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糙汉病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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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初鸣，春柳还苏。
竹青村内，十几家村屋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不少务农的村民在自家肥沃的土地上来来往往的辛勤耕种劳作，一片片葱郁茂盛的竹林将本就藏身在山高雾蒙的村子与村中住民们隐匿的更加彻底。
“关丫头，你又在看书呐？我家小子在你这儿吗？”
你正看着手里的竹简，一道自来熟的声音兀的在你不远处响起——
你愣了愣神，随即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为了不失礼数，赶忙快步走了出去，以好迎接。
“哎呦哎呦，别这样别这样，咱是乡下人，弄得咱怪不适应的…诶，你们读书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对对！真是折煞老朽啦~~”
你嘴角微扬，有些害羞的听着李大婶模仿着村口唱戏班子的戏腔唱词与你打趣，刚欲答话，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你的背后传来。
“小姐！！我回来了。”
你下意识回头望去——
暖阳下，青年一脸憨厚，嘴角含笑，颇为愉快的向你打着招呼。
只见他那如棕熊一般宽广粗壮的身子上扛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麋鹿，而原本空荡荡的腰间两侧也别着几只花色不一的肥美野兔和生无可恋的锦鸡。
是应霄翎。
“哦~是应小子啊，你打猎回来了？诶？不是大婶说你，你是咋回事？怎么穿的那么少？你不冷吗？虽然说现如今已然开春，也还是会有些倒寒流，你莫要染了风寒才是哦！”
听到李大婶对应霄翎的家常问话，你才反应过来，自开春以来应霄翎就穿得极为单薄，而你身上却则还披着他冬天特意为你做的银狐斗篷。
莫不是自己给他带来了负担？
想到这里你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丝歉意。
似乎是察觉到你的神色有异，应霄翎连忙递了一只兔子给李大婶，立马叉开话题道：
“是李婶子啊，今天你咋来了？是刘二又没回家吗？”
李大婶乐呵呵的接过应霄翎递过来的兔子，却在听见自家儿子名字时垮了脸，义愤填膺的说道：
“可不是嘛，我让他学关丫头多读书，他不听，非说什么，‘以前读书是因为书中自有颜如玉’，然后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我没有听懂，我让他大点声音，你们猜这小子对我说什么？现颜如玉都去猎户家里了，可见读书没什么用了，气的我直接打了他一顿。不过….关丫头，这颜如玉是什么意思？”
你听着李大婶的话，难免有些害羞，正踌躇着说什么措辞才更加通俗易懂时，一个小萝卜头样的孩子窜到了你们之间：
“哎呦！我的娘诶，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这是诳语，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面说啊，我这样以后还怎么讨媳妇？？！”
“嘿，你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让你看书，结果半天都不着家？还有你才多大，就想着讨媳妇？也不害臊？？”
李大婶气不打一处来的拎起刘二的耳朵，伴随着这个动作，刘二原本气愤的脸上变得龇牙咧嘴起来：
“痛痛痛，娘，放手放手，我只是想看看应大哥咋打猎的而已，顺路还一下关娘子的耳环啊！”
“哼，少给你老娘我找借口。”
你本就容易心软，往日在家中你便常常庇护年幼的弟妹，如今睹景思人，更是如此——
“大娘，我瞧这刘二弟弟已然的知晓错误了，您便绕过他这一回吧。”
“对啊对啊，娘，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哼，看在关丫头的面子上我待会再收拾你。走，回家”
见自己老娘终于放了手，刘二满含热泪的揉了揉耳朵，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李大婶的
步伐，而是将一对翡翠珍珠耳坠递给了你。
“关娘子，你的耳坠。”
你注视着对方小手上的一对耳环，心里是止不住的惊——
这是不是在关宅还未没落时就丢失的耳坠….怎么….
