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兮》查予生

2、回家

　　过了五分钟，还见不到一个人影。女孩肉眼可见地有些着急，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通话结束，她收拾起书包。至凌兮见状问：“怎么了？”

　　“哦，那个……”女孩顿了一下，好像在组织语言，“时间搞错了。今天不是……”

　　女孩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至凌兮看着她深思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可爱。她眉眼弯弯，浅笑道：“今天不是报到的时间对吧？那我们回去吧。”

　　说着，勾起双肩包的带子起身。

　　本以为会遭到不耐烦或不屑对待的女孩怔愣一秒，跟着起身。脸上浮现出微笑。

　　路过校园内的灌木丛，至凌兮随口问道：“对了，同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是至凌兮。你呢？”

　　“我叫李盈溪。”

　　至凌兮略作思考：“哪个ying哪个xi呢？”

　　“嗯……盈利的盈，然后……小溪潺潺的溪。”

　　“哦……李盈溪，”至凌兮把这个名字在脑中过了三遍，“我记住了。”

　　李盈溪犹豫一会儿，最终决定开口：“那个……你的名字……?”

　　至凌兮根据以往其他人对自己的反应推断出李盈溪是在问她三个字分别是什么。她流利答道：“至于的至，凌空翱翔的凌，以及亦余心之所善兮的兮。”

　　李盈溪仿佛被惊艳到了，嘴巴微张，眼中隐隐透着钦佩。

　　虽然最后一句没听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至凌兮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得有些不适应。略偏头道：“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了吧?”

　　李盈溪回过神，仍旧不确定最后一个字。她略小声道：“我还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xi……”

　　“没事，我们一起去班级名单看看就好了。”

　　至凌兮不以为意道，语气轻快。

　　“嗯。”

　　李盈溪小声应下，步子也轻快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亲眼看到了那三个字，李盈溪像被点醒一样，一下明白过来。

　　“哦，就是‘心悦君兮’的兮。”

　　李盈溪一开心话也变得流畅许多。

　　至凌兮也高兴。

　　“你的……”

　　李盈溪侧过头想夸赞一句，直直撞进至凌兮含笑的双眸，心似被轻挠了一下。又把方才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至凌兮见她颇不自然地偏回头去，心道奇怪。看到她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至凌兮觉得还是先回家比较重要，由是对她道：“我们先回家，边走边想，好吗？”

　　李盈溪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小孩哄，不过话是没错。她轻回：“嗯。”

　　半途中，溪兮二人走在一条两边栽满银杏树的小道。至凌兮第二次经过这里，感受着偶有树叶散落的光影，有了一种想知道路名的冲动。

　　她偏头问：“李盈溪知道这条路的名字吗？景色挺优美的。”

　　李盈溪垂着头。闻言，抬眸重新观一遍这条她走过六年的地方。情至所处赞叹道：“嗯，很美。”

　　至凌兮看她一眼，心想自己的问题被忽略了。

　　然至凌兮已没有知道名字的心思。她惬意地享受这恰到好处的风景。

　　“那个……”

　　声若细蚊。至凌兮看向身旁的女孩，眼神显出疑问。

　　“你……顺路吗？”

　　至凌兮微怔，看看路的尽头，还差不到两分钟就到那栋老楼。

　　也难怪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了。毕竟我快送她到家了。

　　“迄今为止都顺路，”至凌兮轻松地答，“为什么问我这个?”

　　“因为……”李盈溪又开始吞吞吐吐，“快到我家了……”

　　“啊?真的吗？”至凌兮装作很吃惊，双眼放大，“也快到我家了哎。”

　　李盈溪也惊讶了。她小心翼翼地道：“确定吗？”

　　“嗯！”

　　为了体现这件事的千真万确，至凌兮用力地点头。

　　“我们的家离得这么近的吗……”

　　李盈溪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说不上高兴，却也没什么负面情绪。

　　至凌兮观察不出她在想什么，索性作罢，维持着愉快的心情。

　　行至老楼前，李盈溪停下脚步。

　　至凌兮晚她一秒停下。过了几秒钟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怎么了?到你家了吗?”

