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绵》安花

3、第 3 章

　　我揉了揉发干的嗓子，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剥开把我裹成团子的被子，踢着鞋走了出去。
　　嗓子发干，难受的紧。
　　只有赵莫临才这么不会体贴人。无数次感叹那些和赵莫临谈过恋爱的傻姑娘，就这种男人是怎么忍得住的。
　　好吧，我忍了七年。
　　我迷迷糊糊的打开冰箱，冰凉的水抚平了我心脏扑通扑通的燥意，我忘了我当时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只记得赵莫临突然说了句话，吓得那瓶混着寒霜的水咕噜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一刻我无比庆幸，幸好，我把盖子盖上了。
　　“怎么不穿鞋？”
　　“你怎么在这儿？”我任由他将拖鞋穿在我的脚上，迷迷糊糊的犯浑，“不去工作吗赵总？”
　　“看看几点，我没那么工作狂。”他叫我酒鬼，还嫌我多嘴。
　　我眯着眼，实在抱歉，近视眼不戴眼镜真的看不清。
　　“九点？”我试探的说出一个数。
　　“瞎子，是十二点。”他终于满意的骂了我。
　　“哦。”
　　再次见到萨摩耶多少有点激动，看着它雪白的毛蹭着我的小腿转圈圈，心底不知道第几次庆幸没在狗肉店见到它。
　　“你不是说明天晚上才回来吗。”
　　我看赵莫临在我们一人一狗面前十分尴尬，状似无意的问了问。
　　“那是今晚，你睡了一天。”
　　我这才终于仔细的看了看赵莫临。
　　熟悉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下巴右边有个不太明显的小痣，还有年轻时叛逆打在右耳的两个耳钉，现在带了两个银色的耳圈，漂亮脸蛋随着主人的嘴巴一起做出了无奈的样子。
　　第无数次感叹，老娘赚了。
　　或许是惊讶我睡了一天，又或许是惊讶赵莫临似乎真的守了我一天，我对赵莫临甜甜的笑了一下。
　　“再不醒，我就把你脑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这么能睡。”
　　漂亮脸蛋的主人哟，可真是能说。
　　我摸了摸萨摩耶的头，它投巧在我手心晃了晃。
　　心想，你敲开还真能看到东西。
　　“我饿了赵莫临。”我得寸进尺的说，“想吃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又悄悄加一句
　　“要黏糊糊的。”
　　又加一句
　　“还想吃小笼包。”
　　终于，我心满意足的在赵莫临脸上看到了不耐烦的表情。
　　我想，这才对嘛。
　　赵莫临不可能对江绵有耐心。
　　他伸出手指向沙发，眉头紧皱，说：“去那坐着等着。”
　　又踢了踢萨摩耶，“还有你这条傻狗。”
　　我和萨摩耶面面相觑，似乎不理解赵莫临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
　　可还没等我站起来，赵莫临就握着手机冲了出去。
　　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才对嘛，我安慰自己。
　　赵莫临不爱江绵，怎么会给江绵做西红柿鸡蛋面。
　　我将狗轰了出去。
　　赵莫临不爱江绵，怎么会给江绵做小笼包呢。
　　我走进通亮的厨房。
　　人是滚了出去，但面还是要吃的。
　　赵莫临还是帅的。
　　我赌气的煮了一大锅面，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进碗里。
　　帅也没用，他脑子笨。
　　心脏迟来的，一抽一抽的，疼。
　　疼的我握不住筷子。
　　赵莫临的电话及时响起，清冷的声音说出的话带着急意混着热气，在冰天雪地的零下十二度的里，他只烫到了连手机都拿不紧的江绵。那声音在装修华丽的别墅里四处碰壁，他说，“苏婷发烧了，我去医院看一眼。”
　　我不想再听下去，一声不发的挂断电话。
　　我看着红彤彤的黏糊糊的面，只觉得恶心。
　　心脏还是疼。
　　头也疼。
　　全身都在叫嚣着，好痛。
　　笨蛋，你老婆也生病了。
　　终于在十二点的最后一分钟，我趴在桌子上，没了意识。
　　嗡——嗡——
　　“喂？”我揉了揉枕的发麻的胳膊，听着对面胡扯。