你一脸惊喜的看着刘二小手上的翡翠玉坠耳环，而此时站在你身旁的应霄翎则在看清楚耳坠的模样后却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悄悄的摸了摸自己荷包。
“怎么了？关娘子？不是你的耳坠吗？我看这成色怪好，应该是你才会用的吧？”
“.…..是我的没错，谢谢你。”
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接过他手中的耳坠，笑着与他和李大婶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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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有想到，我还能再看见它们。”
你站在院子里，回想起今早收到的耳坠，俨然是一副意外之喜的模样，应霄翎则是将猎物安置好后，洗净双手后将清晨为你采好的桃枝递到了你的面前。
你欠了欠身，嘴角含笑彬彬有礼的接过了桃花，小心翼翼的插在了泥陶的花瓶里。
“小姐若是喜欢首饰，明日我带小姐去集市逛逛如何？”
他站在你的身后，如狼贪肉般狠厉的眸子正满含眷恋地一瞬不瞬的盯着你，而听见对方声音的你也是立马回头望向他，然而就在你想要与之对视的时候，应霄翎却飞快的转移了视线。
你已然是习惯了对方这样的行为，笑着回复道：
“若是去集市的话，逛首饰倒是不必，我想做点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是什么？”
你缓缓走向他，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道：
“我想去当铺，当掉一些我的首饰。”
此话一出，应霄翎就相当激动的反对道：
“不可以！小姐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你笑着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
“应大哥，无需这般，我早已不是幽州首府的千金大小姐了。这些日子，你为了我也是多加劳累奔波，这委实是让我过意不去。”
说着，你就预备拿出自己先前已经打包好的首饰，交由应霄翎，但却被硬生生的打断了动作。
“小姐….我不劳累。”
能够这样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每天看着小姐，不被相思之苦所折磨，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这是应霄翎第一次与你对视，这让你难免有些羞涩，可你并不知道应霄翎心中所想，只是以为他在不好意思，微微偏头看向一旁明艳的桃枝，索性自以为善解人意的说道：
“你不必与我客气，我过去所学之物并无法很好的帮你什么，不如将这些东西变卖了，换些银两，若是你不嫌弃，以后待你娶妻我这对翠玉耳坠也可以作为贺礼….”
“小姐这样做的原因，可是觉得这些日子在这草屋里过的并不舒适？还是讨厌….看见奴才？”
应霄翎问的小心翼翼，但尽管如此，突然改变的话题，还是弄得你有些措手不及。
“.….并无。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你老实的摇了摇头，虽然与你之前十几年的人生相比的确是天壤之别，但比起流落街头或者卖身烟花场所，已然是好上千百倍。
“那为什么小姐要说这样让奴才难过的话？”
应霄翎满脸受伤的望着你，像一只快要被抛弃的猎犬，而每次你被他这样凝视的时候都会被击打的溃不成军。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老是白吃白喝非常歉疚，还有…我不是说了，你不要自称奴才了嘛，我已经不是…”
你话还没有说完，应霄翎就打断着你，认真说道：
“小姐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我的….小姐，若不是当初小姐搭救，我应霄翎早已是一捧黄土。”
见他提到这件事，过去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向你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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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你的父亲因不满朝廷部分官员的腐败，直言上书当朝天子，举报了不少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同僚，大得君心，但正因如此——
你那一向为官清廉的父亲也得罪了大批的与那些人交好的达官世族。
被暗杀在朝圣返乡的路上不说，在老家关宅的关家子弟也几乎被赶尽杀绝。而你只是侥幸逃脱的其中一个。
若说报仇，你并不没有想过，但你势单力薄不说，因常年养在深闺，与你相识的不过是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千金，毫无发言权利，她们更多的是连自身都难保。
而就在你走投无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应霄翎救了你，说是要报答你早些日子的救命之恩。
应霄翎此人，你其实是只是有点印象，当初他因身强体壮，被聘入关府做短工，为人勤快老实。
就连你曾经的贴身丫鬟若柳那样一向不怎么向男子认输服气的姑娘，也在你的面前夸过好几回。
你原本以为他这样的好的名声说不定会被管家留下，做长工护卫之列的活计，却在中秋之夜发生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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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八月十五。】
与往年一样，你借着不胜酒力的藉口，早早退出了关家众人的酒友会。
就在你原是想要早些回屋洗漱之时，却在半道听见了丫头仆从们的争吵声。
这使得你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这样的事情，你大都是不想管的，直到有一个看上去身形相当魁梧的人跪在了你平日最喜欢的那棵玉兰花树下。
这个人，看上去很是面生。
你如此想到。
“就是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可能是你的物什？这上好的月石玉，是你打八辈子的猎，做六辈子的短工都买不起的东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我猜啊，估计是你偷的哥儿姐儿们的。”
“就是就是，我前些日子就看到这小子在霜姐儿的院子外边鬼鬼祟祟的，说不定就是想偷东西！”
“！——我没有！这是我娘的遗物——！我…”
不知不觉你已然站在了离这场争论最近的廊环处，听见自己的小字与对方急迫的辩解，你心中早已了然。
这些外院的家仆常年捞不到油水，自然是要弄点东西来果腹他们那丑恶的欲望的。
若是往日，在外院你没有瞧见，那你也就佯装不知即可，但既然已经见到了，还闹到了你眼皮子底下——
那就是让他们在这中秋之夜长长记性。
如此想着，你就开始向那围成了一圈的地方走去。
人群最外看热闹的家伙们察觉到你的出现，很快就收敛了看热闹的神色，一脸谨小慎微的模样。
不一会儿，你就走到了人圈最里层。
明亮洁白的月光下——与周围家仆黄白肤色不同，跪在树下的男子是农家男儿郎常见的小麦色。健硕魁梧的身躯，毋庸赘述，这是常年打猎做活才会得来的体魄。
但这么健康的身体上早就是连着好几片的乌青伤口——
你颇为震惊的皱了皱眉。
占人钱财，还打人，这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我没有说谎。”
低沉暗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低着头你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脸，只是觉得这家伙居然出乎意料的嘴笨。
除了一味的实话实说自己没有说谎以外，再也没有其余的辩解。
“呦呦呦，哥哥姐姐们，你瞧，这乡巴佬，连谎话都都不会编，你说这是你娘的遗物，就是真的了？口说无凭。关于爹娘的幌子谁不会撤？”
“我不会。”
“哈？是哪个贱蹄子要出来坏….啊！霜姐儿…大姑娘..”