　　“嗯。”

　　李盈溪回的仍是那简短的一个字。她背过身，小步跑上楼。

　　这孩子，怎么连个再见都不说。

　　至凌兮半无奈地叹口气。

　　看来只能由我主动。

　　她对着李盈溪的背影挥手，恰好这时李盈溪来到拐角处转过身。

　　四目相对。

　　“再见了！明天再见！”

　　明媚的笑颜进入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招手回以同样阳光的微笑。

　　“明天见。”

　　李盈溪消失在拐角处，只余下急促的“哒哒”声。

　　至凌兮敛了笑容。确认四下无人后按下了临时传送器的按钮。

　　她还真是个内向的人呢。

　　这任务可不简单。

　　至凌兮换上室内拖鞋，往房间走去。

　　不过还挺可爱的。

　　不可谓不是喜悲参半。一只脚刚踏进房间门口，厨房探出一个头：“兮主，您回来了。”

　　至凌兮一惊，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101略松口气。她答：“嗯，我回来了。”

　　“您先复习，六点准时开饭。”

　　“哦，好。”

　　至凌兮应下，坐到桌前从高一最基础的书开始复习。

　　……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眼睛有些跟不上大脑的阅读速度了。于是停笔，长长地吁一口气，走出房间。

　　“兮主，您工作完了?”

　　一抬眼便见101侧坐在沙发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框眼镜，嘴角含笑看着她。

　　有斯文败类那气质了。

　　“咳嗯，”至凌兮强装镇定，将眼中即将显露出来的欣赏之意憋了回去，“工作完了。”

　　“我们吃饭吧。”

　　101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厨房端了两盘色泽亮丽的菜放在桌上，“兮主，您先吃。”

　　“哦，好。”

　　至凌兮下意识应了下来。正要坐下，余光却见101仍站在那儿，微笑地平视前方，仿佛这桌菜根本不存在似的。

　　她疑惑地看向101：“你……”

　　一句话未完，101僵硬地转过脸对着至凌兮勾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在至凌兮近乎惊恐的目光中拾起碗边的筷子递到至凌兮眼边道：“怎么不吃了?”

　　至凌兮微颤抖着右手接过筷子，吞咽下一口口水，却迟迟下不了筷子。

　　几秒，几分钟……身旁的101一直没动静。勉强扒下一两筷子饭的至凌兮极小心地侧头，发现101双眼恢复了原有的神采，一片沉静，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兮主，不好意思，吓到您了，”他鞠躬，平静地道，“我先去客厅守着，您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不等至凌兮回答他便快步离开拐入了客厅。

　　“……?”

　　至凌兮一脸懵，干脆端起碗吃饭，脑中却在回放101与她相处时的所有细节。

　　101甫一进入至凌兮的视野盲区便瘫坐在沙发上，睁大双眼望着前面黑暗的手工刺画。

　　姐姐……我……我是在帮你啊……

　　不，不行。不能有过激的情绪。

　　他英俊的脸上刚浮现出一丝痛苦又转瞬即逝。

　　以后需注意，至凌兮不知是敌是友……

　　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至凌兮早就被刚才的事搅得没什么胃口。但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她还是十五分钟内吃完了饭，留了近一半的菜给101。

　　那么，这碗应该怎么办呢？

　　我拿去洗掉吧。

　　至凌兮收拾起碗筷往厨房走。

　　“您吃完了?”

　　平淡的男声响起，她顿住，不动声色地往后瞟一眼，尽量平稳着声线道：“嗯，正要洗碗。”

　　“我来吧，您不用做这些事，”101说着，把碗筷接过，走近洗碗池，“您今天可以自由支配。从明天开始算十天我会提醒并监督您进行‘皇’为您制订的作息。”

　　“哦，我知道了。”

　　即使一肚子困惑，至凌兮也明白这些只能自己消化思考，不能轻易问出口。

　　由是她默默地复习去了。

　　与此同时，李盈溪正刷着手机，等待消息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