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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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州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的身形称不上是壮硕，而更应该用“精瘦”去形容。但即便如此，他的个头也未免有些太高了，以至于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都已经带来一种可怕的、极强的压迫感。
唐州的身高算不得矮，可是当站在男人身前的时候，依旧会被从对方的身形所完全的笼罩。对方的体格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正常人该有的标准，尽管他并未做什么，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却也依旧会让人不自觉的、从心头生出一种畏惧来。
那与其他的任何一切都无关，非要总结的话，可以将其视为在面对拥有着强烈的“非人感”的存在的时候，一种本能的退避。
这原本并不应该对唐州造成影响，毕竟唐州自己便是站在这个浩渺而又宏大的宇宙最顶端的存在；然而眼前的男人的身份却又不一般，因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唐州便已经不自觉的想要从对方的视线当中逃离。
只是他那后退一步的动作显然已经惊动了这不请自来的男人。对方原本虚虚拢起的羽翼在一瞬间收紧，看似柔软的羽毛拥有着可怕的坚硬与锋锐。
于是唐州的后背像是抵上了一堵墙，再没有哪怕是半点的挪动空间。
男人朝着他弯下腰来，头顶的日光灯照在他的身上，打下了一片的阴影。而唐州正好被这阴影所完全的包裹笼罩在其中，如同陷入了一个无法突破和逃离的、可怖的禁锢当中。
这个时候，唐州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上一点什么了——至少不能任由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尤其是当那双拥有着黑色巩膜的、黄金色的眼睛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唐州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同他叫嚣着危险。
如果不是还谨记着自己如今是在神域之外的、脆弱的人类世界，那么唐州大概在看到男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直接切本体跑路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跑路不成，也要展现出十二分的戒备来。
但事实是在跨出神域的那一刻，唐州身周的空间便有如荡开的水幕那样轻微的波动着，像是一层浅浅的覆盖包裹住青年，将他与世界隔开的屏障。
这是有如一种将自己浑身都包裹在一个套子里面一样的感觉，不管发生过多少次，唐州觉得自己都没有办法习惯。
但是这又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整个庞大而又浩瀚的星宇都归于六位魔神的统治之下。
但即便如此，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魔神的力量也实在是有些太超过了。
除了浩渺的宇宙星海之外，魔神一般不会在其他的地方显露出自己的真身，因为仅仅只是祂们身周所逸散而出的力量与些许的权柄，都足以将一整颗星球给碾压成碎屑。
尽管魔神们并不将除了和自己同规格之外的其他任何存在放入眼中，但是祂们毕竟贪图来自生灵的文明所创造出来的种种便利与享受——也没有谁是以杀戮和毁灭为爱好的性格——所以，如果要进入这些于祂们的存在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渺小的生物所生存的区域当中的话，祂们就必须把自己的力量收敛再收敛，同时在外观上也呈现出与之相接近的、至少得是能够被观测的形态。
因为祂们毕竟是有着“天灾”之名的魔神。即便并不怀有恶意，但光是祂们的存在本身对于其他的低纬的生物来说，便已经是一种可怖的灾难。
直视魔神的真身，便也必然会受到来自魔神的权柄的影响。若是原本就是这位魔神的信仰者、行走在对方的权柄途径上，并且身负力量的话，或许还能够根据自身的实力而拥有一二的抵抗力；但若是换成原本就毫无力量的普通生灵，当直面魔神本体的那一刻……
或许当场就会扭曲异变成什么不得了的抽象的怪物吧？
总之，为了能够更好的在人世间行走和享受，也是因为重新构建一个新的秩序与文明，并且等待其发展实在是太过于麻烦和漫长，魔神们共同签署了【契约】。
