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五两银子 ...
-
虽然救火及时,可这品鉴馆还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宝瓶玉器碎了一地,文宝名画烧了大半。要是徐老没死,那般谨慎的人看到自己小心收藏的宝物被烟熏火燎泡水损毁,恐怕也得当场暴毙。
这会儿把遗体拉来这恐怕还得诈尸。
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这……”
眼前品鉴馆的惨状让徐聪跌坐在地,他脸色苍白,嘴巴张张合合,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今天是咋回事,这一遭一遭的?”
童捕快环视了一圈,大声嚷嚷着:“霍医师何在?咋样了!霍医师!”
“诊金!”
从人挤人的角落里,一只被纤细的手臂冒了出来,那蹭得乌黑沾上了不知道是谁人的血迹的手指因为被人挤来推去,摇摇晃晃地。
“五两!”
“啥玩意儿?这家伙搁这还寻思着赚钱呐?”
听了霍见双的回答,童林难以置信地嘀咕起来。这霍见双是个怪医,你说她是悬壶济世的仁医吧,她的诊金高得离谱附带点坑蒙拐骗,要说她是江湖骗子庸医吧,她又能妙手回春还慷慨义诊……
此人是一名女子,但却喜着男装,若是为了在江湖上掩人耳目方便行走,却又很坦荡地说明自己就是女性。
怪人,真是个怪人。
诊金五两,这账可不归官府。
童林瞅了眼跌坐在地上的徐聪,再看看那烧得凄惨的屋子,只能感叹今日徐松堂着实倒霉,然后径直地往那人堆里走去。
“嗳嗳嗳,让开让开!”将挡在前方的人拨开后,童林终于看到了正在给人涂药的霍见双。
她身上的衣服该是被刚才的火势烧着了边角,袖子衣摆被划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臂上是擦破了皮,但还是紧张的给旁边受伤的人简易处理烧伤的痕迹。
而她的助手,神秘怪人之二的这个叫做大牛的人,也笨手笨脚地在给人包扎伤口。
“本来是进来看宝物的,结果被扣留在这里就算了,还遭了火烧烟熏,好生倒霉!”
“可不是!奶奶的,这门票钱可得给老子退回来才行!”
“没错!没错!”
先是在品鉴馆莫名其妙被挑唆干架,而后是被当做嫌疑犯扣留在品鉴馆里,现在又差点沦为被烧死在品鉴馆内的冤魂。
这里都是些来头不小的江湖人士,还有一些藏宝大师,这口气恐怕不会轻易咽下。
“童捕快。”
童林还在皱眉思索就被飞出来的一卷纸卷击中额头,他抓住掉落的纸卷,怒而——
“我药箱里的药不够给这么多人处理伤势,麻烦派人按单子上的药草买来,诊金抵药钱,如若不够,事后清算与徐家结清。”
“你当我巡捕是啥?跑腿小子吗!”
“啊——”霍见双抬头望了望天,“那让我的助手去买也行。”
“来人!”童林一怒之下终究还是只怒了一下,他招呼来手下,将纸卷扔给他们,“按霍医师的方子抓药。”
这火起得突然,而且是在里外都有人把守的品鉴室里先烧起来的,火势迅猛,顷刻间就蔓延到整个品鉴馆,烧得干脆。
可分明【里外都有人把守】的呀。
霍见双洗干净双手,抹了把脸看向了那还在冒着黑烟的品鉴馆,刘元蓁和他的侍卫们在里头翻翻找找,大致是想要确认物品损坏的程度几何。
仔细想想,一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金玉堂皇的殿堂,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现在却是乌烟瘴气,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刘元蓁捧起一卷被烧破的名画叹气摇头,拂去上面的黑灰,将卷幅收整,交给了一旁的侍卫,往里头走去。
本以为璀星殿记档这般枯燥的工作该是年过半百的老夫子担当,没想到是个后生,想过这个后生或许只是听闻了一些传闻便燃起一腔热血想要寻找祥云舟宝物立功进爵罢了,却没想到他竟对这些名画宝物如此上心,这着实让霍见双既意外又钦佩。
“可惜了。”
霍见双叹了口气:“如此一来,多惊世骇俗的宝物,也不过是废墟中的一捧尘土罢了。”
“一定是你!!!”
走廊的那头,满头乱发的徐聪跨开一步摔下台阶,踉踉跄跄地朝那边还在收拾东西的大牛走去:“火是你放的!火肯定是你放的!”
