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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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布置精巧的小院，一个庭院接着后头的独栋房屋。
庭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春日里花开的正好，花团锦簇，绚丽多姿，有小巧的灵蝶在花簇间低飞，翩跹起舞，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庭院中间还摆了一套石制桌凳，石桌旁，一株梨树生的正盛，洁白的花瓣纷扬似雪，若是盛夏时，那茂如华盖的枝叶又正好可以遮挡酷烈的阳光。
沿着繁簇的□□小道走进去，便可通往后头的房屋。
屋子是木质的，里头有三个房间，两侧的檐角下各悬着一串淡紫色的风铃，此时正随着清风叮当摇响。
院子不大却十分精致，是看得出来徽月真人确实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苏洛很喜欢这里，同时也不忘回身，欢欢喜喜的对顾清予道了句：“多谢师兄。”
顾清予就站在院子的门口并没有进来，望着院中明艳动人的少女，他笑了笑，温声道：“我就不叨扰师妹了，师妹早些休息吧，明日卯时，我再来此接师妹去学宫。”
在此前顾清予的介绍中，苏洛已然知道了，在九霄宗，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都是要统一进学宫进学的，于是此时也没有多问，点了应了声好。
她从院中走了出来，正准备送送顾清予，却见他又从纳戒中掏出一枚玉简递给了她。
顾清予道：“这是我的玉简，若师妹有什么事，可以通过这枚玉简联系我。”
苏洛接了过来，那玉简握在手中并不幽凉，反而触手温润，似还带着眼前人的体温。
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顾清予这才转身离去。
苏洛站在院门口，直到顾清予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际，少女才一蹦一跳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远处暮云合璧，落日熔金，待到那最后一点光线沉入地平线后，小院里也亮起了一抹光。
少女一只手伸手撑在桌边，另一只手点起一根蜡烛，纤细的剪影透过那烛光投在了轻薄的纸窗上，暖黄色的光晕为这幽沉的夜平添了一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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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做了个梦，又或者说是很多很多个梦。
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正身处梦中，因为她看到了无数个过往的自己。
——还在天上做雷时的自己。
梦里的她有时在天边欢腾的翻滚，有时候在追逐过往的流云。
她甚至还梦见了那一次她追逐水鸟，却不慎被卷入了一大团正在酝酿着风暴的积雨云中的场景。
那是一团很大的雷团，乌如墨汁的黑云翻滚堆叠，云层的中心甚至已经形成了一团漩涡，漩涡中有可怖的紫色雷光缠绕翻搅，声势浩大。
那时的她才刚刚诞生出灵智，只有手臂粗细那么一截，被卷进那爆烈的风暴团里，差点被生生撕碎。
那时的她吓坏了，然而如今再看来，却竟然有种淡淡的安宁感。
果然，没过多久，一股极为温柔的力量停驻在了她的身后。
“嗯？哪儿来的一簇小火花？”
一道声音自天边响起，清冽温越，如同仙乐奏鸣，还携了些惊讶。
“下次可莫要再这般贪玩了。”
那声音笑着将她从那骇人的漩涡里轻轻的捧了出来。
那也是苏洛第一次知道，原来九天之上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的存在。
将她从那险境里救出来的，是天道。
天道是此方世界的神祇，是御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提到天道，世人眼中的形象都是清冷无情的，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并非如此。
她与大人相伴其实只有九十多年，但大人却是她此生所见过的最为宽和仁慈的存在。
大人有时会与她一同自九天之上垂眸俯瞰那人间的万家灯火，有时会用那温和的声音与她讲这世间的沧桑，还有的时候，则会一边笑着一边替她梳理身上那虬结缭乱的电弧。
大人于她而言，如师，如父，如兄，如长，她受天道教诲良多，祂亦是她此生最尊敬的人。
往事纷繁而过，苏洛看着梦里那无忧无虑的自己，忍不住笑了。
然而梦境的最后一幕，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
梦里的她似是累了，靠在一片白云里睡着了。
苏洛正想仔细辨认一下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却觉得身子忽然一沉，仿佛有种力量在扯着她往下坠。
苏便很快便意识到，她入梦了。
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唯有意识是清醒的。
还不等她细想其中的缘由，忽然感觉身侧拂过一股柔和的风，眼前的光线暗了暗。
旋即，只听那道她熟悉至极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边响起。
他唤：“小火花。”
大人！
