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当皇帝啊》盛枝shengzhi

8、太傅

　　午后太阳大得很，照得人也懒懒散散的。

　　一栋茶楼伫立在街边，行人大多径直走过，视而不见。

　　无他，实在是这家茶楼消费太高，平日也只有官员权贵才有能力进去赏茶听曲。

　　赵婧遥微微眯眼抬头看向茶楼久经岁月的牌匾，抬脚走入。

　　一楼厅堂冷冷清清，零星几人也是坐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并未投来视线。

　　一伙计眼尖，见人进来连忙上前伺候，“这位贵人，是赴约还是等人呢？”

　　“赴约。”赵婧遥淡淡开口。

　　“好嘞，您这边请。”那伙计领着人上楼拐来拐去到一个足够隐蔽的茶间。

　　“那小的就先告退了，您有任何吩咐喊我就好。”

　　赵婧遥无声点头，推门而入。

　　入目是一男子背对她的身影，身着玄衣，正双手扶着茶壶添水。

　　赵婧遥松了一口气，转身将门关上，才摘下面纱落座对面。

　　她微微俯首，“太傅。”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太傅喻书礼。

　　太傅微微点头回礼，“二公主安好。”

　　“不知此次，太傅约婧遥前来所谓何事？”

　　喻书礼长叹了一口气，“透题一事我有所听说，当初是我从中牵线帮忙游说房先生，可如今竟出了这样大的事故，还连累了房先生入狱，我实在愧疚。”

　　“此事与您无关，本就是您帮了大忙，只是我还未查清透题原委，也只能暂时委屈房先生了。”

　　喻书礼不知可否，摇了摇头。

　　“太傅，若是只想询问这些，恐怕不用特意约婧遥前来饮茶吧。”

　　喻书礼抬眼看着赵婧遥，笑着推过茶盏。“二公主请饮茶。”

　　“我身为当朝太傅，你们姐妹四个一直由我教导。老大优柔寡断，老三性情散漫，老四愚钝骄纵，只有你，算得上可造之才。虽用内敛掩盖，可我看得出你实际隐忍决绝，有帝王之象。”

　　赵婧遥坐直了身子。

　　“不成想你今日却如此着急。”喻书礼用手指捋着胡子含笑睨着赵婧遥。

　　“来之前已有所感，只是太傅是我的恩师，从来不曾参与朝政，如今竟主动支持我，让我如何不激动呢？”

　　“哈哈哈哈——”喻书礼开怀大笑，抬起手掌，“喝茶，这家茶馆我经常来。”

　　赵婧遥拂袖端起茶盏，略微啄饮，抿唇回味，转而笑开，“我们几个的茶艺也师承于您，可惜只学了个皮毛。”

　　“若说茶艺，宣平侯世子的茶艺也是一绝。”喻书礼也噙着笑。“他明明学识过人胸有沟壑，却迟迟不入仕，对吃食一道钻研颇深。”

　　“他是因为三妹妹吧，”赵婧遥轻点桌面，想到赵芷榆微微皱眉，“说到三妹妹，她母家是将门，若是参与夺嫡，恐怕生变。”

　　转而想到赵芷榆的性子，又放松了面容，“不过想来三妹妹也没有这份野心。她与宣平侯世子倒是相配。”

　　喻书礼挑眉看向对面，似是惊讶于夺嫡之中的姐妹竟还互相信任。

　　他抬手也饮了一口茶，“不过，就算三公主有意夺嫡，今日以后也掀不起波浪了。”

　　赵婧遥眼中一瞬间飘过疑惑，又以为太傅说的是今日答应了扶持自己，便不会再给赵芷榆机会了。她陪着应和了声“嗯”，又敛下眼神。

　　便余下一室寂静。

　　赵婧遥忽然觉得胸闷，喘不上气来，条件反射环顾四周想开窗，又想起是秘密会见，不合适开窗叫人撞见。

　　她略微静了静心，不想表现出浮躁之意。

　　喻书礼看到对面的模样，目光偏向一旁，“此茶楼的主人颇有品味，茶室墙上挂的字画也很有讲究。”

