的出处。
话说英雄不问出处,谁也想不到金鸳盟笛大盟主是来自西南一处豢养死士的地方。
“说实话,角姐把笛飞声养的可真好,笛飞声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是吃软饭的吧。”路上,漆南烛忍不住吐槽。
角丽谯对笛飞声的好,那可真是没得说,这是漆南烛看在眼里的。
虽然她常常说她得不到笛飞声的回应,可从来没有嘲笑过她对笛飞声的感情,说起来吃别的地方来看,是悲催的。
三个人来到笛家堡,场面一堆混乱,笛家堡家主重伤趴在地上爬向门口。
才得知原来笛家堡也是用了类似痋术,让人无法反抗家主,所以笛飞声答应和单孤刀合作就是为了要这业火痋来驱除体内的痋术。
李莲花却觉得为什么他解决了这些事还不来找自己呢。
其实他的心里是相信笛飞声的。
方多病猜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为什么不可能是被角姐抓回去做帮主夫人了呢?”漆南烛另有猜想。
此话一出,李莲花和方多病都看向她。
三个人猜来猜去,也都只是猜想,所以他们打算先研究那张人皮,寻找克制业火痋的方法。
李莲花转身问笛家主会痋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克制。
笛家主告诉他们,痋虫分级别,大克小,母克子,业火痋更是尊中之尊,据他所知,所有痋虫都会被它克制,也就是说克制业火痋也是一样,要找到母痋。
李莲花带了一把新剑给展云飞,因为他的剑断了,可他依旧不离不弃,展云飞不愿收,剑在人在,非死不弃,宝剑赠英雄,他也不是英雄。
可李莲花却问他,什么才是英雄?
展云飞没有说话,确实回答不出来,换做在十年前,他可以准确且坚定的说出来,李相夷那样的,甚至也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也是,年少轻狂也就是如此,可如今年岁大了,已经不再是那般轻狂了,李相夷如此,自己也如此。
对了几招后,展云飞问李莲花,少师不取回来吗?李莲花没有回答他。
展云飞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于剑,有些人弃剑如遗,有些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总是有所不同。
李莲花重复他这句话,人的信念总是有所不同,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心境不一样,自然信念不一样,是他错了,不该用自己的心思来揣度他的想法。
展云飞更加确定,眼前的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如今的平平无奇,真的变化了很大,李相夷不会这么说话,站在他面前的确确实实是李莲花。
李莲花也觉得展云飞今非昔比,十年过去,每个人都有变化,他也有变化啊。
又想起漆南烛与自己说的,别误了人家姻缘,于是又提醒他把头发扎起来,看着不舒服。
李莲花以的是自己看的不舒服,而非其他,是因为这事因他而起,也该因他而结束。
展云飞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拿着李莲花送自己的剑和自己的剑离开,说酒下次请他喝。
可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他们查到业火痋的母痋可能是在皇城,所以李莲花打算前往皇城。
方多病此时刚好得知忘川花的消息,于是让漆南烛和李莲花在天机山庄等他,李莲花要做的事有他没他都可以,这天下大有英雄在,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方多病知道李莲花什么德行,所以让自己家人拦着他。
可何晓慧不愿看英雄垂首,不做阻拦,这个家何晓慧当大,她都说了谁敢阻拦。
束好发的展云飞要来送他们,可李莲花拒绝了。
漆南烛在离开的时候估计撞了一下何晓凤,把她撞到展云飞怀里。
“好好珍惜。”
漆南烛真心实意的祝福与希望,不是说一定要他们绑在一起,而是希望彼此珍惜,她不希望再有人如她与李莲花一般,错过再错过。
两个人决然的走出天机山庄,那一刻,待在原地的众人似乎看到了李莲花身上所散发的光芒,有些人就是这样,站在那就会令人佩服。
刚出天机山庄,漆南烛就收到了一份信,看到是花容的信纸,小心翼翼的避开李莲花。
“那个,花花,我收到新的单子,我想……”漆南烛把信纸摊开给他看,花容很小心,真真切切写的就是一份请求她帮忙的信件,这是她们的约定,李莲花是什么人,越神秘反而越容易被他看破,所以正常才容易忽视。
李莲花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拉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去吧,毕竟养家糊口的事还是需要交给你。”
此刻李莲花是真的以为她接了单子,如果他知道她是去做交易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漆南烛也紧紧回抱着他,她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可她必须去,哪怕回不来。
她简单
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留在了莲花楼,身上只带了一些,驾着马离开。
李莲花也不舍得,他的时日无多了,他不知道她去多久,虽然她再三保证会尽快完成回来陪他,可他也怕自己每日都熬不过。
漆南烛叮嘱过他一定要服药,那些药丸够一阵的,千万别生挨。
李莲花答应的很爽快。
漆南烛离开时是喊着泪水的,如果不是为了解药,不会再离开他半步,李莲花也是,他害怕,害怕自己见不到她。
过了两座山,漆南烛就遇到了等候她多时的花容。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而是一同骑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