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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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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霄,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怀柔剑?”沈婳伊问着她。
山洞之中别有洞天,其中存着武林高手留下的宝剑秘籍,这在江湖话本子里本是常见的事。话本中的主角儿但凡撞见这机遇,之后定是会借此飞黄腾达。
但人活于世毕竟不能像逗人一乐的话本一样肆意简单,玄铁宝剑虽然难得,但赤红霄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都传名剑有剑魂,剑魂认主,不投名剑缘分的人皆用不来。封娘娘的剑估计也是认主的,何况上面还刻了她所爱之人的名字,我怎敢轻易沾惹。
何况这等宝贝带在身上实在太招摇了,到时难免会招人觊觎,反而惹来麻烦。”
“民本无罪,怀璧其罪,我懂你的意思。虽然放回去实在是可惜,但它毕竟是封娘娘的宝贝,擅自动它本是不敬。当初放剑的人都不打算占为己有,那我们也别坏规矩好了。”
两人商量完之后,正准备把怀柔剑放回石像内时,才发觉石像内的小石室底部竟然放着一个深色的金属匣。那小匣放于底部,在幽暗的光线中极为隐蔽,若非动了这宝剑,极易让人忽略。
沈婳伊出于好奇拿出了那底部的小匣。那金属匣造得极为精密,但却并未设锁,用劲一推便能推开,里头只存了一卷竹简,再无它物。
“前有玄铁宝剑,这竹简莫不是记载了什么武林秘籍吧。”赤红霄惊奇道。
沈婳伊翻开那竹简,竹简上的字体亦是民间常见的楷书,上面的文字也不像古文那样考究,而是十分浅显易读。
二人一同阅览那竹简时,沈婳伊阅文的速度比赤红霄快,早先一步感叹道:
“没想到封娘娘当年虽没设门派,只是做着一介散侠,但还是收了随身的弟子,一代代传着她改创后的蜀地剑法。”
“封娘娘武功高强,就算没有设门派当掌门的野心,但惋惜自己一身本领没人继承,收几个随身弟子也是人之常情。”
赤红霄看完那竹简后未免也叹息起来:“只可惜写这竹简的弟子说他资质平庸,剑法始终难以学精,也不想误人子弟。
他无意在江湖中过刀尖舔血的日子,索性便把怀柔剑放在了封娘娘当初所在的山洞中。”
“红霄,你还是把这怀柔剑收了吧。”沈婳伊看完那竹简后把它收进了匣内。
“写竹简的人说了,他的资质虽配不上怀柔剑,但也觉得名剑认主应有机缘。
他把怀柔剑放于其中就是为了候这机缘,只愿得剑之人如封青一般,执剑不为杀戮,只为护己所爱,护百姓安稳。”
“我家妻君本就是位武艺高强、心存道义的侠客。如今遇这机缘,就算把怀柔剑收下,也不会违了封娘娘与她手下弟子的初衷。”
赤红霄本还想推拒一番,但沈婳伊比她还有收这剑的坦然之心,把她想放回宝剑的手给摁住了。
“夫人,你真觉得我能配上这怀柔剑吗?封娘娘是护国护民的大义之人,我握着她的宝剑,心里总没底。”
“你啊,都当掌门的人了,怎么还成天纠结自己这不配那不配的,这怎么行?”
沈婳伊叹下一口气。她明白赤红霄这样的性子逃不开她过往的经历,哪怕她已经自立于天地间,不再受人所控,本性也一时难改。
“你可以不信你自己,那你总信我吧。赤红霄是个心存道义的能人,她配得上这世间所有好东西,这话是我沈婳伊说的,不服的都来跟我吵一架!看谁赢谁。”
赤红霄被她信誓旦旦的模样逗笑:“行,我信夫人,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我在这儿也对封娘娘的神像许诺,我赤红霄若收下这怀柔剑,必不会成天把它挂在腰间炫耀得意。我会把它好生放好,只用它行仗义之事。”
“还望封娘娘的神力助我,今后我赤红霄用此剑护己所爱、行仗义事时,您能助我一往直前,达成所愿。”赤红霄双手合十,对着石像前郑重许诺了起来。
许诺完后,她仍是觉得敬意不足,可这毕竟不在武女庙中,她凑不出香烛可以供奉。赤红霄纠结半晌,对着沈婳伊感慨道:
“夫人,就这样拿走了封娘娘的宝贝,我总觉得还是太不客气了。但这儿又没香烛,我们能找出什么东西供奉她啊,封娘娘除了香火外还会缺别的东西吗?”
沈婳伊安慰她道:“实在不行,我们就下山去武女庙里烧香答谢她好了。或者我们也给她做个神龛,摆在武神山里供起来,就像外头供山神的神龛一样?”