　　“嫂子好，”李玉良是个很会做人的人，哪怕所有人都对江绵比如蛇蝎又暗地毁谤，李玉良表面上对她永远是最尊敬不过的了，“嫂子有时间吗，赵哥他喝多了，吵着要您来接。”
　　赵莫临找我？
　　我心想李玉良听错名字了吧。
　　刚想开口回，“没空。”
　　对面一声，“江绵”混着DJ的混响声听的异常清晰。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已经坐上了去往酒吧的车。
　　开车的时赵莫临的助理小王，我和他接触不多，应该还没苏婷和他接触的多，但我从赵莫临的只言片语里知道小王是个能力不错的。
　　“嗯……”
　　“王康。”小王适时的出声，“夫人放心，赵总今天聚会没叫外人。”
　　谁想问这个了。
　　我缩回去，无聊的刷着手机。
　　苏婷深夜与一男子进医院，疑似未婚先孕。
　　后面跟了一个大大的爆字。
　　不用点开照片，仅凭一眼我就知道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背影就是昨晚上急忙忙赶出门去的赵莫临。
　　“昨晚赵总将苏小姐放到医院就离开了。”王康真对的起赵莫临那一句挺会做事。
　　我翻了翻评论区，他们俩的cp粉有很多，说实话我都有些嗑他们。
　　从大一的时候就嗑。
　　那时候校草和校花争锋相对，对谁都带着讥笑和玩味的赵莫临偏偏对苏婷的眼神尤为认真。那时候哪怕是最不爱八卦的我，也能把他们的故事全文背诵。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如果没有我，赵夫人肯定会是苏婷。
　　我点击回复了一条评论。
　　——放心，他们快要结婚了。
　　在三个月后。
　　可能是某天阳光灿烂的清晨，也可能是某个浪漫的傍晚。
　　总之，没有江绵。
　　“嫂子！”李玉良看到我十分殷切的走了过来，“赵哥今晚兴致不高，多喝了些，我们可没灌赵哥，嫂子见谅。”
　　我笑了笑当不在意，眼神却直勾勾地和赵莫临对视。
　　怎么看也看不出他喝多的样子。
　　我看他伸手倒了杯酒，往前一推，命令式的，“喝了。”
　　“不喝。”
　　“喝了！”
　　“不喝！”
　　“江绵！”赵莫临站了起来，拳头紧攥，这么昏暗的灯光我仍然能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
　　“嫂子别生气，赵哥喝多了。”李玉良伸手将我往后拽了拽，我心想你劝错了人，生气的明明是那位。我没看李玉良拉我的手，眼神还盯着赵莫临。
　　我看见他步伐有条不紊的向我走来，拉着我就往门外走，把在座的各位都下了一跳。
　　这个各位里，不包括我。
　　我太了解赵莫临。
　　我知道他在这个酒吧里有房间。
　　知道他为社么要我喝酒。
　　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更知道他的下句话会是“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倔强的抬着头，像即将枯死的白月季，骄傲的昂着头颅，“我记性不好，要不赵大公子你提醒一下？”
　　“江绵！”
　　他眼睛红了，好想要流下泪来。
　　其实赵莫临很像个小孩子，我忽然想起了无数个赵莫临争风吃醋的场景，有时候是和画板，有时候是和相机，有时候是和电视，总之吃醋的对象都很幼稚。
　　每个回忆的最后，赵莫临都是这个表情。
　　要哭不哭的，眼睛红红的，嘴巴微微向下，好像一碰就碎了。
　　在被他摁在床铺的那一刻，我的心脏与他的跳动重合。
　　是你不吃面的。
　　我愤愤的想。
　　好像那同频的心脏能将我的心里话传过去似的，我一遍又一遍委屈的想，一遍又一遍委屈的控诉。
　　好想二十二岁的赵莫临来管管二十九岁的赵莫临。
　　二十二岁的赵莫临一定不会让人欺负江绵。
　　二十二岁的赵莫临管不住二十九岁的赵莫临。
　　二十二岁的赵莫临爱江绵。
　　那个会撒娇的赵莫临是二十二岁的男大学生，不是投资界有名的新秀。
　　算了，我最后大度的想
　　算了……
　　谁让今天赵莫临二十九岁了，那我就让一让他吧。
　　“生日快乐，赵莫临。”我勾着他的脖子，注视着深夜里淬着星辰的那双看谁都深情地眼睛，我攀在他的耳边，断断续续的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