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死神－小白篇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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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半小时的时间了。
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计时器，额头有细密的汗水悄悄地渗出。
半小时……能分出胜负么？
观局室里的大多数人都这么想着。如若光不能在这半小时内与仓田决出胜负，那他就会进入到读秒。在有限的那几秒间来计算眼前的这个复杂极致的官子？！不是他们疯了，就是进藤光疯了。
“过了这半小时，进藤就没有胜利的可能了。”
就在众人恨不得屏住呼吸时，落败后的越智从厕所里出来，也来到了观局室。在打开门的时候，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和谷很想反驳，但鉴于此时的情形，换做是他，心中也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绪方又掐灭了手中的一支烟，头也不抬地问，“小亮，你觉得呢？”
大家的视线随之都凝聚在了一旁塔矢亮的身上。
但亮似乎浑不在意，只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棋盘，仿佛每一秒都有如一个世纪这么漫长，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光绵长而浓重的呼吸。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看着光颀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十九路的世界上，毫不畏惧，也丝毫没有退缩。
平稳而沉静。
“围棋……不到最后一秒，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哦嚯嚯～”桑原本因坊闻言，只笑了笑，却不说话。
越智却还是瞥了一眼一边的亮，推了推眼镜。刚才他那样说，就是在变相地反驳自己，支持进藤光。
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即使越智明白自己天生的棋才不如进藤；即使可能一辈子在塔矢亮的眼中自己也不会有如同进藤光一般的地位，但只要他还是棋士的一天，自己说什么也是不会放弃他对战的！因为我们……身处在同一个浪潮之中。
大家都是一样的！一直在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没有人一出生就注定是天才。
“出来了！出来了！胜负结果出来了！”忽然，观局室的门外响起一声兴奋的叫喊。这让寂静如水般的室内起了一些骚动。
“怎么回事？是在说进藤么……”门协忍不住向外走去，却在伸手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颤抖了一下。因为他继续听见那人在喊——
“伊角以一目的优势险胜社！真是精彩的一局啊……伊角在这些时间里真是进步很多啊……”
隔着门板的声响闷闷地传入整个室内。房间里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些话语，但却依旧没有人做声。
就连和谷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原本伊角与社的那一局也是备受瞩目的。甚至和谷还很担心伊角，因为他深知社棋力的强大。但直到这时，自己竟然才想起门外，除了光与仓田的那局，还有另外一局惊心动魄的棋盘厮杀被自己错过了。
和谷动了动嘴唇，却还是将视线放在了光的那局棋上——
伊角，要是你现在看见光正在下的这盘，你也断然会觉得其他的棋局与之相比黯然失色的。
“多谢指教。”社跪坐在棋盘前向伊角鞠躬道。社原本以为他们这局棋一结束就会有很多记者一拥而上的，因为他自认为无论是伊角还是自己，都下出了各自的水准。可是社却发现闪光灯的数量寥寥无几。
“要复盘么？”伊角微笑道。
“嗯……”社咬了咬唇角。其实从中盘开始，自己就隐隐的有落入下风的趋势，但自己还是大着胆子走出了新奇的一招，原以为伊角会被自己的兵行险招给打乱步伐，但社发现自己错了。眼前的男子沉稳的棋风与犀利的洞察力，反让自己被那一子弄得作茧自缚。失了好大一块地。即使后来在官子部分引起劫争夺回来了一些，但终究没能再让自己的棋子镇压住伊角的势头。
“也好。那我们就去……”
社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一桌竟是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
伊角见社的不对劲，也随即向后望去。
那是进藤的棋桌。
而光这边，在收官的重要时候，黑棋行路颇为稳重。虽然没有对白棋咄咄相逼，但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能够让白棋趁虚而入。
长此以往，白棋绝对没有胜算。光的计算与思维在此时达到了一个巅峰，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棋面，周围人的呼吸声都仿佛远离开他的世界，就连他对面坐的是谁，也快要忘却，脑中唯一所想的就是眼前的棋路。
照这样下去，不出意外。自己会输半目甚至一目。
暗暗地握紧了些拳，光咬牙得出自己的结论。
而这个结论同时也在观局室的亮心中显现，并得到了绪方和桑原本因坊一致的默认。
ｓａｉ……我该怎么办……