“你说到山神,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山神神龛那样小,旁边还摆了山神夫人的小像呢。
山神都能跟夫人成双成对,一同享受供奉,但封娘娘却没有,有谁会替她记挂这个,带上她的所爱。”
沈婳伊见她这样上心,脸上也多了几分正经与严肃:“既然你这般有心,那不如我们就在山间摆这样一个神龛好了,和土地神的一样。”
两人拿好主意后,赤红霄把怀柔剑小心收好系在了身后。
二人顺着来时路离开了石洞后,顾虑到摔晕的金明赋和受伤的斗衡,只得把马车重新架下山去,寻好了客栈暂且落脚。
斗衡依旧和金明赋住同一间屋子,他的伤已被包扎处理好。
沈婳伊多少顾念着自己这个手下,见他们二人到了饭点依旧没有下楼吃饭,店小二又忙着招待客人抽不开身,便托了饭盘想上楼给他们送饭。
赤红霄看出她的意图,赶忙制止她道:“夫人你别去,这点小事你唤我手下人去就行了,干嘛亲自去啊。”
“我这不是捎带手而已吗。”
赤红霄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饭盘:“那你也不能对谁都捎带手啊,哪怕是为了斗衡去也不行。”
“为什么啊?”
“你忘了斗衡跟金明赋住一个屋子吗?你给斗衡送饭,不也等于顺带给他送?那金明赋今天摔惨了,见你好心送了饭上来,待会儿感动之下瞧上你了怎么办?”
“不至于吧,我不过举手之劳,他至于为这点事儿就……”
“怎么不至于啊,干啥不至于!”赤红霄突然激动起来。
“夫人你咋没有自知之明呢!你这般好的模样,让人多看几眼就喜欢了。你再对他好心肠一下,这金老二怎么不至于看上你啊。
你看看他在这家里的排行,还是老二!你知道这是多危险的数儿吗,我们要远离所有排行老二的人……”
“好好好,我不去就是了……”
沈婳伊无奈之余也觉得她这番胡闹的样子有几分好笑:“今后我离他远远的,再不跟他说话了行了吧。
你可快住嘴吧,不至于的事儿,你就一个人在那儿瞎猜,哪有人会因为一顿饭就看上别人的夫人的。”
赤红霄忽然有了种不被理解的委屈感,不由愤愤道:“怎么不至于啊,怎么不至于!我可懂了,因为当年我就是这么看上夫人的!”
“……”
两人安顿收拾完之后,不觉间夜色已深。今天发生的一切终至了尾声,沈婳伊感觉自己的脖颈与锁骨间仍起伏着一阵酥麻,她拥住赤红霄的同时语调中忽然带了几分怅然:
“红霄,你每天都这么亲热我,弄得我习惯之后,你若哪一天兴致淡下去,不再这么亲热我了,我估计就难过了……”
赤红霄一听她说难过,马上便正经起来:“我不会让夫人难过的,夫人若是喜欢的话,我天天都能这么亲热夫人。
只是别说我了,我也担心夫人对我是否有日久寡淡的那天,你会开始嫌我太黏着你,太贪心了……”
“你怎么跟我有一样的担心啊,稀奇。”沈婳伊捧住她的脸。
“我一旦抓什么东西在手上,就总害怕它会溜走,总怕我会抓不住,特别是已经习惯的东西。若是抓不住,若是变了,反而更伤心,甚至会觉得还不如一开始没有的好……”
“我听世人说,夫妻久了对彼此总会无兴致的。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也这样……”
她听见她的叹息声很是惆怅,海浪一般顺着夜风轻轻荡漾至她的耳畔。
赤红霄紧紧拥抱住她:“夫人大晚上怎么犯杞人忧天的毛病了。你不要提前担心这个,因为想来在这事上,我同夫人是一样怕的,怕美好的东西抓在手里留不住,总会失去……”
“如果我们都一样怕的话,那彼此是不是能抓得更紧些,反而不会轻易松手了?我不会轻易放弃夫人,夫人也不会轻易放弃我……”
“我还以为我们像的地方其实不多呢……”沈婳伊在感慨中笑了起来。
“世人都说两人相爱,结成夫妻最坏最常见的结果便是相看两厌。我想我是那种宁愿相看两厌,也不想轻易分开的人。我一旦习惯你在我身边亲热我,就害怕改这习惯了……”
“夫人,你又把我的话抢去说了。你每次都把话抢完了,让我说什么?”赤红霄依偎着她的脸。
她只感觉自己所理解的幸福原来并非抽象。原来它有真切的触感,原来它有呼吸,有体温,能满满当当地幻化成她的模样,挨在她的怀中。
“我对夫人的贪念是习惯,夫人害怕失去也是习惯。那不如就永远别改这习惯了吧,一直到我们双方都相看两厌为止,最好永远都不会相看两厌……”
她温柔地吻上她的唇瓣,几乎想把她永远融进自己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