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兮》查予生

4、敌意

　　至凌兮仍未做好心理准备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动英中学门口。

　　她抬腕看看表，还是提前了十分钟。她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肩上的背带，稳步走进校园。

　　现在应该有挺多人来了吧。

　　至凌兮边走边观察着路过的高一教室，如此推测。

　　她走过高一七班来到高一八班的后门，一眼便识出一个位于教室中间的人。

　　是见了不久的李盈溪。对于李盈溪来说，昨天对着至凌兮还腼腆羞涩的她现在正对着一位皮肤略黑，眼神锐利此刻柔和，容貌姣好的女生谈笑风生。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见到这一幕，至凌兮先是一愣，心中浮现出奇怪的感觉，但很快就被忐忑不安的心情取代。迈着小碎步来回走动。

　　“兮主，她看过来了。”

　　101适时提醒，至凌兮一扭头便和李盈溪的目光撞上，李盈溪睁大眼偏过头，继续和对面的女生聊天。

　　她……她竟然……

　　至凌兮在她回过头去后，隐隐有怒气从心中散发。

　　把我当空气！

　　至凌兮不免有些小失落。可转念一想，第一次见面李盈溪腼腆的模样，也有些释然。她放下双手，挺直背向她们走去。

　　“嘿，李盈溪，我们又见面了～”

　　闻声，二人同时偏头。略黑皮肤的女生表情不愠不火。李盈溪眼中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紧张。

　　“额……”

　　至凌兮见两人都不说话，顿感尴尬。眼睛向略黑皮肤女生看去，问：“李盈溪，这位是？”

　　“哦，她是我初中三年的朋友，黄依尚，”李盈溪这才算完全反应过来，流利地说完又看向至凌兮，“这位是昨天认识的，至凌兮，总之和我的溪不一样。”

　　黄依尚也向至凌兮看去，双眼微眯。至凌兮顿感受到了打量。为维护自身安全，只好壮起胆子回视她。

　　两人的目光都锁在对方身上约1秒，黄依尚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平淡地道：“你好。”

　　“你好。”至凌兮礼貌回应。

　　黄依尚点点头，旋即转向李盈溪。找了个话题与之再次聊起来。

　　是错觉吗？

　　至凌兮无心参与她们生活琐碎的谈话，而是望着前方思索。

　　黄依尚刚才的眼神挺凌厉的，我貌似没惹她吧?

　　至凌兮看一眼黄依尚面对李盈溪绽放的笑容与与对她之前显露出的敌意判若两人的样子。心中有个答案好像要浮出水面，可立刻就消失了。让她的脑袋有些乱。

　　看样子，她很喜欢和李盈溪在一起啊。

　　至凌兮得出结论，心情舒畅多了。微笑地旁听她们的对话，对于她来说倒也算是件不错的事。

　　十分钟过去，一位个子很高，身材匀称，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大步走进教室。

　　李盈溪和黄依尚不约而同向讲台看去，有对视一眼，笑笑。

　　李盈溪侧眼，猝不及防看见至凌兮温柔的微笑，心一抖，低下头快步往第三排找座位。

　　这孩子怎么又不看我？我难道很可怕吗？

　　至凌兮困惑地摸摸自己的脸，不明所以。

　　可能这就是好朋友与初识同学的区别吧。

　　她叹口气，跟着李盈溪到了第三排，在她右边坐下。

　　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她不知道的是，藏在李盈溪修剪得略短的发丝下微红的耳尖。

　　黄依尚坐在李盈溪左边，她看向李盈溪时眉眼间是不易察觉的温柔。而每当至凌兮不小心与她对视时，黄依尚的眼神就会陡然锐利起来，有一种小狗对人狂吠的感觉。

　　第一次可能是错觉，意外。但多来几次之后，至凌兮愈发相信自己的直觉。在老师介绍完自己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后，至凌兮便能肯定黄依尚对她有敌意了。

　　这也太明显了。

　　早就听过数次开学事宜的至凌兮不愿再多听一遍。眼神飘忽地看着黑板，顺带着思考关于黄依尚为什么会对自己有敌意的问题。

　　到了最后她已经想出了一个答案。却只是暂时搁置在那儿，没有立刻下决断。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大家回家吧。哦对了。不要忘记明天早上8点准时到校哦。”班主任全程没有换过表情。语气却在结束时带点昂扬。

　　“我们回去吧。”

　　黄依尚和至凌兮几乎同时在她耳边响起。

　　李盈溪猛抬头。先看看黄依尚，再看看至凌兮，有些蒙圈。

　　至凌兮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微微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强行忽视对面投来的阴沉目光，自顾自地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肩道：“看来我和她都想和你一同回去，不知是否可以?”