仿佛是听见了光的无声呼喊，孤身于门外的冬狮郎忽然抬眼。像是幻觉一般，自己的眼前竟是有抹紫色的身影倏地一闪而过。
而浑然不知的光却再次拿起了手边的折扇。他的这一动作在多年后，被围棋界中的人称为起死回生的前兆！
光在这样紧迫的时间中仍然进行了长考，然后断然落下一子！
不仅仅是在场的人，连观局室中的亮也没有想到光会出这么一招——不提反挡！这分明是折损了己方的地盘来成全他人啊。虽然是很小的损伤，但在现阶段来说，也能成就一局棋的胜负。
观局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就在这个瞬间，光的这一子也刚好落下。这一切猛然映入进门的伊角和社的眼里。两个人在呆愣了几分钟后，微微张大了嘴巴。
不仅为了光的那奇怪的一招，也是为了后头仓田完美地瞄准时机，打出了黑三角位尖！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虽然这招看似没有理睬光的疑问手，但却同时两边挽回自己的领土。现在棋盘上，黑的胜算已经有些明显了。
不过也就在这时，就在众人以为光将要投子认输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一只骨骼清晰的手划过棋盘，它并不显得老道，甚至细细看来，还带着些少年人的稚嫩。指尖被磨得平平的，没有任何的出彩之处。
但在此时的所有人看来，就是这双普通的手，让大家忽然明白了，在这样的窘境中是如何暗藏杀机——
之前光下出的那招疑问手，此时正好挡住了黑棋的去路。如果只是到此，那么也许和以前光一直喜欢玩的捉迷藏游戏没有什么区别，但真正让众人咋舌的是接下来翻天覆地般的局面。在让黑棋忽觉前无去路的时候，在右边角落中白棋的一手扳再次让黑棋失去了主动权。从最先的那招到现在的立、扳等，这些招数虽然乍看并不新奇，但其中的行路的次序，只要一有失误，便是满盘皆输！
而光坚持下来了！
在时间与人力的双重压力下，这个少年竟是咬着牙从悬崖峭壁上获得了新生。
行路至此，黑棋不得不回后方补棋，以免受到更大的打压。但即使是这样，黑棋的优势也不可能再突破６目。
光最后望了一眼计时器。
一分钟。
在最后仅仅剩下的一分钟里，他拍下了这局棋的最后一子——全面封住了黑棋的突破点！黑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我认输了。”
满屋的寂静中，只有仓田有些暗哑的声音回荡在周围。与此同时，光的计时器也发出了读秒的声响。
顿时，全场沸腾了！
观局室中的众人也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似的。而当绪方手中的香烟灰烬断开落到自己指尖之时，他才被痛感蜇得微微哼了一声。
“进……进藤那小子……哈哈……哈哈！赢了！他居然真的赢了那个仓田！臭小子，看我怎么敲诈他！走，伊角！”
和谷猛然站起了身，大笑着拖起伊角就往外间走去。
“啊啦啊啦，进藤那小子又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亲自和他来上一盘。”门协嘴上虽然说得满不在乎，但嘴角却是勾起一缕兴奋的笑。
恭喜你。
亮看着屏幕上被闪光灯包围着的光，微笑着在心中默念道。
还有，与你的下次对战，我更期待了。进藤。
亮握拳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头也不回地便走了出去。
“哦嚯嚯～下一场，新人王战的半决赛，赛程定了么？”桑原本因坊问着刚跑进来的一名负责人。
“啊，是的。刚定，方才就等仓田棋士与进藤棋士的结果了。既然他们胜负出来了，这边的赛表也就正式出来了。”说着那人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来。
绪方抢在桑原前头把那纸给拿了过来，“半决赛啊……呵，这下可好玩了。桑原老师，等到下一场比赛，你和我赌么？”
“嗯？”桑原不解。绪方递过那张纸去，桑原也看了起来，然后一双暗淡的眼忽然亮了起来，整个人躺在椅子上桀桀怪笑起来
“看来不用等决赛，我们就能看见小亮和进藤的对决了。想不到好戏……这么快就要上场了……”
绪方说着，饶有趣味地挑起唇角。
而他们正在谈论的主人公之一，此时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如同发了疯一般的记者，躲到了房屋的后头。
光倚着墙角，喘着气，却依旧扬起笑颜，对着不远处的冬狮郎喊着，“你看！我赢了！你快让ｓａｉ来看啊！嘿嘿，不知道他晓得了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嗯……他是不是有一头紫色的长发？”冬狮郎默默地开口。
“是啊是啊！你找到他了？！”光恨不得扑到冬狮郎身上。
“嗯，我刚才……好像有看见他……”冬狮郎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光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着自己就要过来，“小白，真是谢谢你啊……你太好了……ｓａｉ在哪里？让我也见见他吧……”
冬狮郎刚想解释，却猛然转过眼，就见一人从后闪出——
“进藤？”
是亮。
光一下子愣在原地。
冬狮郎见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微风与阳光的剪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多余的事。
刚才的那个紫色身影不是虚，也不是假面。只是那个少年心中的一丝执念。所以化成了实物，来到少年身边，默默扶持，默默怀念……
而少年不知，此刻立于眼前的，才是自己的真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死神－小白篇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