“……”
霍见双两眼一抹黑,甩甩袖子快步朝大牛靠近。
要早知道会发生这么麻烦的事情,她可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落鲸鱼鳞」这种东西!
“徐聪!你想干嘛!”
童林赶来,当即将那几近疯癫的徐聪挡下。
“童捕快!快把这个狂徒抓起来!”徐聪红着眼指着大牛,吼道,“此人与那蛇蝎心肠的恶妇勾结,欲夺我徐家珍宝!”
“哈?”童林听完只觉得不可思议,“徐聪,你疯了吧你?”
“疯狂的是他们!”徐聪握紧了双拳,“这江湖庸医,用她的药童助手勾引那个毒妇,联手想要夺走我的珍宝!先是杀死我那久病的父亲,而后买通侍女想要毒害我母亲!在品鉴馆偷走我的珍宝后放火转移视线!她!他!他们!都是有备而来!”
徐聪这一席涉及情爱伦理的发言可让在一旁的吃瓜群众都哗然起来,刘元蓁察觉外头喧闹从品鉴馆中走出来,听见徐聪的离谱发言也是目瞪口呆。
“哎……真是人在路上走,瓜从天上来。”霍见双从大牛身后走出,无奈道,“徐少爷,你是话本看多了,还是戏文听多了?”
“你就是个江湖骗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戏码!那王媒婆,那张阿祥,全是你花钱来夸大你这江湖骗子医术的托!”徐聪嚷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来历不明的游医是想借那个失踪的李莲花的名气跻身江湖跻身朝堂,你敢说不是?!”
“确实,我来及滨的路上就听人说这霍医师是李莲花。”
“胡说八道,李莲花可是四顾门的李相夷,怎么可能是这个瘦弱的医师!”
“不是说那个李相夷死了吗?”
……
七嘴八舌,真的消息假的谣传胡乱交织,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徐少爷受了刺激,胡言乱语也正常。”霍见双叹了口气,抖了抖袖子上的土灰,继续说道,“先是说我指使药童勾引少夫人联手杀害公婆欲谋宝物,这会儿又说我利用他人名声想要大噪一时入世入朝。”
徐聪被霍见双这么一挑明,显然发现自己前后颠倒,气势上弱了一截。
“徐少爷真是太瞧得起在下这个江湖游医了,在下只是一名游医,路过及滨只求歇脚罢了。在下的行途档案,在驿站,府衙皆可查到,白纸黑字,事无巨细,绝不是‘来路不明’。而徐少爷所言,在下医好王媒婆与张大哥的事情,渔村的人皆可见证,镇上的人也知晓大半,若如徐少爷所说,这些人都是收了在下的钱受了在下的委托,才为在下所用,那在下可得有如同徐少爷这般殷实的家世,甚至还再更上一层楼才能掏得出这收买人心的财物啊。”霍见双轻轻一笑,“而若在下确实有这殷实的家财,何不在东华十里街振臂一呼,何苦来这偏僻渔村摸爬滚打呢?更别提那所谓利用他人名气,大噪一时。徐少爷,编故事也得贴合实际呀。”
徐聪在霍见双这里吃了亏,很快就转移了视线:“这药童呢!”
“我这药童?”
“没错!这个药童!”徐聪指着大牛说道,“光天化日,戴着面具,可疑得很!”
“啊……”大牛也指着自己,慢悠悠地回答道,“我戴着面具是因为,我脸上有可怖的伤,方才进馆那两位搜身的大哥非要摘我面具,也都被吓了一跳嘞。”
“搜身的人早就跑了!”徐聪一甩衣袖,“我看是你和那个毒妇给了他们好处吧!”
“我这一穷二白的,哪有好处给别人呢。”大牛无奈地叹气,抬起手解下了面具的绳子,露出了遮挡在面具下的丑陋伤疤,说道,“若是我这般模样都能勾引到少夫人,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看着霍大牛脸上丑陋的伤疤还有这穷弱体虚的模样,若是当真勾引到了少夫人,那可真是大熙奇谈了。
见自己连连失策,徐聪干脆赖在地上耍赖打滚,嚷嚷着“究竟是谁要害我徐家啊!”“怎么这么倒霉”之类的话,看热闹的人见状也哄笑一团。
而论最倒霉的,还是霍见双。
她是进来看稀世药材的,结果这又是赃物又是杀人又是纵火又是被扣屎盆子的……
“下次要是我想凑热闹啥的,你可一定要一拳把我揍晕啊。”
霍见双把大牛拽了下来,搭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拍了好几下。
她就不该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