趾高气扬的语气在看清你的脸的那一刻，彻底熄灭了气焰。
原本冷嘲热讽不断的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应霄翎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手婵绿色的袄裙映入眼帘，珊瑚金玉步摇盘镶嵌适度的别在发间，步摇下的流苏微小的颤动着，仿佛对方只是路过红尘的月下仙娥。
此刻应霄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先在做活时惊鸿一瞥的神女会在他这般落魄不堪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踱着步子向前，走到人群中央，将右手对着那早已冷汗直流的男仆一摊，示意那位家仆将他手中的东西拿出来，不消须臾，一只色泽上好的玉石镯子出现在你的手心上。
“这么好的月色，这欢庆之日，大家围在这里是作甚么？”
你假装自己才出现没有多久，好奇的问着周围的人。
“回大姑娘，这周武说这应霄翎偷了您的东西，欲打算捉赃，找您定夺一二呢。”
“哦？我的东西？你说的可是我手上此物？”
“正是。”
“嗯，周武你在外院做活多久了？”
“回…回回…回大姑娘，已经有六年了…我..”
周武结结巴巴的回答着你。
“六年啊，也就是说你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在我们关家干了六年都未曾被提拔到正院做活，你又是如何知道内院的我，东西失窃了？嗯？？”
“我我我我….”
“说不出？我瞧着你刚刚对我大声呵斥的样子，蛮有口才的嘛？”
此话一出，吓的周武连忙跪地求饶道：
“姑娘，好姑娘，这…这都是误会，我只是与应兄弟开个玩笑，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玩笑？嗯…打明儿起，咱们都去开别人老子娘的玩笑，先开他的，再开我的，最后再开到我爹娘头上是这个意思吗？”
你轻声细语的一脸懵懂的对他笑说，那好看的杏眼里却是毫无任何玩笑的意思——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错了，大姑娘，您饶过我这一回吧。”
“我饶过你作甚？你又没有抢我的东西。”
此言点到即止，周武很快反应了过来，对着一旁的应霄翎连连认错。
见大局已定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顿时就如鸟兽散去，离开了花园之中。而见大势已去的周武也灰溜溜的离开了。
这是你记忆里第一次与应霄翎的见面，但也是最后一次，你几乎是一结束就将这件事如实禀告了母亲，母亲也立马按照私闯正院的规矩，将周武打发送走，而原应霄翎也被抹去了可以做长工的资格，只让他在府上做到正月后就离开。
只是，你本以为再无交集的人会以那样的方式重逢。你被未婚夫家族抛弃不说，还被杀手追赶，身上几乎伤痕累累不说，身体也早已透支，筋疲力尽。
万念俱灰之时，应霄翎将追赶来的杀手纷纷射杀不说，还收留了你，这让你极为感激。
后来，你也问过应霄翎，若那日没有拿回此物，他当如何？他说：
“要是这遗物拿不回来，我只能到黄泉向爹娘认错。祈求二老原谅，不过还好….我不仅拿回来了，还…”
还让我能够再次遇见小姐。
应霄翎回答你时有些奇怪，你不知道他自己在那高兴着什么。只是一向憨厚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怀春少女才会有的羞红。
你有时候也会感叹，这般狠绝俊朗的五官上会出现这么多完全和其不搭的朴实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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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糙汉病娇（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