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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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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重地,我与施主无缘,不适合。”
男人低眉信手,容貌出尘,连话音都透着几分玄妙。他似乎有事,对着她淡笑,双手合十便要绕过她。
柳之芊的视线则凝到了他的手上,他生得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袈裟随着他的动作垂落,露出手腕上的……手表?
嗯?出家人戴手表?
这手表还是机械表,表盘上还闪烁着荧荧的宝石光泽。
柳之芊一时间有些狐疑,可一想到直播间的热度,没忍住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小师傅打扰。”她对着他点了下头,虔诚地道:但我想问问,什么是缘?”
那俊美僧人抿了下薄唇,像是有些语塞,几秒后,他竟很有几分轻佻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随后,他从袈裟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他道:“香火钱五千元,支付宝还是微信?”
柳之芊:“……”
他妈的,这是不是坑人的啊?要不然赶紧走吧?
可是这条件确实不错,拍照一次肯定能有热度,不然就直播间那小猫三两只,这个月都快饿死了。
柳之芊一咬牙,露出灿烂的笑来,“师傅,这个价可以商量商量吗?”面对这个高贵的僧侣,她又压低声音,用着卑微的语气打商量,“毕竟我这也算给咱们寺做宣传,拍几张图不难的,而且隔壁寺庙我也去过,他们香火钱才五十块呢。”
下一秒,她看见男人昂起了下巴,话音里压着有些不耐地话音,“隔壁那帮人也没我长得好看啊,你以为长得好看不要钱啊?女施主,凡事不要那么理所当然,我的脸贵点很正常。”
柳之芊:“……???”
她脑子空白了几秒。
谢译清看着面前的女人哽住,那点被拦住的不耐也散了点,笑了起来。他扫一眼就知道,她这身行头估计也出不起多少钱,直接抬一手价格逼退她可比在这里拽有缘无缘的破词快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话音淡淡道:“现在你先给我转一千,看看实力。”
这会儿,柳之芊刚平复好心情,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我也没说答应,为什么要转你一千?”
男人老神在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显出些无悲无喜来,“你耽误了我的时间,这钱是你不敬僧侣的赔偿。”
柳之芊再次深呼吸,太阳照得她头愈发晕乎乎的,她晃了下脑门的汗继续打商量,“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但是这个价钱能不能——”
“不能。当然,我看你也出不起这一千,所以呢,你现在——”别烦我了赶紧走我就放过你。
谢译清吓唬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被柳之芊抓住了袈裟的领子。
柳之芊用力呼吸着,感觉脑中的弦已然断裂。
“我靠我忍你很久了,你前面说那些我就当你漫天要价了,结果你现在还要讹我钱?还非得逼我出这一千咯?”她出离愤怒了,她抓住他的领子道:“漫天要价是吧?伸手要钱是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主持!不会以为我好欺负吧?你们寺庙什么人啊?!”
谢译清瞪大眼睛,反手握住她的手,“你松手,松手!你能不能别发神经啊!什么事都找主持,你告什么状?给不起钱就赶紧走呗,你看你那穷酸样!”
柳之芊抓得更紧了,垫起脚就薅谢译清头发,“这是我给不起的问题吗?我客客气气跟你说话呢,你在那里拽什么!僧侣了不起是吧?”
“你他吗松手!松手!疼!”谢译清一时不察,被薅得嗷嗷叫,再也绷不住那故作高深的表情了,喊道:“疯女人吧你,怎么还动手了?我哪里拽了?我天性就嘴贱不行吗?你出门没吃药吧到处发神经?”
谢译清不是第一次看女人打架,但还真是第一次被女人打,原因竟然是他妈的五千块!
五千块,他一顿饭钱都不够!
什么人啊,这女的是疯子吧?!
谢译清努力要扯开女人,两人拉拉扯扯撞来撞去,一个手机摔在地上。
下一秒,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看见,穿着旗袍的所谓冷美人,一条细而莹白的腿如同闪电一般从旗袍的开叉处灵活出击,正正踹中男人的小腿。
男人的叫声过后,一条弹幕闪过。
【起猛了,看见盲僧出旗袍皮肤了】
***
弱音寺近后山处,陆欣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拖着行李箱,抱着摄影机,一边大喘气一边问走在前面的陆荣,“对方说话了吗?累死我了,要不我们歇会儿吧?”
