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旧事》丧团子

41、第 41 章

　　见他们实在吵得厉害，龚丞躲在窗帘之后，确实也不敢多言一句，安静听着他们吵了一会儿后，他们便不欢而散。龚丞透过窗帘的纱幔往里间看了一眼，见秦五靠坐在那沙发上，神色更为疲惫倦怠，整个人颓靡下来，仿若无了生气一般。

　　秦五到底是一个性格不太正经的人，又极为圆滑，面对所有人都笑盈盈的，这才致使秦五一做生意就做起来了，是个天生经商的料。每次面对龚丞，这秦五就总是嬉皮笑脸的，龚丞确实也很少见秦五如此神色。

　　龚丞躲在这里，见他这番面貌，心中还是有些惆怅，想要逗秦五开心一会儿，左右瞧瞧，看见窗台处有一块晾晒在这里的抹布，也不管这东西脏不脏，龚丞将这抹布拿起来，团吧团吧揉成一团，便将这抹布直接扔出去。他准头还很好，这一扔，掉落到秦五的怀里。

　　那原本神态萎靡的秦五，骤然一下宛如惊弓之鸟一般坐直了身体，那一双精明的眼睛里冒出寒光，下一刻，秦五站起来，直接从衣内掏出了枪，对着那还稍微有些微荡的窗帘厉声问道：“谁？”龚丞没想到这秦五如此警惕，不过是逗弄他一番直接就掏枪出来了。

　　一时间，龚丞下意识举起双手，也不再动弹了。秦五大约是见这里没有了动静，还是上前来要进行一番查看，脚步声缓慢而又小心，龚丞能从这脚步声里听闻出忐忑和惊惧。看来这秦五也是惧怕的，龚丞心里发笑，也没怎么动弹，生怕秦五因为警惕一个激动，将他击毙在这里怎么办。

　　刚这样想着，眼前的窗帘便被人拉开，顿时间朦胧在眼前的光线透射过来，稍微恍得龚丞微眯了双眼。只见了秦五见了他的模样，是彻底持着枪怔愣在原地，一双眼睛也因为瞧清楚龚丞的面貌而睁大了。龚丞见他举着枪傻愣半天的模样实在呆傻滑稽，就放下手笑着与他说道：“怎么，才多少天没见，你就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他说着要走上前去几步，没想到秦五更是攥着枪对着他肃穆地说道：“站在那别动！将手举起来。”龚丞见他如此，也不得不重新将手举起来，他暗自纳闷正是因为今天要见秦五，才没让自己脸上的伪装太多繁多，才能够让秦五认真一看就能认出他来。

　　他心里正疑惑着，秦五忽然走上前来，先是一把拽掉龚丞的胡子。这胡子粘得紧，这样一扯，疼得他嘶气一声，还未有其他反应，秦五两双粗粝的大手在他脸上又掐又捏，恨不得揪下一层皮似的。龚丞被他这么大力揉弄着脸皮，疼得连连嘶气，龚丞正要恼怒，秦五说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眼见秦五情绪激动，眼底渐次泛了红色，龚丞望着他，倒也不再先说什么。龚丞点头说了一句：“嗯，真的是我。”

　　秦五上前来，一把将龚丞抱到怀里。手掌在龚丞的肩头上拍了拍，他声音极为喑哑，最终与龚丞说到的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两人情绪激动了一番，还是坐在这里缓慢地谈起来了。龚丞没提到柳玉堂的事，就说自己在进入公馆时就嗅闻到一股极为强烈的火药味，当时他已经感觉不对劲，才赶忙出去，这样才没怎么炸伤他。

　　他说起谎言来，还算天衣无缝，不过也算不得上说谎，只是将柳玉堂的名字抹去，其中润色了一些而已，龚丞说出这些事来，才能够心中毫无愧疚心虚，这样秦五也是信了好几分。最后秦五听完龚丞说了这些话，他所说的一句话就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龚丞自觉地伸手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倒一边说道：“我得到消息，说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暗中去参加一次会议。那不过是对付分食我龚丞的商讨会罢了，我想着先暗自清理我这边的人，之后在那会议上直接卷土重来，吓他们一吓才是最为解气的。”

　　“那你这段时间不赶紧将你这边的人清理干净再说，不过几日你这想法很快就又被得知了。”