【契约】规定，魔神们不会在除了神域之外的其他地方完全的解放自己的力量，也会避免对世界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每一位魔神都拥有被列入了自己名下的浩瀚的星域，其他的魔神轻易不得擅入——否则很有可能被视为宣战。除非那是本身存在就很特殊的、被公开了并且允许其他魔神踏足的地方。
——比如唐州眼下正在的这一颗星球。
这是一颗名为【阿斯特莱娅】的海滨星球，整颗星球上有90%的区域都是海洋；至于那剩下的10%的陆地部分也并非是以连成一片的、大陆的形式存在的，而是一座又一座或大或小的、在海面上探出头来的岛屿。
这颗星球隶属于飓风与洪涝的天灾，魔神埃涅弥耶的掌管与统治。
据说这一颗星球在几百年前还不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埃涅弥耶在这颗星球上降下了雷霆之怒，咆哮的龙卷风暴与连绵不绝的洪涝将整颗星球都彻底的淹没，曾经的都市也好，过往也罢，全部都在洪水当中被摧毁，这一颗星球也成为了死星。
直到几百年后的现在，联盟在确定了飓风与洪涝的天灾不再关注这一颗星球之后方才将其重新接手，并且依据这颗星球原本的特性，因地制宜的将其改造成了一颗旅游星球，总算是让这颗星球上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与活力。
尽管同为魔神，但是魔神们之间实际上很少有交集。更不要提这几百年当中，为了迎接【玩家】的到来，唐州在自己的神域当中闭门不出，对于外界的诸多变化的了解当然是少之又少。
不过在唐州的印象当中，飓风与洪涝的魔神埃涅弥耶是一位总体性格能够称得上是“安静”的魔神，甚至带了些腼腆与内向的感觉，他实在很难想象到会有什么事情能够引得那位魔神勃然大怒，为一整颗星球都带来这样的灭顶之灾。
唐州的走神有些太过于明显了，于是原本站在他身前的男人难免的为此而然露出了点不悦的表情来。他低下头去，贴在了唐州的脖颈上，随后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像是蛇类一样的两颗尖牙抵住了唐州咽喉处的那一节软骨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已经带来了隐秘的威胁。
唐州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的推开了索尔特尔，抬起手来摸了一下自己的颈侧，看着面前的人身蛇尾的魔神，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明。
他没有想到，自己对索尔特尔居然已经不设防到了这样的程度……即便对于魔神来说，只要不击破他们作为魔神的“核心”，那么区区被折断颈项甚至是连致命伤都算不得；但对于曾经是人类的唐州而言，脖颈依旧是一个他在潜意识里会觉得脆弱并且需要保护的地方。
但就这样让索尔特尔给贴了过来，他自己的本能甚至都完全没有发出预警，默认了索尔特尔的接近……
唐州真的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和索尔特尔之间可以亲近到这样的程度。
“索尔特尔……”唐州念着对方的名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在他这里被念出了仿若百转千回一般的效果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情绪在这样询问的同时已经飞快的冷静了下来，仿佛先前的所有的羞赧也好，挣扎也好，全部都不存在。
被称作“索尔特尔”的男人那一双金色的眼瞳动了动。
他的目光垂下来，落在了唐州的身上。这视线极为的专注，像是在进行狩猎之前的掠食者，而唐州则是那个已经被注定了命运的猎物。
面对唐州的问题，索尔特尔并不答话，只是朝着唐州伸出手，要去抓住他的手腕。
白色的宽大的衣袖因为他的动作而向下滑落，露出来了一小截的手臂，于是便能够看到那些在手臂上间或生长的、一小片一小片似是能够反射光泽的银白色鳞片。
他身上的每一点异常都透露出令人胆寒的恐惧，是只需要看上这么一眼就能够断定，那绝对只是什么东西勉强的披上了一层人皮——仅此而已。
但是索尔特尔的行动失败了。
他并没有能够真正的碰到唐州。流淌着金色的音符的、深紫色的力量被压缩到了极致，在这一小片空间当中爆发，只是其中却蕴含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足以将一颗星球都炸毁的力量。
然而面对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攻击，索尔特尔却甚至是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见在他的指尖浮现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小型的黑洞，从黑洞的另一边传来了某种过于冰冷而又充满死寂的气息。
黑洞无声无息的将那一小团属于【噩曲】的力量所吞噬，随后安静的重新合拢。一切都回到了最刚开始的时候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索尔特尔抬起眼，望着唐州的目光与表情甚至称得上一声“无辜”。