苏洛的心急跳了一瞬，下意识便想睁眼，然而却抵不过身体里那一波一波涌来的困意。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的脑子是清醒的，身体却昏昏沉沉，甚至连睁眼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就在她兀自和这股力量抗争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大人的声音。
那道温和清润的声音极轻的叹息了一声，喟叹道：
“小火花，我要走了。”
“我要去做一件，很荒谬，却又很重要，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话落，他忽然笑了笑，“不知能否成功，但我或许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时间。”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最后那一句话的声音很轻，似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做伴多年，苏洛对他的声音语气早已无比熟悉。
大人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在笑，但他的语气里却透着些迷茫，甚至有几分淡淡的哀伤，像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能成功一般。
苏洛几乎立刻便意识到，这个梦竟然复刻的是当初大人将要离去时的场景。
想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她更加急切的想要醒来。
她很想阻止他，很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很想问问他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
榻上的少女眉心不自觉的拧起，睫羽微颤。
梦里，苏洛尝试了许多办法也无法摆脱身体的桎梏。
直到这时她才恍悟，为什么她对眼前的这一幕毫无记忆。
或许那时的她并不是真的睡着了，而是大人用了什么方法让她无法醒来。
就在苏洛还在跟自己暗自较劲的时候，她的身体经脉里忽然流过了一股温暖而熟悉的力量。
他的声音已恢复如常，甚至还轻轻的笑了一下。
“小火花，如果你醒来时发现这天已经变了，勿需害怕。”
“我在你的身体里封印了一道力量，它足以护佑你度过一次生死之劫。”
“万般皆是法，因不虚发，果不妄生。”
“小火花，你乃天地之灵孕育而生，与我结缘，因由此生，我还欠你一份果，如今我将离去，便赠你一场机缘。望你今后好自珍重，勿忘本心。”
听到这时，苏洛的眼底已有了一抹潮意。
原来这就是她身体里那道力量的缘由。
梦境外，少女的脸色苍白，纤长浓密的睫羽颤动不止。
梦境里，苏洛不断的尝试积聚力量去冲破眼前的黑暗。
她已有两百年未曾听过大人的声音了，她很想和大人说说话，哪怕只是和他正式的道一句别。
然而直到她被那巨大的爆炸声所惊醒，她仍旧没能摆脱身体里那道束缚。
接下来的场景就和那时的一样。
天地间那刺目的光芒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瞳。
远处的天边仿佛被轰开了一道口子，不详的红光冲天而起，一阵剧烈的震荡后，排山倒海的力量席卷而来，仿佛连时空都有一瞬间的错乱。
乌云倒涌，风雨漫天，像是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
整个三界乱成了一团。
她看到了不明所以的凡人惊恐的跪地叩首，祈求天罚不要来临，也看到了修士们一张张震惊愤怒的脸庞。
那一天，天道忽然斩断了天梯，也绝了天阙大陆所有修士飞升的可能。
苏洛怔怔的看着天边的那一幕，眼底浮动出一抹水光。
这终究只是一个梦境，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水色的瞳孔忽然颤动了一下，而后倏的放大，死死的盯着天边的方向。
她止不住的回忆，那时有过这样的一幕吗？
只见在那些强烈的光线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虚渺的幻影。
虽然隔得很远，但苏洛却知道，那是大人！
大道无形，生于天地。
天道可以是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也可以以身化万物。
浮与天际那么多年，这还是苏洛第一次看到他显出实形。
或许是苏洛的目光太过强烈，他似有所感，竟然转身朝着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于是苏洛的眼睛瞪得更大，同时身子止不住的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逆着光，苏洛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到他似是朝着自己笑了一下，嘴唇翕动。
他在说着什么，可是那声音却似隔着千山万水，又似隔着重重水幕，她听不清楚。
这道幻影只是存在了一瞬，很快又如青烟一般缓缓散去。
苏洛怔怔的停下脚步。
人虽不见，但那道声音还在。
从一开始的模糊，到越来越清晰。
苏洛拧眉，她的双眼虽仍合着，眼皮下的眼珠子却在剧烈颤动。
梦中的场景一寸寸的碎裂，苏洛还在努力回忆着这道声音。
她觉得这道声音很耳熟，就好像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唤着一般。
这道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与梦里的声音渐渐重合，苏洛终于听清了那道声音在说些什么。
他在唤的是：
“师妹？师妹？”
苏洛：...？！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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