　　“当然可以！”李盈溪猛地站起身，飞快地背上书包冲出教室。

　　至凌兮见状想追上去。察觉那道目光紧跟自己，不由得停下脚步，微侧眼道：“虽然不清楚，但是现在我和她只是同学，顶多普通朋友。”

　　言毕，她一刻也不多做停留，下楼去了。

　　黄依尚听见了。表情沉郁，貌似并未受她话的影响。用最大速度跟了上去。

　　“嗨，盈溪！”

　　身后传来一声高喊。李盈溪快速奔跑的步子缓下来，但仍不停散步似地走着。至凌兮见状不敢停，保持先前速度来到她身边，气息不稳地道：“你为什么跑那么快啊，我都跟不上。”

　　“……抱歉。”

　　至凌兮看她静默一会儿接着道歉，心中觉得奇怪。欲问，她略低头，有些腼腆。

　　至凌兮便决定先不问，转而道：“没关系，不用道歉。要不等一下黄依尚吧，她也跟来了。”

　　“嗯。”简短的回答。

　　“兮主，等回家我有事要告诉你，做好心理准备。”

　　101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冒出，吓得她一激灵。她偏过头，正好与李盈溪看向她的目光对上。两人皆是一愣，随即李盈竟率先问道：“怎么了？”

　　至凌兮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道：“没事，只是有点冷。”

　　啊?什么？

　　李盈溪听到这样奇葩的回答，眉头微蹙，疑惑道：“现在气温不是挺高的吗？八月底。”

　　至凌兮再说完马上就意识到了，有些尴尬。见她这么问就更不知所措。含糊不清地道：“嗯……毕竟是八月底……”

　　“那下次带件外套吧，别冷到了。”

　　话里都是关怀的意思。至凌兮更加不可置信，但更多的还是温暖。

　　这种理由都信。至凌兮偷笑，还忘记羞涩这样说。

　　李盈溪知道自己说多了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也就正好没看见唇角扬起的至凌兮。

　　没几秒，各怀心思的两人便远远看见黄衣尚身影，慢慢放大，随后出现在李盈溪面前。

　　“我们回去吧。”

　　“嗯。”

　　于是左为至凌兮右为黄依尚，以李盈溪为中心的三个人踏上回家的路。

　　正所谓“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可现在并排行走的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呈现出敌对形式。带着轻微的低气压，身处暴风中心的李盈溪好似一无所觉，从头至尾不发表任何观点。

　　至凌兮本以为自己说的那番话会起点作用，不过那只是她以为。

　　从见到她站在李盈溪右边后向至凌兮投来的视线，至凌兮便知她非但没听进去，还误解了。

　　至凌兮心里不舒服，也就点燃了她心中的火苗。由是她面无惧色地回望黄依尚。

　　一直走到街口，这种形势才有所缓和。因为黄依尚要拐弯回家了。

　　她非常适时地露出被她略黑的皮肤衬得愈发白的一口整齐牙齿，微笑着对李盈溪道：“从这里开始，我和你就不同路了。我先回家了，下次再同走吧。”

　　“哦……那好吧。”

　　李盈溪明显有些失落，却没有挽留，而是也微笑地道：“明天再见。”

　　“嗯，明天见。”

　　黄依尚见她不舍，心情愉悦不少，笑得更加灿烂。走到对面街口，回头朝她挥挥手，得到一个微笑便满足地没入街边树的阴影中。

　　目送到黄依尚逐渐缩为一个点，再也看不见了，李盈溪才收回目光，眼中尽是不舍。

　　至凌兮跟着她也目送黄依尚，眼中却没有她般的感情。而是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言不发。

　　回过神来，至凌兮右手搭上李盈溪的肩膀，安慰地轻拍。轻声道：“我们也回去吧。”

　　“好。”回答总算有了变化。李盈溪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因为黄依尚。

　　“今天你也送我回去吗？”快要到家时，李盈溪与昨天一样问道。不同的是她这次顺畅多了，不见拖沓的痕迹。

　　“是啊，我和你不是朋友吗？送你回家也是顺道。举手之劳。”

　　最后那个字她特意将音调转了一个弯，听得她喜上心头。她开心的笑起来，不再藏着。

　　日光照在她明艳的脸庞上愈发白皙。至凌兮一时间有些看呆了，晃晃脑袋。

　　不经意间又来到了那栋灰白色大楼面前。李盈溪蹦跳着上了楼梯，回过头摆摆手：“我回家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至凌兮微笑着挥挥手，看着她拐入上层楼梯，而后靠在墙边摁下按钮。

　　在她接到任务的初始，她只把李盈溪当做目标人物看待。毕竟她不是没玩过攻略游戏。只要好感度够高，自卑问题也会慢慢解决。

　　而在与李盈溪的相处中渐渐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她的情绪和情感都是真实的，多变的。处在同一处境，将心比心也能帮到对方以及自己。

　　至凌兮换好拖鞋，映入眼帘的是101满身是汗地做俯卧撑。

　　“兮主，欢迎回家。”

　　101撑跳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唇角微弯地招呼道。

　　“嗯。”仍旧不习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应一句。

　　穿好拖鞋，换上家居服，开最大功率的电风扇。暂且不敢坐下看着101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事吗？”

　　“哦，对。”

　　101才反应过来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蠢萌。他倒坐在沙发上呼一口气，瞧见她还站在那儿便道：“兮主，过来坐。”

　　为什么他一口一个兮主我却觉得他更像主呢？

　　至凌兮有些纳闷地在他右边坐下，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