陆荣也拖着行李箱,汗水顺着她的额头一路滑,她回过头,有气无力道:“没啊,没回话呢,歇会儿吧姐。”
陆欣松了口气,将行李箱推到树下,陆荣也有样学样,两人把行李箱并在一起。两姐妹坐一块,猛灌了几口水,都盯着名为【弱音寺-柳柳】的群等消息。
“受不了,姐你之前和她合作过吗?是不是看我们是大学生耍大牌啊?”陆荣忍不住抱怨起来,“刚刚打电话催了好久,结果来了又不回消息。”
“之前合作过两次,性格还行啊,不然再找找。”陆欣调出柳之芊的图给陆荣看,“喏,你看看。”
“行了你再给我多少张我都记不住她的脸,十个美女八个都是这么p的。”
陆荣将陆欣的手机推开,一抬头,一抬头,却望见远处竟有一对情侣贴在一块儿,她没忍住道:“你快看,这么热的天,还黏在一起,咋想的?”
陆欣抬头望过去,也乐了,“受不了了,什么人呢,附近还有不少人看着呢,也不嫌害臊。”
不远处,男女贴得很紧,倚靠在树木前。
陆欣又看了会儿,眯起眼来,站起身望了几步,突然道:“等下,那对情侣是不是有个女的穿旗袍了?”
“我看着是,咋了。”
陆荣有些疑惑。
陆欣道:“好像就是柳之芊……怪不得不回消息,在那儿恩爱呢,走吧我们去找她。赶紧拍完走了。”
天气本来就热,寺庙里的树木也多,知了叫个不停,配合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燥得俩姐妹心浮气躁。她们俩走了两步,却发觉远处他们的竟然还有进有退,跟跳舞似的。
“他们俩真他妈有闲情逸致啊,大夏天搁外面探戈呢。”
“受不了,他们清高,要浪漫所以不回消息是吧?”
“等下,那男的是不是穿着袈裟,她没说这次是双人出图啊。”
俩姐妹的对话随着靠近而消弭在空气中,因为她们发现,他们跳的探戈和真正的舞蹈有着较大的区别——比如,一般来说舞伴之间的互动应该没有扯头发以及对骂这些关键性动作。
她们刚走到人群周围,便听到巨大的声音。
“我让你撒手!你不要脸我还要!”
“你张嘴就要五千的时候没见你长脸了啊?”
柳之芊伸腿狂踹谢译清的小腿,谢译清连连痛呼,他也终于按捺不住,攥住她的肩膀往外推,一张清俊漂亮的脸上还有几道爪印。他努力去抓她的手腕想要擒拿住柳之芊,但下一秒,柳之芊就跟炮弹一样一弯腰,直接用头撞谢译清的腹部。
谢译清一个后退,背部撞上树,疼得眼角有了一滴晶莹。
树上的知了叫得更大声了,甚至一两只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以慢动作的姿态直接掉落在谢译清面前,然后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谢译清:“……”
谢译清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然破碎,一把抓住柳之芊的领子,脸色冷漠,“你他妈不会觉得我不会打人吧?你再纠缠不行我就找律师了,我跟你说,你有的——”
柳之芊被面前这个一米□□的那人拎着袖子俯视,她也生不出半分害怕,愤怒使得她的眼睛闪烁着某种光芒。脸颊被燥热的空气熏得红通湿润,她咧开嘴,“你他妈告啊,你看我能逃出一个子不?你敢告我就敢直接发视频说!”
她奋力挥手,两巴掌直接用力拍向谢译清的肩膀,却因为身高直接拍到谢译清的胸口。
“啪——”
清脆的响声过后,谢译清大脑一片空白。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柳之芊的两只手正好覆在胸前,痛意与热意从胸口一路蔓延到脖颈,直接冲上谢译清的脸颊又如狂风一样席卷到他的脑中。
下一秒,柳之芊迅速抽回手往身上擦了擦,谢译清再次低头,发觉胸前一片青绿色的汁液,虫子的尸体甚至就黏在了衬衫前。
这一刻,谢译清的心脏狂跳,脑中的空白化作暴戾的火焰,嘴巴一张就喊道:“你要不要脸!你他吗打我胸干什么?不知廉耻!不要脸!耍流氓!”
周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谢译清直接抓住柳之芊的手腕,硬生生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拽着她到众人面前喊道:“天理何在!我一个带发修行的僧侣,就因为没答应她的要求,她就直接打我摸我啊!”