唐州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牙痒痒。
只是这种“无辜”，同样使得那种从对方出现的时候就隐秘存在的违和感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最顶峰，到了根本无法被忽视的地步。
唐州终于是放下了自从见到了索尔特尔就开始暴躁的、忍不住想要逃离的、有如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情绪。虽然唇角仍旧是挂着嘲讽的弧度，但是他的眼底的确是有一闪而过的担忧。
“喂，索尔特尔。”唐州开口，语气绝对算不得好，“你怎么了？”
——这家伙不太对劲。
尽管他们之间已经分别了不知道多少个魔神纪，但是唐州以自己曾经和索尔特尔朝夕相处的经验意识到，在索尔特尔的身上绝对存在着某种“问题”。
再联想到之前海斯提安带给他的消息，索尔特尔是和自己的神域一起，从幽冥当中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唐州很难不去思考，如今的索尔特尔究竟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当中。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会困扰唐州太久，因为他很快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身前的青年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亦或者是唐州方才攻击的行为而产生任何的要退避的意思。他如同根本感知不到那些从黑发的青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蓬勃恶意，只是不管不顾的想要同他有所接触、紧紧相贴。
原本只是缠绕在唐州小腿上的鳞尾也开始因为主人的心情而焦躁起来，即便是在主人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的前提下，也开始焦躁的自己行动了起来——它开始不仅仅满足于只是停留在这里了，而是朝着更往上的部分蔓延，同时逐渐的收紧了力道，像是要将唐州就这样紧紧的圈住，连一丁点的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这下子，唐州要是还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话，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他一把伸出手，抓住了那已经在自己的腰上缠绕了几圈的尾巴，用了非常大的力气要将这尾巴从自己的身上给扯下去。
“索尔特尔！”这一次，唐州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办法维持他平日的的优雅和冷静，反而是带了些于他而言少有的气急败坏在其中，“你这是要发什么疯？！”
唐州一边这样斥问，目光落在了索尔特尔的脸上，随后飞快的、如同被火焰灼伤了那样的挪开，心头的情绪不可谓不复杂。
大概是发现了如果自己不给出一个回答的话，那么唐州真的不可能让自己亲近。索尔特尔的面上露出了带了些苦恼的表情，翅膀上的。那些隐在羽毛的间隙当中的猩红色肉眼原本是半睁半闭的，如今却全部都在一瞬间倏然睁大，视线的最终落点全部都集中在唐州的身上。
被那样多的目光所注视着，就算是唐州，也会觉得自己的心头一紧，胸膛之下的心脏都开始以一种过快的频率跳动。
“我做错了什么吗，阿德莱斯。”然而那些眼睛的主人、魔神索尔特尔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危险的异样来，只是开口反问唐州，声音里面甚至是还带着几分难掩的委屈，“你今天好像一直在生我气。”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熟稔，态度也是如此的自然，几乎要让唐州以为他们之间并非是在魔神纪元开启之后就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成千上万年的关系，而依旧还像是很久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
或许是因为看唐州沉默了太久的时间，银白色的魔神歪着头想了想，随后凑上来，在唐州的唇上轻轻的啄吻了一下，冰凉的唇瓣像是一点落在唐州的唇舌间的雪。
“阿德莱斯？”对方还在喊他的名字。
而唐州这才猛的惊醒并且反应了过来，如同被火给灼烧到了那样猛的后跳了几步，面上写满了惊疑不定。
等等、等等啊——！
唐州的内心在无声的尖叫、呐喊。
这个不管怎么看都根本不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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