　　赵婧遥看向墙上的字，确实能看出笔者风韵。可又一眼看去，只觉得好像笔画都糊作了一团，一晃神才发觉是自己身子在摇晃。

　　这是怎么了？

　　赵婧遥晕过去前最后一眼，是太傅喻书礼轻轻吹着茶末的身影。

　　听见赵婧遥倒在一旁，喻书礼慢条斯理饮完茶盏中最后一口，才垂眸看向她。

　　他眼中古井无波，一反方才的言笑谦和，看着赵婧遥的眼神冰冷无情。

　　喻书礼将茶盏放回桌上，旋即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起身到对面。

　　忽然，外面一阵骚动。

　　像是两人相互扭打谩骂，声音越来越近。

　　喻书礼皱眉，攥紧了匕首。忽而耳朵一动，知道不能再等。他狠狠将匕首刺入赵婧遥胸前，然后利落地打开窗户翻身离开。

　　下一瞬，茶室的门被撞开，两个扭打的男子身影倒入房间。

　　两人还在互殴，嘴里相互谩骂。

　　直到其中一人发现不对，一闪而过看见一具尸体倒在一旁，终于惊叫出声。

　　“何人在此喧哗？”身着华服的人拾级而上，身后跟着伺候的伙计。

　　“世子，就是这两人。”

　　来人正巧是许逸仙，此间茶楼便是他家的产业。

　　“两位大人，您二位不知有何仇怨？何故舍去斯文？叨扰了其他大人就不好了。”

　　其中一位还在气头上，爬起来之后破口大骂，“这老匹夫——”

　　被另一位无情打断，“行了！咱俩的事儿一会儿再说，这间茶室的主人……”他哆哆嗦嗦指向里面，“这是怎么了？”

　　许逸仙皱眉向后看去，看清那人裙脚的艳丽花纹后面色大变，沉下脸色，斩钉截铁道，“清场。”

　　那两人霎时愣住，伙计听了连忙动作，赶着人下了楼，又回过头来禀报，确认整个二楼都没旁人了。

　　许逸仙小心提步进屋，终于看清是赵婧遥，仔细看去，她胸前插的匕首柄上竟是赵沛凝府上的花纹。

　　竟是大公主府上的匕首？

　　许逸仙猛然将匕首抽出，敏锐环顾四周，小心将匕首藏了起来。

　　许逸仙越想越心惊，顾不得多想，高声吩咐，“去请大夫来！快！”又不放心，吩咐了人赶去皇宫请了太医。

　　召了旁边的伙计问道，“刚刚和二公主在此见面的是何人？”

　　那伙计手一抖，直跪在地，满头冒汗。听见许逸仙这样问话，才知道躺在里面的是当朝二公主。

　　“小的只知道是一位男子先过来定了茶室，在此等候。后来二公主带着面纱前来，是小的领上了楼。然后就是这两位打起来的大人太吵，正巧您来，小的带您过来调节。”他吞咽着口水，不敢有丝毫隐瞒。

　　“可看清了那男子的模样？”许逸仙眯着眼看自家伙计。

　　伙计满头大汗，仔细回想仍是无果，“小的……面容细节虽记不清楚，身行衣着可画个大概。”

　　“那就去画下来。”

　　宫中。

　　赵诗桃猛然站起，身形不稳，无处着力之下胳膊忙扶着桌子，不小心碰倒了茶盏。

　　茶盏哗啦哗啦碎了一地，满地狼藉。

　　“你再说一遍？”赵诗桃死死咬着牙。

　　殿中跪下的又是一片，大气都不敢出。

　　太医虚虚擦着额上的汗，默了片刻，仔细回道，“香囊中的一味药材，与皇后娘娘爱喝的汤中的一味相克。想必就是因为娘娘常日佩戴香囊，被味道熏着，又爱喝那道汤，才在和陛下用膳间突然毒发。”

　　“……怎么会？怎么……”

　　赵诗桃好像已经听不清旁人的话，茫然无措间，眼泪从通红的眼眶中涌出。

　　“是因为我，才，”话已至此，确是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着殿中角落里零星的哭声，赵诗桃一阵头晕。

　　摔倒在地。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