柳之芊愣住,震撼地望了几眼谢译清。
谢译清胸口一起一伏,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柳之芊,白皙的脸上有了些绯红,眼下的泪痣都闪烁着得意,“你不是喜欢撒泼吗?我也撒,我看你他妈怎么解释!”
“小姑娘,求姻缘也不是这么求的啊!”
“哎唷,你一个出家人,让让女孩子,不懂事嘛。”
“打起来,打起来,打得更厉害点!”
周围人的议论声大了起来,谢译清薄唇一张,将努力挣扎地柳之芊往前一带,柳之芊踉跄几步被甩到他身前。他直接又伸出一只手,穿过她腋下,反手抓住她另一只手,跟强迫一只猫露出肚皮似的将她展现在周围人面前。
“不是拍视频吗?喏,给你拍,怎么样,双人合拍,你喜欢了吧?”
谢译清凑在她耳边说,下一秒,他感觉膝盖上爬上一阵搔动。他低头一看,却见柳之芊向后弯曲小腿,高跟鞋的鞋跟就贴着他的小腿蹭了蹭。他们此刻的动作本就紧贴暧昧,她的小腿如同鲜嫩的藕似的从摇曳生风的裙摆里探出,颜色淡雅的尖头高跟鞋贴着黑色的西裤。
他薄唇动了下,握住她的手正要松开,紧接着她的腿就像是雷达亮了一般精准顺着他的小腿滑下去直接菜他的皮鞋上。
谢译清:“……”
“嗷——”
谢译清痛得丧失理智,当即喊出了如同汤姆猫似的叫声,撒开了柳之芊的手,抱住腿跳了起来。他一面跳一边大喊,情绪濒临崩溃,“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么下九流?抓头发摸胸踩脚,你有没有家教啊?我真服了你,你到底想干——”
他话没说完,直接被柳之芊一把用手勾住了他抱着的小腿。紧接着,柳之芊一用力,谢译清被她硬生生放倒,谢译清向后一倒直接摔在地上,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看见柳之芊直接抱着他的腿往围观的人群前拖。
这女人堪称人猿泰山,两条莹白如牛奶的手臂绷紧着拖着他的腿,隐约可以看见手臂上的肌肉起伏和青筋。她一面拖,一面以高亢尖锐的声音喊道:“大家都看一看,这个带发修行的人啊,身下穿的可是西装皮鞋!你们知道怎么来的吗?全是坑人来的,讹人来的啊!别信他说什么我纠缠他啊,我本来呢就想和他商量商量能一起合拍,你们知道吗?这所谓的修行人张口就说五千块,说我给不起就是穷酸,说我就算问一问也得给他一千!因为我打扰了他这位高贵的出家人的修行时间了!这弱音寺还要不要脸?这些僧人还要不要脸?我们来这里是给佛祖上香火钱的,可不是给这些朱门酒肉臭的僧人花钱的!”
谢译清躺在地上,起先还扒着地上的草挣扎着一边骂一边要站起来,但折腾了几分钟,听完了这女人的长篇大论后他依然没能挣扎成功。
谢译清:“……”
他彻底崩溃了,不理解自己今天为何把一辈子的脸全丢干净了。她堪称是泼妇中的高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能控制着拖行谢译清的动作誓要将他的拖过去。
哀莫大于心死。
谢译清崩溃地放弃了挣扎,看着自己硬生生地被拖行出痕迹,泥土沙石将袈裟和衬衫染上脏兮兮的形状。没几分钟,他陡然听见匆忙的脚步声,一抬眼,便看见两个女孩子领着一帮穿着袈裟的僧人匆匆赶来。
谢译清迅速低头,不愿被看见脸。
烦死了,前几次他还是亲自来谈过地皮的事,不会被认出来吧?
柳之芊全然没有察觉到外界的状况,依然努力拖着谢译清的腿,对弱音寺进行了一番由衷的批判。
直到她陡然间被一帮人用力拉开。
倒在地上被人力拖行许久的谢译清也被一帮僧人扶起,他用力低着脑袋,但一低头,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这道声音,前几次开会他听了无数次,是弱音寺方丈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何故在此喧哗?能否跟我们来一趟?”
谢译清绝望地将头压得更低了,结果一低头便看见自己的皮鞋居然硬生生被拖行掉了,此刻一只仓促的穿着袜子的脚踩在地上。
谢译清:“……”
他妈的,他居然给气笑了。