　　“这个我自然知晓。不然我也不会来见你，而不是先与他们见面。”谈起这个来，龚丞就头疼得厉害，也只能先说道：“你说在我那透露我消息的，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他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一边摩挲着一边思考道：“能够让人肆意进入到我的公馆里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了这么多炸药。我一出门去干什么，敌方很快就知晓了。你说，这是很多人，还是一个人？”

　　秦五安静地看着唐周，此时见龚丞思考得认真，他说道：“你希望的，大约是一个人吧。”

　　龚丞听闻后有了些许沉默。最终他没说些什么，只是先叹了一口气。龚丞当然如此希冀，毕竟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兄弟，他对他们都有情，个个都是跟随了龚丞许多年岁的了，龚丞哪里舍得他们。若是知晓了其中哪一位背叛他，他其实也心痛不已。

　　龚丞心里惆怅，又听秦五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什么地方可躲？毕竟到底还是找不到你的尸体，他们都在暗中疯狂搜查你的踪迹。你到处东躲西藏也不容易，不如你来到我身边，你以手下的形式跟着我，还更好探查，也总算有了个安身之地。”

　　这秦五说得倒是在理，只是——只是他还是更想去见柳玉堂。每每出去奔忙一整日，回到那地方去见柳玉堂一面，再与他相拥而眠，大约是这段时间龚丞每日最期待之事。若是待在此处，不知要多久才能见他一面，那真是龚丞根本不能想象的。

　　于是便说了一句：“待在你这处确实方便一些，不过我倒还是不在你这里久住，我终究还是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待着，”实际上他在柳玉堂那里只是养伤就待了好几个月，更何况最近也是每日都和柳玉堂在一起，“我自己一人还是能够轻松灵活一些，你这里我可以来，带我去看看他们现在的境况。”

　　龚丞说这些时面色无异，秦五不疑有他，也是认为龚丞说得这个有道理，不再做什么辩驳，随后秦五又说道：“你现在还活着这事，确实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倒也不强迫你一直留在我这里，你出去也更能够从多方渠道得知消息。我以一个商人的身份，还是不能够插足那些帮派，也帮不了你什么，就只能在这商行的事情上多帮你料理。”

　　龚丞点了头，正要夸赞秦五几句，外面传来了女人高跟鞋走路的声音。随后伴随着秦夫人一声恼怒异常地喊叫：“秦五！”两个人皆知秦夫人又重新折返回来，当即龚丞吓得立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秦五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个人傻笨得要将龚丞找个地方塞进去藏着，又因龚丞的块头实在不小，最终又只能重新回到窗帘后面躲着去了。

　　龚丞透过一点点纱幔和光线，看见秦五又装作自然地半靠在椅子上。随后秦夫人走入进来，也就很快便瞧清楚了这里面的情况。一开始倒也没察觉什么，她径直走到秦五的对面去坐着，这一坐下便感知到这椅子上竟然是带着温度的。又仔细一瞧，着桌子上不知为何摆了两个茶杯。自然心里就隐约知道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告诉秦五道：“我也想得清楚了，你非要去做些什么，我也不便拦你。你只得记住，你要好好活着就行。你若是死了，即便那龚丞下了地域去，我也要追去让他将你的命还我。”

　　秦五装了一会儿安静，哪里知道这一次他夫人进来不是来与他吵架的，而是与他说了这一番话。秦五微微诧异，顺着夫人的话说了一句：“你知晓，正是因为怕你担心，我后来也不跟着三爷冒险了。而是听了你的话来经商，我也许久都未接触他们那些危险的地界，也只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罢了。就算我想挤进去，我哪里有这资格。你总是这般瞎担心。”

　　“我瞎担心？若不是拉着你经商，你若继续跟着他，总是以身犯险，只怕是非要我的命不可。”说着，也正是因为气恼急切，忍不住流下泪来。秦五赶忙上前去哄她，将夫人抱在怀里。得知夫人的态度软和，秦五也不严肃面孔，而是轻声轻语与她说话了。

　　见两人相处得好起来，龚丞凝望片刻，又觉刚才已然把事情都和秦五说清楚了，便又悄声从这地方离去，在此时不再打扰他们。龚丞从秦五那里才出来一会儿，正不知接下来要去哪里，忽然见了白逸和一个女子不知在这街上拉扯什么，难得见了白逸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见到了别的神色，龚丞自然是心中好奇的同时也八卦起来。

　　毕竟白逸从未近过女色，怎么会和女子拉扯起来。又想起之前知晓的，白逸似乎在外与一个女子恋爱起来。他从未见过，难不成是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